第316章《尚的小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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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女宫雪姬太后自那日离奇发病后一蹶不振，卧病在床，不吃不喝，似是还没等到她的五十大寿就大限将至。

心急如焚的玉女宫元朔天皇一方面重罚登华殿太医院的国医，斥责他们食君之禄却办事不力，未能调理好雪姬的身体；另一方面派人昭告全国，称但凡能医治好雪姬的人，不问出身，不问经历，将破例赐姓“玉女宫”的名号，跻身贵族之列，并得到丰厚的犒赏……

“启禀天皇陛下，微臣大纳言漩涡尚请愿救治太后娘娘。”

面对这种风险与回报旗鼓相当的棘手事，居然是玉女宫浴才天皇的外孙、玉女宫艳书姬尊之子、玉女宫纹森天皇的外甥，亦是元朔表哥的漩涡尚第一个站出来。

经过惊愕的元朔再三确认后，漩涡尚被容许暂住在弘徽殿方便照顾雪姬。

可他不肯言明自己的具体方法，搞得神神秘秘，让人捉急。

元朔也不敢耽误母亲的病，且想着尚素来敬仰雪姬，又是皇亲国戚，定不会对她不利，便应允了此事。

漩涡尚入住弘徽殿的第一晚，他支走所有伺候在雪姬身边的宫人。这尽管有些怪异，但没人认为尚和自己舅母独处会有什么不妥。

“小雪姐姐，虽然现在说这话很不厚道。但见毫无抵抗的你乖乖躺在我怀中，像只小猫一样！小尚真的很高兴，更激动！”

非常不妥且无人能想到的事情，在殿内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时还是发生了——

只见长身玉立在一旁的尚，如回到自己家中般自然地宽衣解带，钻到雪姬被窝里。他把臂膀轻轻穿到雪姬头下，让目前没知觉的她枕在他肩上。

抛开二人的关系，这乍一看，不正是夫妻同床共寝的温馨时刻？

正因这样想，尚并没有为自己这种实则违背人伦的行为羞耻，反而因激动红着英俊的脸，另一手小心轻触雪姬苍白的蓉面：“小雪姐姐，瞧，我们这样多好啊。”

像踮起脚尖在湖冰上起舞，尚在这如履薄冰的行动中感受紧张与欣悦，轻轻摩挲、悄悄触摸、默默享受，可不敢完全贴合，怕他的莽撞会惊扰这片美丽更易碎的冰原……

“您真的……太美了。”尚半眯着眼，逐渐大胆地轻蹭伊人的雪颜。

她本就洁白胜雪的肌肤因近来长期不见光，加之身形日益消瘦，一碰就像披在冰雕上的凉缎，柔滑和光硬交错着印入尚的掌心，宛如雪姬对他总保持距离的亲和。

“小雪姐姐，自从那晚……您目睹我绝不会告诉世上第二人的羞耻秘密后，我就发现您开始喜欢我、接受我！就像那次在浅草寺仁玉的禅房，您出来后竟当众把我叫‘尚’！还……还拉着我的手！您知道当时的您笑得有多美么？您又知道当时的我有多开心嘛！”

沉浸于那个寒夜中既刺骨更诱人的美好记忆，尚面露动情的笑容，宽厚的手掌几乎把雪姬的半张小脸盖过大半，像要把她抓牢于自己手心。

奈何她即便沉睡，也是缥缈的光，流动的水，是他穷尽一生都够不着、摘不到的星子：“但您到头来对我还是感动！感动到令原本羞恼至极意欲严惩我冒犯的您，都能原谅我对您错误到底的爱！”

许是情到深处，尚大力搂紧已与他近在咫尺，密切相拥的雪姬。

二人的衣衫交叉相融，彼此倾诉，而他正熊熊燃烧的热情更想把她融化成只属于他自己的雪山融水。

“纹森哥哥……是你吗？”终于，昏迷多日的雪姬在尚的温暖中柔柔地唤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便是早已去世的纹森，一个活着的尚绞尽脑汁都比不过的逝者。

因为他曾存在，雪姬就永远是漩涡尚无论如何都引不进自己情满深潭中的雪水，汩汩地打转在光滑的玻璃上，一不留神就滑溜溜地消失，连一点儿淋湿的痕迹都不吝施舍！独留他的心潮湿如青石台上糜烂的衰苔：“又是他？还是他？终归是……他？”

“纹森哥哥……等等……别走！留下啊！”雪姬像能听懂似的答非所问，低低呼唤那个她年少乃至青年时期曾苦苦央求却终究不再等她，兀自远去的男子。

泪水随她一次比一次高涨的音量奔腾在她刻满凄怆的面颊上，冲垮她一直以来掩饰的贵为一国皇后、太后不得不维系的刚强，暴露出玫瑰拔刺后的泫然和脆弱。

“别哭！至少我在！你……你不需要的我……还在呀！”尚颤抖着声音，自知之明地把他之于雪姬定义为“不需要”。

区区三个字连皮带肉从喉咙里扯出！接下来他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继续抱着她，可没了久久拴她在自己身边的气力。

“不，这次她能否活下来需要你，尚大哥。”

漩涡尚不用转身，立马分辨出那个一声招呼不打就冒在自己身后的幽冷男声。

“漩涡池雪……告诉我实话！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吗？”尚恨恨咬牙，不由得抱牢雪姬好护住她，刚平复下来的声音隐藏着蓄势待发的怒意。

“嘛，谁叫她树敌太多，想害她的人多了去。小弟不过是其中一个冷眼旁观者，就算想杀她也没来得及动手哦。”池雪冷声轻笑，手中拨出佛珠相击的清脆声音，尖细如划烂华锻的剪刀。

“切，不是你这混蛋，还能是谁！”

“那尚大哥觉得呢？世间除小弟外还有谁如此憎恨您的……爱人？”

……

“小雪姐姐，那个早死的纹森就是您的爱人吧？”

三日后，让元朔既欣慰又惊奇的是，母亲竟恢复了意识！

可他还没笑出声，就被端坐在正被伺候服药的雪姬身旁的尚这句惊人之语，凝冻了连纹路都没撑起的笑。

“你……大胆！！！”听到母亲被别的男人以这种亲昵的语气称呼，并无礼地直呼自己父亲的名讳，元朔说什么都不能忍受这奇耻大辱！霍地站起指着依然目不转睛胶视雪姬的尚。

然而，大病初愈的雪姬恍如未闻，甚至发觉正给她自己喂药的宫女，也惊得汤匙忘递到她唇边时，便自顾自地微微起身好够着喝了，明显神志清楚。

惊异母亲的不为所动之余，元朔更恼怒尚对自己的无视！

那是他眼中的挑衅和不屑，盛怒当头对随侍在侧的御前侍卫漩涡恒一大喊：“传朕旨意！大纳言漩涡尚行为逾矩！不敬先帝！把他打入天牢！”

“小雪姐姐！告诉我是不是？只有他才是您的爱人？！”

尚把除自己及雪姬以外的人当做不存在，包括之后恒一带着几个侍卫强行拉他离开，他虽不做强烈反抗，却执拗地看着始终没把目光施舍给他分毫的雪姬，直至被拽到门口，仍不死心地重复那个问题……

“母后，见您安然无恙，儿子就安心了。”同样，元朔也当尚不曾出现，及自己最初金口玉言允诺治好雪姬病情的人应得到的封赏。

“吾儿放心，哀家起码要熬过五十岁，亲眼看到宇助也能像你小时候那样，和燕庄一起共舞《青海波》后才能合眼入土。”雪姬接过丫鬟递来的丝绢抹了抹嘴，露出饱满仍略失血色的唇。

那像刚绽开的扶桑花1，红色为初展的花瓣褶皱成腼腆的粉白，娇艳不足，柔媚有余！

元朔看得既心痛又向往，心想若母亲痊愈后再涂上口脂盛装打扮，必还似从前般光彩照人，艳冠群芳！

怀着这样的想法，欣慰的元朔见雪姬不知不觉已能起身靠她自己坐直身子，气色好了不少，大喜道：“母后别开玩笑！只要您喜欢！儿子马上命全国遴选出与宇助同龄的优秀男孩，在您的五十大寿之宴表演那支舞蹈！”

“天皇一片孝心，哀家心领。但宇助贵为储君，能有资格同他伴舞的也得出自贵族才好。就劳烦天皇在除被灭门的朱雀宫一脉的其余贵族中选拔。另外，让前些年被你下令禁足在九品城的青龙宫一脉也参与吧。早听闻现任首领庆元亲王的儿子雍珏世子比宇助年长一岁，小小年纪实力出众，还练就了‘百步穿杨’的射箭……”

“母后不可！庆元是曾公然谋反的逆贼！让他儿子入京与咱们宇助作伴，岂不是引狼入室？！”

“哼，天皇时至今日仍记恨庆元，究竟是因他有始无终的几次谋反，还是……另有其人？”

“不……”

就这样，他们母子的对话以元朔的哑口无言草草结束，亦以雪姬未被反驳或追问垂头嗫嚅的儿子，敲定了这场限于全国九大贵族适龄男孩的大规模选拔。

没人知道元朔被雪姬暗指的“另有其人”是谁，也不知他莫名疲软下来的“不”后要缀什么表示肯定的字眼。

而被关押在宣耀殿地下天牢等候发落的漩涡尚，若被用完后遗弃的残骸，由于整个皇居开始热火朝天地筹办雪姬的寿宴被遗忘脑后。

“小尚，我来送你了。”

“哈，就知道全世界只有亲眼见证过我残缺的小雪姐姐不会忘了我。”

……

那是七月末的雨天，和朱雀宫一脉被灭门的日期相近。整个涡之国罕见地下起暴雨，雨水没日没夜地倾倒着这片弹丸小岛，似要把它淹没吞噬。

这引起多数地区陷入洪灾，使元朔及前朝大臣焦头烂额，忙于赈灾泄洪，不必说理会早被他丢在天牢并失信于其的漩涡尚。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小尚。我会至死记住……是你牺牲自己救了本该死去的我！记住你仍旧爱着注定被我辜负的你……甚至今日……要被我杀死的你！”

说到最末，雪姬哽咽得语句断裂。这是她继纹森辞世多来，头一次为除他以外的男人泪如雨下。

“你哭了？你心痛了！是为我吗？小……小雪！”

这也是漩涡尚自儿时相识身份为他舅母的雪姬几十年来，第一次能毫无顾忌地把她称为他内心早千呼万唤无数遍的“小雪”，并最终得到她主动扑向自己敞开的怀中。

【注释】

1扶桑：别名：佛槿、朱槿、佛桑、大红花、赤槿、日及、木槿、红扶桑、红木槿、桑槿、火红花、照殿红、宋槿、二红花、花上花、土红花、假牡丹、吊兰牡丹、中国蔷薇。是中国名花，主要在华南栽培。花期长，几乎终年不绝，花大色艳，开花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