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瑞雪年迎名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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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但愿能活得比您久。”胡芮的心像一颗长满刺的仙人球，内里刺出血，外部溢出泪，汩汩出没有血色的泪。

“放心，至少本宫……我杀谁都不会杀你，你永远不会因我而死。”雪姬完全转向胡芮，发髻上簪着的步摇流苏摇曳着优美柔和的弧线。

“那就谢娘娘不杀之恩。”胡芮咽下泪“嗤”地笑出来，泪珠子溅到足前，很快被她轻移足底掩盖。

“自从前半年陛下病后，你我间的距离也仿佛一并衰落了。”雪姬权当没看见胡芮足部的小动作，起身走向她。发觉胡芮下意识的后移，最终与她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

“对，约莫这样的距离，似乎正是我们当下的写照。”雪姬微笑着将视线来回逡巡在她与胡芮将近三十公分的距离间，旋即转体，只身远去……

“娘娘啊娘娘，为何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良久，胡芮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若被抽走力气般瘫跪于地，无声抽噎着。

因玉女宫纹森天皇一直病着，涡之国实质上归玉女宫雪姬皇后掌控朝政。

这个起初本被不少亲贵大臣蔑视的女子，很快采取大规模变动部门人事头领的方式，对文武官员进行大洗牌。间接切断了朝堂中形成多年的权力“小集团”，乃至与地方贵族的暗中联系，一度形成人心惶惶的局面，实则逐个攻破了官员及贵族间勾结相护的密切联系。

在雪姬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及说一不二的强硬态度双重作用下，一开始的实施难度渐渐土崩瓦解，推动朝中权力体系重组改革，至少令大臣及贵族打为一盘散沙，再难于短时间内集结起来，从而稳固了玉女宫皇朝的统治……

不少人亲眼目睹雪姬的从政魄力后，都感慨她是已驾崩的浴才天皇的翻版。

“陛下，臣妾今日有要事须同您商议。”

“皇后客气，但说无妨。”

……

不知不觉近六年过去，没有尽头的岁月在寿命本就有限的纹森这里，日复一日地同他瘦削的身子薄了下去，苍白虚弱得像从纸片上剪出的人。

同样薄下去的包括他们夫妇间的浓情蜜意。

六年来两人对话不多，见面也只礼貌地嘘寒问暖。无论纹森还是雪姬，二者确实达到了相敬如宾，却更陌生得像毫无瓜葛。

“其实陛下该有耳闻，那亦是先皇的遗愿。”眼前男人羸弱成一片纸花的疲态让雪姬心头一紧，牵扯到精心描摹过的眉月：“……也因近来南部广济城朱雀宫一脉的首领德彦亲王夫妇辞世，臣妾这才想起。”

“说来真可怜，父母早早离世，留下双胞胎女儿孤苦伶仃。”纹森回答间显示明白雪姬的意思，却只字不提那对孪生姐妹中的长女，显然回避雪姬的意图。

“是啊，比臣妾十岁失去双亲还惨。多亏先皇垂怜，不久将臣妾作为您的未婚妻从承湘山的清凉殿接到皇居的承香殿，使臣妾后半生有了依靠。”雪姬回顾十几年前的往事，感慨中有意无意地把那位快六岁的朱雀宫仁华姬尊与自己相仿的身世联系起来。

“先不说先皇的心意……那两位比元朔年幼两岁的小姐妹确实与皇后经历相似。”纹森顺着雪姬的意思金口玉言出她的目的，但无形中多缀了另一人。

那个雪姬总想忽略，且一提起就免不了和叛逃多年的白虎宫百筠姬尊相关的女孩，早已暗地里闻名全国的百筠预言的“灾星”，朱雀宫仁玉姬尊。

“臣妾记得先皇中意德彦亲王的……长女为元朔未来的妻子。”雪姬挂着笑直奔她的主题，没拖出百筠或仁玉一字半句。

“既是先皇的遗愿，那就择日让她们姐妹一起前往京城，住到……飞香舍吧。”纹森看着雪姬墨黑色和服上色泽鲜艳的血玫瑰，眸光一沉，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怅然。

雪姬扼住喉中将习惯性发出的谢恩，顿了顿，疑问道：“姐妹？”

“亲姐妹自该相依为命，难道要姐姐把妹妹一人丢在广济城，自个儿跑到京城当皇后？”纹森轻笑着反问，温和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攻击性。

为他亲口直言注定他将先自己而去的“皇后”一词激起情绪，终于，还是雪姬自己在纹森许是无意的引导下，情急脱口出她本讳莫如深的那句：“可她是……‘灾星’！”

“快六年了，皇后其实打心底在意那则预言，就更不该让‘福星’与‘灾星’作为对立面分离，而是继续相存共依，才算祸福相抵的‘中和’，否则会大乱。”纹森淡淡道，一字一句却分量够重，叫稍稍冷静下来的雪姬不得不慎重思量。

“此外，千里迢迢从广济城只接走众所周知的‘福星’姐姐，忽略亦名声不小的‘灾星’妹妹，势必让外界揣测，并……”纹森停顿片刻，快速瞄了眼正若有所思且未表现怒意的雪姬，这才继续：“……让人们再度回想起作出这则预言的人。”

自始至终，哪怕近在咫尺，纹森都未直接提到那个很可能再度恶化他与雪姬关系的名字，涡之国最后一任巫女，白虎宫百筠姬尊。

“还是陛下思考周到，臣妾谨遵圣意。”或许听他并未说出百筠的名字感到一阵不可告人的窃喜，雪姬恭声顺应了纹森确实合情合理的建议，不管是他单纯怜悯那个仁玉也好，还是真想以仁华的“福星光芒”压制其妹的“灾星戾气”……

不过，纹森对仁玉格外宽厚，可不代表雪姬会轻视并放过她这个极可能为祸人间的“灾星”！

草拟圣旨时，雪姬话里话外要求纹森这次该对她妥协：“臣妾已在旨意中，只言明要仁华一人入京，并强调她为……百筠预言的‘福星’身份加之亲人亡故作此决策，还得让使者私下里当着仁玉的面儿读出，先给那丫头泼一盆冷水，叫她别心存妄想！待她姐姐正式出发时，再把仁玉捎上，给她个措手不及，也算……‘恩威并施’。”

望着说到最后越疾言厉色的雪姬，纹森摇头淡笑：“难得见皇后对个孩子如此较真，那就随卿的意思，有劳了。”

这话霎时吹灰了雪姬不知不觉布满冷霜的容颜，剥离成一朵冰融后的白花，从花蕊到花瓣都尚带些冰释后的僵硬。

“陛下……说笑了，臣妾堂堂国母，岂会真把一个小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雪姬从脸上掰出几缕笑纹，每一丝都深得有些阴沉。

“对，朕说笑啦，皇后不必认真。”纹森的唇线若隐若现地浮起，眸光也是淡淡的，朦朦的，近乎透明一片。

“那臣妾先行告退，不打扰陛下歇息。”雪姬起身，对纹森行礼离去。

她没回首，就像数年前她亦是决然地将那个自己给纹森亲手绣好的香囊，负气之下丢在昭阳舍就头也不回地一走了之，从而不知不久后院中的纹森及藤陇不仅发觉她与胡芮的到来，并发现了那枚险些淹没在边缘处白樱花堆中的香囊。

同样地，数年后的雪姬这次还是遗憾地漏了些重要的东西。

身后的纹森一声只动了动唇就因她确实不再回首的离开，冻结了唇覆的基本频率，结局是停滞成微张的空洞，小小的开口无底深渊般直通五脏六腑……

很无奈，直到雪姬走得不留一丝影子，纹森才以唇语绘出近六年未再对妻子唤出的那个爱称：“雪儿。”

他闭上眼，在接下来长达十多秒的时间里，不停无声重复喃喃这个名字，并将一把黄褐色的五骨蝙蝠扇从怀里取出。

轻轻展开的扇面在一动一静的摇曳中，隐约飘游出一幅水墨画——

下方是六条行宫的镜湖，上方却是京都北郊的承湘山，看似错乱的地理位置，在他妙笔丹青的一笔一画中，竟相融为一处似是真实存在的人间美景。

“经年复兮刻入魂

求而不得辗转眠

盼君回首兮痴人梦”

纹森出声轻道出这首和歌，每个音节都温柔得像吻那个不久前，始终不再回首看他一眼的她。

那是她听不到亦是他难开口的“雪儿”。

……

“呵，一来十全城就下雪，这在四季如春的涡之国很少见，也不知是托了你们姐妹谁的‘福’？”

元月中旬，朱雀宫仁华姬尊与仁玉姬尊姐妹奉旨入京。

很神奇的是，她们一踏入帝都，本晴朗的天空就零零碎碎地飘起鹅毛般的雪花，这让亲自迎接她们的雪姬皇后似笑非笑地调侃着。

一身湖蓝色的仁华被雪姬这番听着怪里怪气的话噎得小脸通红，不知如何作答，足见是个软萌的小妮子。雪姬暗笑道，更有些心疼无措的她。

这时候，衣着红艳艳的仁玉立马上前拉住仁华明显发抖的小手，对雪姬甜甜地笑道：“回禀皇后娘娘，瑞雪兆丰年！今日仁华姐姐刚到京城就下起了雪，可见是托陛下与您的洪福，将姐姐作为‘福星’的光芒带到京都，预示今年涡之国必将风调雨顺，国泰安康！”

粉嫩的俏颜白里透红，亮晶晶的青玉星眸闪烁着钻石色，似因造物主偏心所勾勒出的眉眼及五官令雪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鲜红的和服上绣着朱雀宫一脉标志性的依兰罗之花……此刻正咄咄逼人地展露出这俏生生的小姑娘日后绝无仅有美丽的冰山一角。

“朱雀宫仁玉姬尊是吧？小嘴儿很甜嘛。”雪姬眯眼打量着相貌明明相同，却细看截然不同的仁华与仁玉。

不知为何，仁华与仁玉，总让她不由得“凭空”想起另外两位故人——

“夕颜……”她首先注视着越发娇怯的仁华，在那女孩畏畏缩缩的低头动作中，逐渐看到那个四年前就香消玉陨的女子，时常因旁人的一句玩笑话就含羞低首的影子。

那正是零无宫夕颜姬尊，即使被宇智波斑狠心抛弃，却坚持生下他们的燕庄，终因内在压力的煎熬，加之得知宇智波斑早在木叶的“终结之谷”为初代目火影·千手柱间诛杀后也自尽，年仅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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