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夕颜及百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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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了解浴才的雪姬最清楚不过，公公之所以看重夕颜与斑的孩子，无外乎是对写轮眼的兴趣。

这孩子一旦出生被检验出有开眼的几率，浴才就很可能把他当作重点研究对象！所以当务之急是在其出世前，尽可能抑制宇智波的血。

“夕颜，若你信得过我，我有法子让你孩子暂时隐去那种罪恶的血脉。”雪姬不禁将宇智波称为“邪恶一族”，对茫然的夕颜以低音郑重道：“先母惠席本就为巫女，生前私下里向我教授过不少漩涡一族的秘术……”

就这样，在夕颜止不住的感激涕零下，雪姬提前对她腹中还是小小胚胎的孩子，施加了能抑制血继限界的封印术。这一切都秘密进行，只为让那个本就无辜且连父亲都没有的孩子一生平安。

事毕，夕颜在雪姬怀里放声哭泣。雪姬也没刻意劝慰，更希望她能好好地哭一场，就此和过去告别，忘掉那个不值得的薄情郎。

宇智波斑和夕颜的儿子出生在七月的炎炎夏日，一个生机勃勃的时节。

当承香殿一传出比三月份出生的元朔更为嘹亮的婴孩哭声时，玉女宫浴才天皇忙示意宣来的巫女白虎宫百筠姬尊检查那孩子……

“启禀陛下，男婴红发赤眸，外貌上符合标准的零无宫一脉。”和雪姬同岁的百筠依然未婚，那身让雪姬总想起母亲亦是上白下红的巫女装束，衬得伊人像朵清丽的水仙，不问尘世，临水独开。

“而在血脉上……”百筠看了眼面不改色的雪姬，对凝眸的浴才沉声道：“经检查，男婴并无继承写轮眼的迹象。”

“那就好……”浴才眼中的期待霎时退潮，摆摆手，淡漠道：“既然如此，等夕颜养好身子就送回承湘山的清凉殿。她的事情虽被压制不少，但不宜在人多眼杂的皇居多呆。母子俩同零无宫一脉，自此安安分分地守好皇陵即可。”

他前后反差巨大的态度让百筠面露隐隐的愠色，因为此举本质上是将夕颜母子视为弃子。

雪姬抿唇瞬目，含笑对一脸漠然的浴才说道：“夕颜姬尊虽有过失，却承蒙父皇庇佑顺利生子。不如您再亲自给孩子赐名，也好沾沾您的福气。”

这是目前雪姬能想到的为孤苦伶仃的夕颜母子，所争取的最后一点儿利益了。

只要那孩子被贵为天子的浴才取名，势必要体面许多，身份也抬高不少。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堵住那些前阵子流传的关于浴才是因写轮眼，才优待夕颜的不利传言，好彰显他的仁爱宽宏……

“还是太子妃想得周到，朕没看错你。”浴才一顿，明白了儿媳的意图，目露赞赏，想了想，和颜悦色：“燕庄……就叫燕庄！如果这小子来日出息了，封他做个贵族将军也算出人头地！”

“儿臣替夕颜母子谢父皇赐名！”雪姬笑盈盈地俯首谢恩，暗自舒口气，垂目间正好对上百筠乌沉沉的墨眸。

墨眸，漩涡一族最少见的眸色，也被传为拥有者将身份不凡的象征。

这种眼睛既生在如玉女宫风止天皇、零无宫水户姬尊及百筠这种贵人的身上，也生在雪姬十岁时，手刃的那个生父情人的卑劣之躯上……而到宇智波一族，倒成了最基本的特征。

可雪姬就是不喜欢那种黑漆漆的眼睛！

似乎一对上，她脑中总能想起那贱女人死前对她充满怨毒的逼视，仿佛要将她吸入那对无底深渊般的眸中……

所以，时至今日，她还是不太待见那个曾与自己“无声和好”的百筠，更不必说她一直耿耿于怀的百筠似是自己丈夫玉女宫纹森太子所谓的“心系之人”。

过了不到一个月，夕颜就主动带着襁褓中的燕庄搬离皇居，连雪姬的二十二岁生辰宴也谢绝了。

记得一年前自己的生日，由于水户远嫁导致他们夫妇第一次争执。

原本雪姬希望今年的生日即便不大办，也想心平气和地度过，不料因另一人引发了她与纹森第二次相当严重的激烈争吵。

那个刚过了二十二岁的白虎宫百筠姬尊。

百筠此次从东部白虎宫一脉的长崎城赶到京都十全城，暗线是受浴才委托检查夕颜之子有无血继限界，明线则是商议一年后将在西部青龙宫一脉的九品城，举办的般若大神祭祀一事。

般若被誉为涡之国的守护神，实则是般若皇后六条女御的妒恨所形成的一种怨灵，在忍界大陆上可谓声名狼藉。

而般若皇后临终前，交代将安葬着其女玉女宫般若姬尊遗体的九品城西部的伏见山作为祭祀地点，并以般若姬尊的生日9月13日定为三年一度的祭祀，由巫女主持……

至于般若姬尊为何不安葬在京都北部承湘山的皇陵，而是西部青龙宫一脉的伏见山，背后也隐藏着一段凄美的故事，这是后话。

时至八月初，已基本定好明年祭祀事宜的百筠将启程返回长崎城。

可她不久后的离开，让纹森的心情也随夏日气温升高愈发火热。这些不寻常的反应落在正筹备生辰宴的雪姬眼里，是她看得见却说不出的苦楚。

而第二次争吵的导.火.索发生在8月7日，雪姬生日的前一天。

百筠以公务缠身为由，也谢绝了雪姬本就不情愿的宴请。临行前纹森对她的亲自相送，让雪姬险些爆发：“百筠姬尊一路走好，有空……”

特地同行的雪姬发现，丈夫竟会用这种爱慕又小心的眼神看着冰霜似的百筠！那是他从未投给自己的恋慕……

他赤目中裹不住的爱慕与留恋，一度快烧毁了一旁不得不维系面子上笑意的雪姬！却就是化不了百筠这块晶冰：“谢殿下关心，若陛下下令，臣女自会前来京城办公。”

哈，烈火碰到寒冰了！

严肃的雪姬差点儿幸灾乐祸地笑场，也安心不少。至少她看不出百筠有何非分之想，不过是丈夫一厢情愿。

“好……保重。”纹森失落地干笑着，目送着伊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雪姬见状也不欲追究这事，装作不知道就好，免得两人都不好看。

但百筠走后，纹森就和丢了魂一样，不光对她翌日的生日态度敷衍，甚至在逗儿子元朔时也不复往日的热情。

“殿下要觉得自己儿子没人家巫女有趣，臣妾就抱走，好不叨扰您的清静！”眼看抱着五个月大的小元朔，却心不在焉的丈夫，雪姬忍无可忍，一把夺走孩子，不想没控制好力道，似是伤到了元朔，引得他哇哇大哭。

父子连心，纹森不忍听儿子哭泣，一时气恼，语气重了起来：“你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发火，还把元朔弄哭了！”

雪姬当然懊悔自己不小心误伤儿子，一边忍着眼泪哄着，一边没好气道：“您儿子就算哭死，也没别的女子的眼泪叫您心疼吧！”

“你……无理取闹！把孩子给我！”纹森被雪姬咄咄逼人的直言噎得面红耳赤，又看此时情绪比他还大的雪姬把元朔越哄越糟，忙想抢过儿子，却被雪姬转身躲过：“这是臣妾的儿子！非得等他哭您才心疼，干脆……您找别的女人再给您生一个好了！”

说罢，她也不等纹森回应，气冲冲地抱着元朔离开风止阁。

“贱人！！！”回到光耀阁后，雪姬不停地乱摔各种瓷器。刺耳的碎裂声让本就受惊的小元朔更加嚎啕大哭，其余下人也忙退出去，独留抱着孩子的漩涡胡芮一人坚守。

元朔的哭声让胡芮听得于心不忍，思来想去，她决定先悄悄地把元朔送到风止阁交给纹森照顾，再由自己专心致志地应对雪姬。

“站住！要把我儿子带哪儿！”雪姬拉住胡芮夺过元朔，如发狂的母兽，让胡芮担心哭得越厉害的元朔会被暴怒的雪姬伤到，索性壮着胆子想抢回来：“您先冷静下！把小皇子交给奴婢！”

听到胡芮和纹森皆不约而同地认定自己会伤害儿子，雪姬气得火冒三丈，抱紧本是被她吓哭的元朔，发疯般睁目嘶吼道：“大胆贱婢！你觉得本宫会丧心病狂到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呀！”见雪姬发狠，元朔又哭得令人揪心，心急如焚的胡芮生怕雪姬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一点一点儿地靠近她，尽可能扯起嘴角：“娘娘，把小皇子给奴婢，好吗？”

“你看好……谁敢夺我儿子，我宁可现在杀了也不给别人！”谁知雪姬竟转身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起那支八年前她与纹森大婚前夕，浴才提前赠给自己的皇后佩戴的金色蝴蝶步摇。

不顾胡芮抱头尖叫，她将簪子的尖头对着挥舞小手并哇哇哭的元朔，寒声道：“我先杀了元朔再自尽！你们试一试！”

“哎呀！娘娘当心！”面对雪姬这种刚烈到可怕的过激之举，胡芮惊得魂飞魄散，哪敢再刺激主子。

她“扑通”一声跪下，拉着雪姬的衣衫哭喊：“奴婢……奴婢对般若大神发誓！绝不会带走小皇子！求您快收了步摇！小皇子年幼，断不能伤着了……”

“滚！！！”连心腹胡芮都认定自己会“精神失常”到伤害亲子，雪姬不耐烦地怒吼一声，夹杂着小元朔不消停的大哭声，在一地破碎瓷片遍布的光耀殿中，举着步摇逼走胡芮后才慢慢平复。

“乖，不哭了，好孩子，是妈妈不好，吓着你了。”夜深人静，雪姬终于把因哭累睡过去的儿子哄好了。

她久久注视着怀中元朔酷似丈夫的秀气五官，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像自己这个生母的地方，顿时哭笑不得，摇头轻喃：“小元朔，你将来长大了，可不能学你爸爸，还有……你外公，做那种三心二意的过分男人啊。”

说着说着，她目露柔光，慈爱地吻了吻儿子的额头，开始轻唱涡之国最流行的《竹田摇篮曲》①——

守着孩子已经厌倦了。

盂兰盆节之前，

雪已经轻轻飘了。

孩子也在哭，

盂兰盆节到了。

有什么高兴呀？

没有新衣服，

也没有腰带，

孩子总是哭！

守着他更辛苦！

一背就是一天。

越来越瘦了，

真想尽快走出去，

离开这个地方。

那边能看到，

父母的家呀。

……

这也是雪姬还是小婴儿时，母亲惠席给她唱过的摇篮曲。

以前母亲常取笑她，说她小时候就是个“闹人精”！晚上闹腾白天大睡，搞得她快精神衰弱。后来听了这首曲后，突然间变乖了不少。

彼时不到十岁的雪姬羞红脸嘟嘴反驳，笃定自己才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小孩。可直到自己也为人母时，她才能真切体会到母亲的不易、母亲对子女的深爱……

“元朔，我的儿子，妈妈不会让他们抢夺你的，别怕……”她蓄着泪花，将脸轻蹭着儿子更软绵的脸蛋。

忽然，她想起万一哪天自己为纹森厌弃，被废黜身份或被赐死！元朔岂不得叫他新娶的女人喊“妈妈”？甚至被后母虐待？

“休……休想！！！”她猛然瞪圆血目，神色狰狞，以唇语咒骂：“贱人快死……贱人快死……”

这无疑指代百筠，那个她唯一觉得会鸠占鹊巢的敌人。

于是，雪姬怀着对百筠真心实意的诅咒，抱着元朔躺在睡榻上进入梦乡，度过了8月8日的零时，她的二十二岁生日。

“愿你在动情抚摸的女人，于你手下逐渐腐烂；愿使你神魂颠倒的女人，在你怀中腐朽为枯骨……”

后半夜，她逐渐被一阵飘荡着疑似女人在自说自话的阴风的扑面下冷醒，迷迷糊糊地睁眼，却看到她毕生难忘的恐怖一幕——

妖怪！这是雪姬的第一反应。

一头海藻般茂密的墨绿色长发，惨白色的飘然长衣，面部发青没有生息，头上还有两个像牛角的东西，睁着铜铃般大小却无神空洞的眼睛，并露出一排肖似狼牙般锋利的牙齿！

有那么一瞬间，这怪物又让雪姬觉得莫名熟悉，貌似曾从母亲口述中听过……

奈何紧接着就是她在人类本能的恐惧下，浑身汗毛炸裂般竖起，搂紧熟睡的儿子，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继般若皇后六条女御后，我在世间很久都没听到这么深厚的女人对女人的仇恨了……”

怪物居然开口说话！以分外瘆人的颤音，一个音节接一个音节像细刺直扎着因苦于骤然失声快急哭的雪姬，使她慌乱中遗漏了怪物言语里吐出了般若皇后的名号。

下一秒，令雪姬更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怪物凑近正无声落泪、动弹不得的她，吹拂在她耳畔的鬼音刺骨冰冷，让皮毛都战栗起舞：“说吧，你想要哪个女人死？我帮你！就像般若皇后依靠强烈的怨念，杀死了光源天皇的那些诸如葵之上、紫姬等情人。”

【注释】

①《竹田摇篮曲》：原名《竹田の子守呗》（Takeda no komoriuta），是一首流传于日本京都府京都市伏见区竹田村的民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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