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冬雨中漫步
第271章《冬雨中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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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总让人心情阴郁,更不必说腊月天里的雨夹雪了。
高空中的雪,随着越来越接近人间,还未来得及落地,半途就化成看不见一丝雪影的雨粒,斑斑点点地泼洒在大地的边边角角。
所以,这是个没有雪的冬雨天。
而在这个寒涔涔的冬日雨天里,也总会有些人,不愿辜负这种只属于寒雨天的幽静与清丽。
就如那对二十多年前,亦是雨天定情的男女,今日就像拾回记忆般,一同漫步在雨中,从沾湿的衣角、踢开的石子、溅起的水花里,一点儿一点儿寻找着只属于他与她之间的青葱过往……
但不成熟的果实,往往是青涩的。虽稚嫩美好,却不时泛着些微苦的滋味。
而他们在一起时,他八岁,她六岁,一个让人总觉得只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游戏的年纪罢了。
然而,他们幼时就启动的“游戏”,却跨过时间的栅栏,越过距离的遥远,挺过坎坷的阻碍,若一条蜿蜒在崇山峻岭间的长溪,纵使无数次遇到断流、干旱等天灾**,也依旧坚持流淌着……
直到现在,他三十四岁,她三十二岁,一个听着仍年轻的年岁。
诚然时间如流水,没有尽头地流动着。可不代表他与她的生命,包括他和她至今苦苦维系的那条近乎干涸的长溪,还能继续迤逦在那处不知走过多少个春夏秋冬,见证过多少花开花落的山。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其实,再如何相似的花,也终归不是那年的花,更何况青春及寿命都有限的人呢?
花谢了,明年继续千篇一律地开。而再度绽放的,绝不是去岁花,是今朝花。
无论去岁花还是今朝花,甚至是明日花……她们,都是这个大千世界的独一无二。一枯萎,不就没了。
虽说很扎心,但没了,就是没了。
不过,这对恋人还在,起码活着。
只见男方撑着油纸伞,女方挽着他的手臂,远远看上去,一副温情甜蜜的样子,那是情侣间最常见的浪漫。
目前隔着朦胧的细雨,暂时看不清他们各自的表情。
唯有他们轻缓从容的步伐,没有刻意绕过泥泞或水洼,而是由着他的白衣、她的红裙被染湿,并溅了些零零星星的泥点子,给他们不为人知的早已伤痕累累的感情,继续平添些洗不去的污浊……
伤痕累累?
毕竟,那对非比寻常的恋侣,正是元朔和仁玉。
他们,一个,是被世人皆以为在11月29日正午,就驾崩于皇居贞观殿的前朝天子;一个,则是当今青龙宫皇朝的皇后。
生死的差别,朝代的更迭,让他们十六年前就被撕裂的情爱,化脓着新的疮疤,并发痛在逐年衰老的肌理上……
生、老、病、死,是人难以抗拒的事情。
人的血肉之躯,不类他们此时雨中漫步的地点,京都六条行宫正中心的镜湖那样,自一千多年前,由涡之国的首任皇后,般若皇后六条女御设下的能起到保护及永驻春日作用的“千年结界”的缘故,以致现在还保持着建国初期的风采。
镜湖,六条行宫最美的风景,位于仁寿殿之后。外观为完美的圆形,以一条长长的木桥作为“直径”横跨在湖面上,将这个清澈见底,恍若明镜的小湖一分为二。
访游镜湖,矗立木桥,微雨连绵……
这,像极了那年皇居四周环水的飞香舍外,他与她立在那处小木桥上,他为她撑着油纸伞,她被他攻破了内心防线,二人的情思宛如倾泻的雨儿,彼此依依地倾诉衷肠。
可昔年雨终究不同于今岁雨。
从仁寿殿出发,穿过殿外郁郁葱葱盛开的深蓝色桔梗花海。那些通体若星形的花儿,在凉雨一次又一次地冲洗下,冷却了她们的心,使那些深蓝洇染为更沉重的色斑,一点儿一滴地沉落着她们誓死坚守的花语——
“……桔梗,永恒及无望的爱。”
当如一株蒲公英的元朔,似因体力不支轻微气喘时,他被一旁面露忧色的仁玉,小心地扶到一处青石椅上坐好。一边调整气若游丝的呼吸,一边望向即将到达的镜湖,轻柔地喃喃出这句。
“元朔哥哥不要紧吧?我瞧你脸色很不好。”一身枫红色的仁玉,应该没听见元朔过于轻小的言语。接过油纸伞,转而为他撑着。
伊人鲜亮柔美的倩影,在灰蒙蒙的雨天中显得十分明艳夺目。为这幅冷调的《冬雨画》,泼了种颇为格格不入的色彩。
“玉儿……坐我……身边吧。”元朔,是赤红长发闲逸披散,纯白和服裹身的一代昔日君主,轻轻举目,仰视着面前为他撑伞的窈窕女子,挪了挪身子,腾出一处足以容下她娇小身体的位置。
“真是的,非得叫我和你一样弄湿衣服。”仁玉嘴上娇声怨怪,行动则顺从元朔的意思,坐在他身旁,将伞置于二人中间,盈盈的青玉美目斜瞄向元朔。
“让我来。”元朔轻笑一声,很自觉地接过伞柄。就若二人刚才一路走来期间,他宁肯自己淋湿,也舍不得让他的玉儿被雨水打湿分毫。
仁玉很满意元朔的表现,习以为常地靠在他肩头。
她眯眼,烟视着前方被雾雨环绕衬得若隐若现的镜湖,素丽的声音也变得烟濛起来:“方才离开仁寿殿时,你一直都在看那些桔梗花呢。”
“桔梗花很美,宛如我的玉儿般秀色可餐……”休息了一会儿,元朔的气息逐渐平稳,语气也带些调侃的玩味。
他说到最后,声音愈发幽魅。另一手习惯性地揽住女子的月肩,白皙纤长的五指慢慢合拢,像要把她捧于自己的掌心。
“切,油嘴滑舌的,说起话来还是那么撩人。”女子轻灵地嗤笑一声,清婉的笑声像一串随风摇摆的铃铛。
铃铛清脆悦耳的响声,让元朔不由得以唇贴近她现今耳垂上佩戴的长流苏耳坠,而非记忆中小巧得能被他含住的珍珠耳钉。
于是,他轻吻着他能触及到的耳轮。温热的吐息能吹红她的柔肤,却暖不了那个华美繁杂的耳饰:“我可不敢骗玉儿,只是实话实说。”
果然,仁玉粉嫩的耳根,因他充满技巧的撩拨而略微泛红。
受不了肌肤的痒痒及被他唤起的情,她忍不住推开他,双掌抵在他胸前,隔着衣料感受他微热的体温。
这让仁玉有些得意他不亚于自己的情动,勾起唇线,波动的眸湖对上同样在深深地凝视着她自己的元朔:“……可我是朱雀宫一脉的姬尊,不该是依兰罗吗?”
“依兰罗,花语为‘从一而终,违誓必死的爱’,这太过惨烈。所以,我不允许我的玉儿,做这种过于悲情的花儿。”元朔吻住她的额角,柔凉的唇一相逢仁玉炽热的肌肤,瞬间激出一阵美妙的电流。
为自己还是轻而易举地沉沦于他的情网而羞恼,面色发烧的仁玉嘟起嘴,一手稍稍发力,轻打在元朔肩上:“呸……照你的意思,桔梗花的花语,‘永恒及无望的爱’,就比依兰罗幸运?”
“玉儿问得好,尽管二者的花语都较为哀伤,但桔梗花在无望等待,没有枯萎,而依兰罗……”说着说着,元朔仰首,赤眸中的晶莹闪闪烁烁。
他想,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下,那些不该让怀中玉儿看见的滚热水珠,就不会夺眶跌落了吧。
呵,抱着一个女人,心里却开始想起另一个女人,他真是混蛋呢。
元朔无声地噙着赤眸中薄薄的水层,漫无目的地望向那方犹在落雨的天……
“……皇后娘娘临终前曾说,她就如她们朱雀宫一脉的依兰罗,本以为会从一而终地爱着燕庄,不料最后……她违誓了。所以,既是为了接受惩罚,也是为了保护您,心甘情愿地**身亡。”
11月28日深夜,因仁华皇后之死最终现场昏迷的元朔天皇,在贞观殿刚一睁眼就支开所有人,歇斯底里地质问唯一被留下的那个明明前阵子还被他托付务必照顾好自己爱妻的池雪和尚。
可听完池雪转述的亡妻遗言,元朔那颗被火烧得已化为灰烬的心,还能在那些看似没有生命与知觉的粉末上,继续彻骨地作痛着……
“……因此,娘娘也爱您。”这是令元朔几度情绪奔溃的一句话,若一把匕.首,深扎在他几乎灰飞烟灭的心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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