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阴魂不散的萱
第265章《阴魂不散的萱》
————————
漩涡勘六此生都不愿再去回忆,他是如何取出那个说是能给与仁玉及池雪致命一击的秘密了。
就和先前被他亲手剜心的六个少女一样,那次是迫不得已用漩涡萱给他配的蝴.蝶.刀为作案凶器;而这次无异于解剖的行为,则是那把本为漩涡焦宏老师发动“飞雷神”之术的三叉苦无。
下手前,勘六冷寂萧索的目光,被苦无上刻于漩涡图案正中心的那个象征着佛门的“卍”符号勾住时,恍惚间,他真心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所谓“卍”,是佛教相传的表示吉祥的标帜,来自梵文,意为吉祥万德之所集。
而当下,自己居然拿这种印有佛门祥瑞标志的武器,要对那个一心求死的老僧人,犯下注定惨绝人寰的罪过……
“别怕,小施主。剐了贫僧,也算你杀戮事业的‘开门红’。”这是玄休死前,对不停地颤抖双手,近乎握不住苦无的勘六,温声道出的一句诚挚的鼓舞。
“不……在杀您之前……我已经……害死八个人了……”玄休的话在勘六这里,与其说是安慰,更像是嘲讽。
少年面露苦笑,明明下定决心,却在行动上为一股无形的力量再三阻挠。折腾了不少时候,他才将苦无艰难地抵在玄休的脖颈处。
“小施主,看来你是天生的完美杀手。杀着杀着……总有一天,你会习以为常的。”玄休并未因得知勘六的手上,已沾着七条人命的鲜血而表现出惊讶。
他枯竭的颈部肌肤,因触及那种求而不得的锋锐,沁出一层发自内心的微笑,进而驱动他将脖子使劲儿向前靠,巴不得赶紧割裂。
“别说了!我敢对般若大神发誓……这是我漩涡勘六……最后一次杀人!”勘六绝望地哭了,原本彷徨的心,因玄休对自己那番堪称诅咒的言语激恼。他含泪咬牙,闭眼一刀子划拉下去!最终……将玄休割喉。
其实生死之事,不过是一眨眼,一刀子的功夫。
当玄休为自己随皮开肉绽所奔流而逝的血液,一点一点儿携走自己已日夜煎熬七年的痛苦生命之际,他轻快地扯起皲裂的唇线,感受并享受着死亡的快意……
瞎了眼的他知道,这个不知名的小施主,到底是个心软之人,是要等自己死透了,才进行那个取出的过程。
感激在枯竭多年的心房间悄然蔓生,形成一股酸涩的暖流,滋润着干涸腐朽的血肉。
虽暖暖的,但流经陈年的创口时,还是刺出一阵蛰疼,将他拉回现实,凭直觉笃定道:“不……你还会杀人的……这也是你的命……小施主……”
觉得玄休在提前“准确无误”地预言他的未来,勘六生怕兑现,忙怒吼道:“呸!我不会!绝不绝不!!!”
情急之下,他巴不得这和尚收回他不负责任的胡言乱语,上前用双臂按压着缸壁,冲那个上一秒就没气的老人,信誓旦旦地宣告他的决心。
“呵……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一个个地逼我……逼我做这种……这种事啊……”人若受刺激到一定程度,连最基本的反应能力都丧失了。
这是勘六确定玄休死亡,并砍下其脑袋……继而从他的腹部取出那个血淋淋的方形铁盒子后,瘫靠在缸壁上,发出的一句悲怆到生死看透的感慨。
哼,他可真是个伪君子,做都做了,还唧唧歪歪个什么?
他轻嗤一声,轻仰着头,浑身沾血的身体,无力地倚靠在乌黑色的缸壁上,不复最初的抗拒……仿佛亲自做出那种事后,和此时地窖内浓烈的血腥气相比,曾活着的玄休身上的恶臭味,早不算什么了。
这是习惯成自然吗?
勘六一凛,在那么一瞬间,他真害怕自己的鼻子,会渐渐适应这种充满了死寂气息的腥味。
“不行……再在这儿呆着……我得神经了……”深知身后的罐子已不堪入目,且超乎人类的接受范围。勘六敛神后,忙捡起随手撇在一旁的铁盒子,并拾起焦宏的三叉苦无。
自己昨夜本被折断食指的右手,这时反倒“浴血愈合”。他惨笑一声,借着苦无施展“飞雷神”之术,好逃脱这个血水纵流的地狱。
也就在他一眨眼间,出现至另一处陌生的似是神社的地方时,双足刚摇晃落地的他,才发现苦无上本就算是莫名冒出的“卍”符号,竟消失不见!似乎随着玄休的惨烈死亡所流出的血,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你来了,少年。”勘六在愕然之际,还未搞清自己又被送到了何处时,一张镶嵌着两枚墨蓝色宝石的苍白雪颜,烟然飘入他懵懂的视野里。
那种不该属于人类的过度苍白,吓得勘六朝后倒退。既跌落了手中的苦无与提盒,也和着他带血的足印,洒落灰地上几点红色。
几秒后,他惊慌的眼仁上,逐渐清晰地落影出眼前女子的容貌时,少年撑圆赤目,起初的惊恐为震惊替代:“你——漩涡木琴?!”
姣好的相貌,瘦弱的身形,肌肤明显泛着些不健康的过白,梳着妇人的圆髻,并缀有皇居已婚宫女常见的玉簪……还有一身女忍者的装束!
这女人正是木琴!是对外声称在11月24日夜晚,在浅草寺为保护玉女宫仁华皇后而不幸罹难的漩涡木琴!
“你能来到这里,可见阿萱死前,还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漩涡木琴,那个勘六知道为漩涡万晴生母的女人,如今就活生生地立在他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漩涡萱说你不是死了吗?还有……你说漩涡萱自己……”勘六听得一头雾水,着急得连说起话来都前言不搭后语。
毕竟,木琴的“死而复生”与漩涡萱的“意外死亡”,实在突如其来!让他一时间真反应不过来了。
“万晴,是我被仁玉抢走并剥夺记忆的亲生女儿。至于雍珏……也算阿萱的儿子吧。同为母亲,我们都不能容忍仁玉,那个罪恶的女人再去伤害无辜的孩子了。”木琴像以往一样,轻声细语地淡声道。
伊人墨蓝色的美目里,似因提及那对少男少女而涟动着稀微的柔光,给她一直以来的素白暮气,稍稍添了些流彩。
其实她所言句句关键,奈何这时头脑本就混乱的勘六,哪能听懂她“神神叨叨”的言语……
在惊愕一次又一次的熊熊来袭下,少年最终被现实冲毁了所有的耐心:“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求你别再故弄玄虚!我都快疯了!”
“我先这样解释吧,你还记得和我一起曾镇守飞香舍的另一名女忍者,漩涡椿吗?事实上,阿萱与漩涡椿就是同一人。”木琴那张让勘六越看越像活泼的万晴,却又少了后者青春与活力的清美面颊,更像深秋时节的寂静寒水,明净且冷澈。
“原来……她和仁玉一样,对外也有个虚假身份!”勘六印象中皮肤偏黑、姿色一般的女忍者漩涡椿,绝对算不上什么美人。可眼下得知萱就是椿,着实叫他目瞪口呆。
木琴瞥了眼勘六左脸颊上的血疤,挑眉轻笑道:“而你脸上的这道疤,是你自作自受。故意折断你的右手食指,则是为漩涡焦宏借‘飞雷神’之术转移你做准备。”
“等……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些?!”脸上的疤痕此时倒应景地发痛,使勘六一个激灵警觉起来。心想那个漩涡萱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对木琴说出这么多昨夜在零无宫进行剜心仪式的细节?
木琴垂目淡淡道:“早在11月24日,浅草寺国母劫持事件发生前,仁玉就决定把将对外声称‘遇难’的我当作弃子,撤回长久以来占据我的身体,并维系我生命的她本人的查克拉。但阿萱悄悄地将她自己的查克拉再次传输给我,阻止了我的死去。所以,现在的我依靠阿萱的查克拉活命。”
“这就与被漩涡萱附身的恒一师父一样!”根据木琴的描述,勘六猛地想透了二者间的关系,凝眸问道:“那么现在,你是漩涡木琴?还是……漩涡萱?”
“思维很活跃嘛。确如你所言,我与恒一的情况相同。可在意志上,恒一则与我们相背。”木琴目露赞赏,沉声道:“正如当前,昨晚被仁玉害死的萱,依然能在恒一及我的身上存活,并与我们形成一种‘共生关系’。即萱的查克拉维系我们生命的同时,活着的我们也能支撑她丧失肉.身的魂灵,得已继续存在。”
所以,现在的漩涡木琴,包括恒一师父,二者的身体拥有两个灵魂?分别是木琴及恒一师父本人,另一个就是漩涡萱?
理清思路后,勘六倍感畅通,又想了想,问道:“对了,你们二人,和我的两位恩师是何关系?如果说自11月23日夜晚,漩涡萱是受到仁玉的指使,掌控恒一师父的身体好胁迫我为她做事。那我今日是借着焦宏老师的苦无逃离皇居,又怎么会接连来到……”
戛然断裂的“接连”一词,迫使登时色变的勘六,不得不再度回想起浅草寺的那个地窖……
脑中恨不得铲干净的那些可怕记忆,此刻野草似的疯长着!堵塞他的咽喉,侵袭他的气管,致使面色发青的他无法言语,只是颤抖着犹然浸血的双臂,忙以右手抓起那个亦染血的小铁盒,死死地捏着。
勘六显而易见的异常反应,让木琴玩味地轻叹一声,也未追问,这让勘六不由得舒了口气。
但这种微乎其微的松懈,还是被真相寒重封冻:“自然有关系,因为皇居建礼门处针对朱雀宫绿罗姬尊的行刺,主谋是在仁玉的授意下,由漩涡南溪故意教唆的玉女宫宇助太子,作案者则是池雪和尚。而案发后,当漩涡恒一亲身查看那棵被射中三只涂抹了侵心兰的手里剑的柳树时,他就被事先埋伏于此的阿萱控制了。”
“什……什么?你说恒一师父早在我们归京当日,就沦为你们的棋子了……”勘六越听越不寒而栗,全身像被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啃咬着。
也就是说,自己和宇助从决定构陷青龙宫一脉时,就被幕后黑手仁玉玩弄于股掌中!乃至他们随便抓了个侍卫,当作“刺杀”绿罗的替罪羊一事,仁玉也一清二楚……
哈哈,他真是白痴。仁玉就是漩涡推故!而最先提出以“替罪羊”蒙混过关的推故,不正是仁玉自个儿吗?
“仁玉不光提前把控了身为玉女宫元朔天皇心腹的漩涡恒一,还有恒一的妻子,漩涡佳子。实话告诉你,佳子忽然有孕一事,也是仁玉设计的。”木琴眯眼幽幽道,语气及神态十分肖似萱。
“哈?难不成……佳子师娘……没有怀孕?!”这消息就要捅破天了,勘六惊得下巴都快掉下。右手五指倏地一松,铁盒同他的心一道沉沉坠落,埋躺在那支消弭了“卍”的三叉苦无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