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可怕的美少年

第182章《宇助的真面目》

————————

自从那日漩涡推故在零无宫当着诸多亲贵的面儿,声泪俱下地控诉了她那年仅13岁的孙女漩涡南溪,先是被青龙宫庆元亲王挟持,接着……施加侵害!最终因受伤严重而致死的来龙去脉后,很多人都不忍再过多提起这个禁忌般的惨烈悲剧。

特别是在取消礼迎当日,就曾在太医院亲眼目睹过漩涡南溪遗体的玉女宫仁华皇后,一回想起那个比自己的外甥女兼养女,即朱雀宫绿罗姬尊仅小了一岁的少女的可怜尸首时,亦觉得触目惊心,不堪回首……

然而,如今乍一听自己的亲生儿子玉女宫宇助太子,用这般轻松的语气提起他在南溪的遗体离奇失踪后,为掩人耳目好维护他们皇家所谓的体面,不惜杀害无辜的宫女,甚至……甚至伪造那种致命伤时,仁华只感到一阵恶心与寒心,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个面若樱花,且是自己十月怀胎一朝诞下的美丽少年,背后……竟不为人知地隐藏着这样一副天理难容的魔鬼心肠!!!

“宇助!!!你……你岂可……”仁华在震惊并恶寒儿子那超乎超人的阴险狠毒之余,也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素来在人前人后,都无懈可击地扮演着一位仁爱谦和的储君形象的少年,更惊觉原来他平日里的温和善良……全都是装出来的!

“母后,儿臣早已料到您会是这般嗤之以鼻的剧烈反应了。不过,敢问您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宇助不以为然,浅笑的唇畔吐出带着嘲讽的语气,仿佛觉得仁华现在的惊讶样子十分滑稽幼稚。

仁华一时语塞,只好恼怒地别过脸,不愿多看一眼眼前这个与其说是让她感到失望,不如……说是恐惧的少年!

宇助倒是无视了她的冷漠,聚眸郑重道:“无论您如何不满儿臣之举,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眼下正值内战时期,父皇和您不也为了彻底剿灭青龙宫一脉,还不惜以儿臣的太子妃之位为诱惑……”

说到此处,母子二人皆有些不自在。

仁华轻轻地低下了头,宇助则下意识地轻哼一声,继续正色道:“……诱使七大贵族为了把自己的族女嫁给儿臣,从而为这场战争尽心竭力。同时,你们也为以防万一,借着战事爆发为由头,将那些女眷暂时安置在皇居中,以此作为一种变相的要挟。”

见儿子直接拆穿了自己与丈夫的确不算多么光明磊落的策略,自觉愧怍的仁华立刻压下了甫才升腾的怒火,悻悻然地闷声道:“宇助……这……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母后别误会,儿臣并非是谴责父皇及您的权宜之计,只是……”宇助边说边摸了摸自己别在腰间的切刃造,似乎只有真切地握住这把他最顺手的贵族男子专用的武器时,他才觉得安心。

刀鞘触手冰凉,内在的利刃更削铁如泥,使少年的心也随之磨去了本就不该有的犹疑和柔软:“自从在零无宫那日,中央玉女宫一脉正式对青龙宫宣战后。截至目前,我方虽占得优势。”

他勾起唇角,道出的言语却不轻松:“但事实上,只有我们自己很清楚,在杨树林刺杀儿臣的人,是现已被缉拿的青龙宫雍珏世子;至于在城楼处刺杀绿罗妹妹的刺客……至今都不明了。”

仁华闻言,忍不住面露忧色,更生怕宇助会在下一秒……说出另一个她更不愿面对的残酷事实。

奈何后者根本无意避讳,坦然道:“因此,为了让那些亲贵把各自能作为人质的女眷安心地留在皇居中,并使他们相信我们玉女宫仍然不可轻易撼动的地位与威信。不日前,在推故尚侍的建议下,我们不也暗中安排了几个被施术的‘替罪羊’,好安抚人心吗?”

“够了!别说了!真是罪孽呀……”一想起这种不光彩更不人道的发指恶行,天性善良的仁华本就不愿提起丝毫,忙凄声制止着儿子毫无悲悯之心的冷淡言语。

不料宇助陡然动怒,似是很气恼仁华的过于软弱,一把大力拉着自己母亲发凉的纤细皓腕,一边睁目寒声道:“请您……恕儿臣无礼!”

但在下一刻,见母亲已凄然泪目,像一株无助地挨着狂风暴雨的娇弱花朵,宇助终因母子之情,松软了自己狠绝的力道。

可他依旧牢牢地钳制着仁华,浑身上下都强烈地散发着一种与他的纤瘦身躯截然相悖的惊人气势:“既然您身居国母之位,那么,就该彻底放下那些无聊且无用的慈悲之心!否则——”

渐渐地,他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心态,不由得咬咬牙,索性将此刻不肯看他的仁华,强行转到了自己的正面。

不顾她的哭泣,少年素白的双手,捧着仁华那张与他自己在神态上十分相似的美丽月颜,愤慨激昂道:“就像儿臣前面所言!若再对外传出战事四起时,向来门禁森严的皇居中,居然发生了丢失遗体的稀奇事!便算撕破了我们苦心伪造的太平假象,并暴露出青龙宫的奸细仍在皇居中蠢蠢欲动的真相……”

少年越说越身体发抖,像是很忧惧他们玉女宫渺茫的未来:“那么此后,世人还会对我们玉女宫一脉,存有最基本的敬畏之心吗?!”

“孩子!!!请你……请你原谅母后的脆弱与无能呀!!!”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些明争暗斗的仁华,陡然情绪崩溃,径直扑倒在满脸镌刻着凄怆与坚毅的宇助的怀里。

她拥着他,像柔弱的少女似的,放声哭泣道:“是的!世上也只有我们自己才绝望地明白,现今玉女宫及零无宫的势力早已岌岌可危,薄弱不堪。但于外在,我们还得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威严样子,好震慑那些其他心怀不轨之徒……”

“母后心善,儿臣自能理解,您并没有错。”宇助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未见过能当着自己的面儿,如此毫无顾忌地流泪的母亲,不禁心如刀绞,亦被仁华的悲怆情绪感染。

他紧紧地搂抱着母亲,宛如呵护奄奄一息的花一样温柔,强忍着眼中打转的酸热,凝神低沉道:“所以,母后自己是下不了手,且儿臣……也不愿脏了您的手!”

只见少年的视线锐利如寒光刀刃,轻拍着仁华盈盈的美背,震得那身湖蓝色依依漾动,漩潋着细微的波浪。

他越说越压低声音,并停住手部动作,薄唇凑近母亲精巧的耳垂,轻柔道:“您放心,恒一侍卫及勘六一直在暗中排查。但暂未告知一向行事冲动的焦宏统领,一旦发现那些残党的蛛丝马迹……”

“宇助,我的儿子。母后真后悔,在你儿时就不能好好地保护你,让你时常面临各种险境,还造就了当下这般性格阴冷的你。”眼看亲生骨肉早就麻木了最基本的仁心,还充满了算计和阴谋,仁华在痛心自责之际,慢慢地从宇助的身上起来并打断,含泪烟视着他那张看似熟悉又令她畏惧的俊朗面容。

她越发酸楚,心疼地轻抚着这张明明如此美得惊为天人的容颜,好用自己柔和的指腹,拂去也许仅为附着于其表层上的薄雾似的冷酷:“都是母后的错,让你作为玉女宫一脉的希望诞生。”

伊人止不住叹气苦笑着,俨然沉淀于以往儿子还是稚童时的温馨回忆:“从一出世起,你就背负了太多重任及其他势力的恶意觊觎。使你在这种环境下艰难地长大,最终还扭曲了你原该是善良的本性……”

“母后何出此言?若再自我检讨,只怕罪魁祸首……是您嫁给了父皇,成为了他的皇后,又生下了儿臣,才要承受着表面上虽风光无限,实际却格外沉重悲痛的惨淡人生啊。”宇助淡淡地笑着,目露真切的柔光,用纤指轻轻地抹去了母亲面容上闪亮剔透的泪水。

“嘛,也是啊。如果不是因你已故的祖母,即玉女宫雪姬太后的强行命令,或许母后的人生……也不会过得这么身不由己吧?”到底经不住对“如果”一词背后,可能是另一番天地的甜蜜幻想,仁华还是轻幽幽地道出了这句她多年来都难以开口,且在本质上也是最能伤害宇助的言语了。

“哦,那么母后觉得……”宇助倏地一怔,随即敛住了自己赤眸中悄然划过的一丝凄涩淡光。

接下来,他情不自禁地朦笑着,虚晃地凝望着仁华显然因兀自陷入捏造的梦境,显得分外迷蒙动人的淡蓝色美目。

像默默地窥视着一汪处在世外的通透清浅的小小镜湖,他屏住呼吸,尽可能不打扰她的安宁:“倘若当年嫁给父皇的不是您,而是仁玉姨母的话……”

少年戛然止唇,既像是主动回避,亦或是被动凝滞……总之,终究是没道尽另一个关于仁华自己最为渴望的人生,即——她所期盼的能与初恋零无宫燕庄将军喜结连理,皆大欢喜的美满结局。

呵,开什么玩笑!这种结局,无外乎是否决了他玉女宫宇助太子的存在!!!

仁华并未察觉到儿子越发寒气瘆人的眼神,仅黯然神伤着她自己与燕庄之间未果的感情,同时推己及人,亦不免伤感自己丈夫与亲妹妹同样哀戚的悲恋……

倍觉同病相怜,伊人连连摇头,含泪怅然道:“不,没有‘如果。因为,你那命薄的仁玉姨母……”

她忽然迟疑,思来想去,仍旧不愿说出那个关于巫女白虎宫百筠姬尊对仁玉是“灾星”的预言,转而沉声道:“……因你祖母的执意拆散,与你父皇到底有缘无份,所以母后也时常惋惜他们。”

“哦,是吗?说来说去,倒成雪姬祖母的不是了?”宇助怪笑着,见仁华忙想争辩,却猛地变色冷冷道:“只怕——母后也太高看仁玉姨母的品行了!”

这也是宇助第一次毫无掩饰地当着仁华的面儿痛斥仁玉,令后者瞬间大惊失色,不知自己是该震惊还是发怒时,这位实际上比她更怒火中烧的少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白额上青筋横生,面容霎时狰狞,嘶吼道:“事实上——”

奈何单单是吐完无实质性意义的开头后,他就像嗓子冒血似的……依然无法说出……说出那个他笃定自己的生母……必将难以承受的惨痛事实!!!

“什么?你怎么……不说了?”原本受惊的仁华,这时倒被宇助的突兀止口勾起了好奇心,愈发急切难耐。可宇助铁青着脸,握得拳头发白……就是不肯松口!

“母后!儿臣的要事已经回禀完毕……先行告退!”宇助觉得自己不能再多留了,以免因情急而道出其他一言难尽的事实,立马转身离去。

可仁华这次也恍若有所预感,即可高声喝住他堪称匆皇逃离的步伐:“站住!本宫以你母后的身份命令你……说出那些未尽的言语!”

果不其然,仁华已丧失了往常的冷静与温和,像一只发狂的母兽般,睁目死盯着儿子不肯……或不敢回头的纤脆背影。

“母后,也许您觉得儿臣说话难听……”宇助悄悄地地调整呼吸,待敛神后才轻微回头,冲面色惨白如暗月的仁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关于仁玉姨母是‘灾星’的说法,真乃实至名归!”

见仁华当即瘫坐于地,双目空洞,他脸上毫无波澜,仅冷笑着握紧了拳头,再度不留情面地冷声道:“而那个漩涡南溪……”

但一提到这个女名,他原本寒冷若冰湖的眼神,竟轻然地裂开了些细纹,冷峻的神情也浮出了一缕复杂。

于是,他干脆别过脸,皱眉轻声道:“……这个女人,是让儿臣倍感耻辱的存在!遭受如此不幸……”

只见他那张无瑕如故的脸庞上,显然蒙上了一层痛苦的阴翳,嘴上却仍逞强道:“……也罪有应得!!!”

说罢,少年倍感如释重负,算是发泄完毕般大口吸气,面露快意,眸闪星光。

他也不理会仁华惊愕、愣怔的表情,火速阔步离去,扬起的白衣却似地狱幽灵在追魂索命,不复素日里的出尘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