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东宫昭阳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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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幸福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因为他在人生最为灰暗萧索的时刻……意外遇到了象征着新绿生机的她！仿佛她仅需轻轻地眨了下灿若星辰的玉眸，都能瞬间夺走他的全部呼吸！

至于他口中已经消化了不少的名为“抹茶蛋糕”的“神仙食物”，在带给他一阵清甜酥爽的口感的同时，亦让他重拾了继续朝气蓬勃地活下去的信心——

对，他得活着！活着……才有机会品尝这种好吃到哭的食物啊！

对，他必须活着！只要活着……他才有可能向这位对险些丧命的自己施以援手……还长得这么可爱的小天使，去穷尽自己的一生，好好地报答她的如山恩情呀！

许是他的澎湃赤诚深深地感动了上苍，几分钟后，他还真得到了今后的机会与可能：“云葵嬷嬷，等这位大哥哥吃好了，带他随我回宫。”

回……宫？

原本狼吞虎咽的他戛然止口了。

倘若他没有幻听，在首都十全城里，除了太上皇居住的六条行宫外，另一处能被称为“宫”的地方……不正是……不正是那个令他觉得连想都没必要去多想的最神圣、最尊贵的地方——皇居？！

等等——也就是说，眼前这位样貌衣着皆不凡脱俗、整个人都玲珑剔透、自信满满地在这肃杀的深秋季节，仍娇艳地盛放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卓越气质的可爱小妹妹……是……金枝玉叶的皇室姬尊？！

果然，皇室姬尊与生俱来的决然气势，不论年纪大小，都似骄阳昂扬升腾，断不会给自己乃至那名侍女任何思考、反驳或迟疑的无聊时间。

随后，他像被牵了线的空大木偶般，乖乖地跟着年仅六岁的绿罗及她身旁面色无奈的侍女，仿佛跨入了一个向四海普照万丈光芒的新世纪般，怯生生地踏进了……他素来认定与自己终生无缘的皇家天地！

自此，他便在那位可爱的小妹妹……不，是当今玉女宫元朔天皇夫妇的养女——朱雀宫绿罗姬尊所住的飞香舍中暂居。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对绿罗视如掌上明珠的元朔夫妇，也未反对让自己一个如此身份卑微之人，去轻易接触贵为金枝玉叶的绿罗姬尊。

在派人彻底查清了他本就干净得一无所有的身世底细后，天皇还命宫廷最好的御医悉心医治调理自己的身体……

不久后，他恢复如初，个头儿与身量还因皇居的美味佳肴而双向俱增。在绿罗的引荐及天皇的安排下，他又拜御前侍卫漩涡恒一及御林军统领漩涡焦宏为师，开始了严格系统的忍者训练。

令他欣慰的是，他对自己的定位毫无差错！

明明于十岁的较晚年纪才开蒙，但他在忍者方面的天赋与造诣，让恒一及焦宏这两位大内高手都常常赞不绝口！体术、忍术、幻术、封印术，甚至是更加复杂奥妙的禁术，他都能做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逐渐地，在两位师父的倾囊相授及他个人的勤勉苦练下，也就一年多的功夫，他竟和自己的两位号称国手的恩师打成了平手！

……

“勘六哥哥真的太厉害了！虽启蒙得这么晚，但在恒一侍卫和焦宏统领的教导下，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飞猛进，真是天生的习武料子呢！”

“绿罗姬尊谬赞了，属下天资愚钝，不过是勤能补拙而已。此外，两位师父这次也是手下留情了。”

“好了好了，你这家伙总是过于谦虚……而且我此次宣你，可不是要听你滔滔不绝地说客套话的。”

“姬尊有何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呀！又来了！我当年救了你，绝不是要你为我死的！给我听好了，这种胡话今后不许再乱说，否则……本宫会生气的！”

“是……对不起！属下惹姬尊不高兴了……”

“行啦，既然你已知错，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就给我好好地活着，顺便……答应我一个小愿望呗！”

“您尽管讲！！！”

“嗯……听好，因为这次是得让你押上你自己的性命了，但并不是为了我一个轻如鸿毛的小女子，而是……我的宇助哥哥。”

……

那个时候，他能清楚地看见已经七岁的女孩，在忽然提到这个颇让他陌生又莫名地感到心酸的“宇助哥哥”一词时，粉俏的小脸上逐渐布流的朵朵红云，飘绕在女孩的雪颜上，好似相映相衬的雪中红梅。

同时，他在耳膜上也能真切地感知到她明显褪去了方才的娇蛮锐气，转而化作一汪春和景明下潋滟碧水的温柔声线。

终于，他豁然明白了自己对她而言的真正意义……

顷刻间，心，像被一条光滑细腻的丝线紧密缠住，进而细巧地收缩回拢，并割得他才痊愈不久的心脏，沁出了丝丝斑斑的涩味血迹，像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在热情地撕咬着他风雨飘摇的空荡心房。

可于最起码的外在，他干涩的唇角依然向上扬起了一抹他几乎感受不到的摇摇欲坠、轻飘无依的弧度，机械般地单膝跪下，垂眸郑重道：“是，属下领命。”

“谢谢勘六哥哥！！！另外……”瞬间激动得满脸绯色的女孩又犹豫了一下，继而轻盈地蝶步上前，亲自扶起了他。

呵，这一幕……似曾相识。

一年前的深秋时节，她就像现在这样用柔嫩馨香的小手，软绵绵地拉起了奄奄一息的自己……

对，她，用那双使他此后时常看得有些失神、向往的白嫩柔荑，把他猝不及防地拉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让再度重生的他，从此意气风发地开启了新人生！

“姬尊但说无妨，你我之间，不必犹疑。”时隔一年，他能预感到他与她即将到来的短暂分别，只好拼死强忍住想要当即牢牢地反握住她粉嫩的小手，甚至……去狠狠地亲她一口的可怕冲动！

只见十一岁男孩的那张看似平静且愈发健朗的容颜下，正苦苦压抑着令他难以启齿，更难以为世人所知的惊涛骇浪与猎猎火焰！似乎就差那么一点点儿，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山呼海啸，会火山喷涌……

“我救你的命，是希望……从今以后，你能随时拼上自己最宝贵的性命，去保护好因身为储君而时常遇险的宇助哥哥！”

噗哈哈，到头来，他原本想要为她献出自己生命的她，竟这般殷切地期盼自己能为她所珍视的另一人……赌上自己的生命？

任由那颗早已挤满血色细痕的心持续无声地渗血，他不动声色地脱离了她对自己本就是杯水车薪的娇弱搀扶，不舍地抽开了被她触碰到的自己的衣袖，在依靠自己的力量挺立地站起后，烟视着她清亮泛华的玉色明眸，微笑着说道：“是。”

这，便是他的回答。

他深知，自己并不需要再去多问她一句，也不需要好奇地打探那个即将成为他新主子的……她的宇助哥哥。

只因为……这是她，朱雀宫绿罗姬尊的愿望，所以——他会赴汤蹈火、毫无理由、不计后果、无怨无悔！！！

开春后，他按期搬到了那个为太子居住的东宫——昭阳舍。

据说那位太子殿下生来就带有哮喘病症，身体也不好。一年前，即自己被绿罗搭救前就染上了肺病，便搬到了安静的六条行宫休养。

而绿罗那次刚好是出宫探病，凑巧遇上了他。直到去年冬天，太子殿下才大致痊愈，又在全面调养了不少时间后，近期返回皇居。

好吧，还真是身娇体弱啊。如此说来，这位储君的确是一个需要身强体健的自己去用心保护好的对象。

勘六步履轻柔地踏着沿途随着阳春微风徐徐翩然起舞，又相继落地，铺满宫苑幽径的粉色樱花花瓣，像一片倾泻于世的的樱花雨，粉若云霞，芳香幽幽，沁人心脾。

行走在樱花织成的锦瑟路毯上，享受着这一路蜿蜒流淌于足底下轻绵似云的美妙感觉，他触景生情，暗中感慨这位贵人大约就是像樱花般的脆弱男孩。

接下来，在昭阳舍静谧幽然的后院内，乍眼见到那位安然地立在一棵白色樱花树下的对外而言，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君主；对她而言，则是她嘱托自己毕生效忠的……她的“宇助哥哥”的那一刻，他突然能明白，也能理解她为何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愿望了。

只见那名通体像白莲绣纹，被精心地刺绣在一层雪云似的翩翩白衣中，且美得让他第一时间忍不住怀疑他究竟是男是女的……男孩，果真如传言般，好像身体不佳！

原以为绿罗那样的品貌已是从上好的翡翠中雕磨出来的灵动精灵，但一见到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的宇助太子，勘六顿觉，他分明是从绝世白玉中蕴生而出的……天人！

天人，这是比美人更高级的称呼。毕竟，美人虽美，可归根结底还是凡人；而天人，则是那种美得堪称不会真实存在的人。

譬如他已见过的元朔天皇，那就是勘六所认为的能担得起“天人”一词的男子。不止因元朔的容颜似璀璨华光般夺目生辉，更多的则是他贵为天子的至高身份，所带来的一种被众生视为神明的神圣感觉。

可是，宇助，元朔的亲生儿子，却是一个不需要金色的朝服及天皇的黑冠，仅一身飘逸出尘的素雅白衣，便是一位……使人仅惊鸿一瞥，就流连忘返，朝思暮想，无法再舍得移开视线的绝美仙子！

当勘六因宇助的倾世外貌而有些彷徨或走神时，赤红长发似红霞湍流披散开来的宇助，其朱颜上镶嵌着的从雪玉中刻出来的唇，若白羽般轻柔启开后，连流出的声音都是柔柔的，像一团软凉的棉花云：“咳咳……阁下就是漩涡勘六吧？幸会，本宫是昭阳舍的主人，玉女宫宇助太子。”

那年，宇助九岁，尚且稚嫩瘦弱的身体还未褪去孩童的娇柔无骨，说话的音色都是柔柔嫩嫩的。若不是提前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勘六根本立马难以分辨出这位……美丽的小孩，到底是男是女？

“是……属下……属下漩涡勘六！奉绿罗姬尊之命……前来侍候太子殿下……”他在慌乱与羞涩的推动中忙单膝跪下，越说越脸颊滚烫。

火辣辣的烫！不只是因见到如此美人而害羞难抑，还是因这位美貌男孩不同于这个年纪孩子的一种宛如神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美态，而背负了一种难以轻易接近的庄严的距离感。

“果真是绿罗妹妹……哈哈，这个老爱瞎操心的小妮子，还真以为本宫会由于天生体弱多病，加之身份危险而早早地成了英年早逝的‘短命鬼’吗？”宇助拨动起琴弦似的赤色剑眉，掩面嗤笑了一声，又轻微咳了几声。这让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勘六捏了把汗，生怕像冰花一样的他，会因咳嗽而碎成了闪亮的冰晶。

“咳……咳……”

“太子……殿下！”情况不妙，勘六见宇助出乎意料地咳嗽加剧，出于人之常情而涌生的怜惜与心疼，使初来乍到的他登时手忙脚乱，正想急切地唤来其他侍从帮忙时，不料……一阵似风帛被果断割裂的声音……正朝着自己杀气腾腾地劈来！

他凭忍者的职业直觉能灵敏地察觉到，这无疑是刀刃之类的利器在急速挥舞中，与空气摩擦所产生的凌厉呼啸声。遂下意识地拔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士.刀，连看都不看，就依靠身体的本能，不偏不倚地挡住了那把已在他预算范围内的利器，并迸发出了兵器之间急剧碰撞而炸出的尖利之声。

“嘛，反应飞速，身手华丽，能敏捷地预知并毫厘不差地挡住本宫从未失手过的切刃造，真是名不虚传啊。”

让勘六连死都想不到的是，面前这把令向来臂力惊人的自己，都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吃力的名为“切刃造”高级武器，竟被……被宇助这样一个看上去文弱如扶风细柳的男孩的……娴熟有力地手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