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飞香舍的访客

第161章《飞香舍的访客》

————————

距离那日零无宫的事件发生后,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枯守在皇居飞香舍内的朱雀宫绿罗姬尊,依然没有见到那个她最想见到的人……

在此期间,她也曾试图问过自己的养父养母。

可这两位身份不同凡响的长辈,一个贵为天子,正忙于前朝即将平叛青龙宫的联合战争准备;一个贵为国母,忙着安置招待好暂时居住在皇居宫殿中的贵族女眷,夫妻二人各自日理万机,乐此不疲,连召见绿罗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不死心的绿罗又想方设法地从其他人那里打听。

但最有头有脸的御前侍卫漩涡恒一,及官居要职的御林军统领漩涡焦宏,都先后异口同声地称自己真的不知,还捎带悄悄地提醒绿罗:近来诸事繁杂,特别是晋升官职的漩涡推故尚侍在元朔天皇的授意下,所亲笔撰写的讨伐青龙宫一脉的檄文,自火速昭告全国的那一刻起,就标志着中央皇权正式向西部九品城的敌方宣战!

最初并未出席礼迎,只派遣独子雍珏世子代表青龙宫一脉,前往首都十全城皇居观礼的庆元亲王,非常震惊爱子仅简单一去,竟一时有去无回,不仅被关押在皇居天牢内!还被扣上了……“行刺宇助太子”的严重罪名?!

祸不单行,爱子意外被捕的惊人消息还未让焦头烂额的庆元来得及缓过神时,中央紧跟一步发来的讨伐他们青龙宫的檄文,又给他当头一棒!让他根本无法相信青龙宫竟在一时之间,被“莫名其妙”地列为全国公敌。

虽事发突然,可箭在弦上,面对中央玉女宫及地方贵族的厉兵秣马,召集联军的铁定举止,庆元亲王在激愤之下,索性公然反叛,已在九品城的青龙宫自立称帝,号称为“青龙宫庆元天皇”。

据说庆元在称帝当日,还义愤填膺地声称自己一脉素来忠心耿耿,此劫分明是被贼人陷害!奈何当今元朔天皇昏庸,他作为臣下倍感心寒,干脆取代中央玉女宫一脉,集结青龙宫所有兵力,决定背水一战,意图直捣首都十全城……

“哼,他们青龙宫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想凭一脉之力来对抗全国,除非……他们早就生了谋反之心!否则也不会如此自信满满,处置迅捷。”绿罗从恒一的口中得知庆元公开反乱的行为后,仅冷淡地嗤笑着,若一朵在阳光下泛着雪山融水的素莲。

“姬尊英明,庆元亲王此举堪称空前绝后,震惊世人!天皇陛下知晓后,和您的反应也一样冷静自持。”

“但令我觉得不安的是,除了庆元逆贼在表面上有胆敢造反的勇气和底气外,他也该清楚自己的独子现在就被关在皇居的天牢中,难道……他不怕儿子出事吗?”

“姬尊,这正是微臣特意提醒您近来要善自珍重的重要原因!”

“哦,按照恒一侍卫的意思,庆元既敢谋逆,也算间接表明……他早已在皇居中安插了我们目前暂未察觉到的奸细?”

“确如您所言,所以陛下才会当场批准了推故尚侍提出的安排女忍者在飞香舍中看管漩涡万晴的提议,目的更是为了保护好您的安全。”

……

待恒一用似是从深压于雾山幽谷中传出的低沉声音,对绿罗点明了这一层用意后,见少女抿唇不语,也不再多言,径直行礼离去,独留玉立在舍外岸桥上,与现今秋高气爽时节中的清雅桥水之景,浑然绘作一幅画的绿罗一人。

飞香舍四周环水,环境幽雅,是皇居中最具情调的一座宫殿,也是历代皇室姬尊最青睐的居住场所。比如曾经的零无宫水户姬尊,在她出嫁到大陆火之国的木叶忍者村前,就一直待字闺中于飞香舍。

前文提过,皇居共二宫八殿五舍。

位于正中央的零无宫及并排毗邻的玉女宫为日常议政、举办庆典的正统宫殿;天皇居住的贞观殿、皇后居住的绮云殿依次位于这两座正宫之后,两宫之前为长宁殿,以这中五宫为为轴,将皇居的其他10座宫殿划分为东西五宫。

其中,由北至南,飞香舍、丽景殿、袭芳舍、昭阳舍为西五宫,且昭阳舍就是“东宫”,即太子的居住地,宇助如今就住在此地,但近来一直没有现身。

同样,凝花舍、承香殿、淑景舍、弘徽殿为东五宫,且弘徽殿就是皇太后的居住地。至于东中西五宫的打头,即登华殿、长宁殿、宣耀殿则一般用于祭祀、储藏,也可住人。

由此看来,偌大宏伟的皇居其实空空如也,很多宫殿都常年闲置,这也暗中表明涡之国原本也和忍界大陆一样,最初也有过一夫多妻制的设想。

好在涡之国的天皇先祖十分疼惜已经遭遇过光源天皇多次用情不专而情感受挫的六条女御,便力排众议,坚持施行早已下定决心的一夫一妻制,致使最初准备当作居住其他嫔妃的宫殿都成了摆设。

此外,他也深知爱人一直因由她自己的妒忌,在无意中产生的“生灵”般若,曾害死不少光源天皇的其他女人而常常自责,充满了负罪感……于是,他竟在称帝后自立为“般若天皇”,别出心裁地将爱人在大陆上的恶名当作了自己的帝王名号,以此表达他对六条女御的诚挚爱意!

六条女御备受感动,也终于打开心结,正视了自己昔日的错误,还同真爱般若天皇一起,自称为“般若皇后”。

因而,这对皆以“般若”为名号的天皇夫妇便使被忍界大陆人人唾骂的“般若”,神化为涡之国的守护神。

……

一阵不知从何处拂来的秋日清风,镶着因拨动过枝桠发出的空灵窸簌声,卷起了绿罗垂落在两鬓的几缕酒红色的长发。

今日的她着一身青绿色的留袖和服,浓密若金秋枫红的酒红色长发,不似往常规整地梳成高马尾,而是松松垮垮地用一根海蓝色的发带系着,像犯困的晚霞红云在日暮时刻,终于撑不住瞌睡,便自顾自地下落凡尘,闲闲地倚在了这一汪清浅的潺潺碧水上。

“呐,六条女御夫人。”风依然零零碎碎地不止,绿罗下意识地伸手,把一根调皮地荡漾在她莹色唇畔的发丝拨到了细白的耳根后,露出了一张悬挂着轻渺得近乎不存于世的淡朦笑靥:“请恕晚辈在此直呼您曾为光源天皇妃嫔时的称呼,不过……”

那根被赶到耳后的发丝,还是不死心地向前飞流,总是刻意在绿罗正启动的唇畔捣乱,引得少女无奈轻笑,索性由着那根倔强的发丝合着自己的平缓唇动:“就算世人如何盛赞您和般若天皇恩爱与共,传为一段流芳百世的千古佳话,可您打心底……还是终究难以忘记负了您的光源天皇吧?”

忽然,那根发丝黏在了绿罗凝滞的唇瓣上,倒是老实下来,再也不乱动了。

唯有浅浅地附着在发丝表面及少女唇上的阵阵莹光若隐若现,直到紧接着更为明显的清亮水迹自上而下润在了绿罗泛着莹白玉色的唇上时,那些一时难得束缚住发丝自由轨迹的晶莹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姬尊,这里风大,您是迎着风流泪了。快让老奴为你擦擦脸,可别让这浸染着秋寒的风干之泪,糟蹋了您的娇嫩肌肤。”飞香舍的高级女官命妇,漩涡云葵嬷嬷脚步轻盈地行至绿罗的身后。

伊人添了些细纹的纤手上,缀了条绣着粉色樱花的素白手帕。那是两种不一样的白,可都被调合了白若炽阳的融融暖意。

“知我者,云葵嬷嬷也。”旋即轻灵地转到云葵正面的那张玉色的小脸,犹挂着莹汪汪的几粒珍珠似的水粒。

只见少女脸上的如花笑靥是一幅略微仓促的工笔画,画中含露,犹染清逸,看得出来画家是何其技艺高超,才能让绿罗这张似从画中绘出的可人娇颜得以如此迷倒世人,无论她的悲喜嗔怒……

“姬尊,让老奴扶您回去吧。”云葵猝然向下垂落的眼角,同她早已向上扯起的唇角朝着相反的方向飞速滑行。但她肢体的滑行更为柔和稳重,似一片白羽沾拂掉画上注定该蒸发的稀微清露。

“嗯……”绿罗用绵闷的鼻音回应着,在云葵的平稳搀扶下,少女脚下愈发轻飘飘的虚晃感觉,使她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真切感到了一种难以抗击的晕眩与无力!

她甚至觉得,此时若无像自己亲祖母般的云葵在此,她真怕自己会被这一股此起彼伏更绵里藏针的危险轻风,吹落到未知的地方……

呵,以往,她总觉得他们贵族有太多源于“形式主义”的繁文缛节。

比方说,自己明明这般年轻健康,又不是什么病秧子,可依照祖制,贵为姬尊的自己每次出门时,都得被云葵嬷嬷及万晴姐姐这两位比她更年长的人端端正正地搀着,还要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端雅样子,搞得她才大病初愈或弱不禁风!

然而,到了今日这个令她倍感寥落、孤寂的时刻,她倒是像骤然“顿悟”般,多少有些理解这个兴盛于贵族中的传统了……

云葵似是察觉到绿罗娇小的身子像一团新吐的棉花,携着淡淡的奶香气,越发软绵绵地浮在了自己的身上。

出于爱怜与疼惜,以及她所能猜到的能使绿罗如此彷徨迷离的深刻原因,她忙稳稳地握住了少女被轻风夺走些许体温的细白素手,温言宽慰道:“姬尊莫慌,老奴就在这儿,会陪着您,护着您!”

“谢谢您!”绿罗敛住泪意,哽咽着喃喃道。主仆二人一同向飞香舍漫步踱去,直到凑近飞香舍的正院时,空茫一片的视野中,溘然撞到了一抹与深宫密闱的柔丽色调截然相悖的灰黑色。

“勘六……侍卫?”云葵首先唤出了那个少年的名字,略显惊讶。她随即朝少年的四周张望,却没有发现那个平日里被他誓死追随、堪称“天人”的少年。

“绿罗姬尊安好,勘六奉太子之命,专程将长崎城福砂屋的特产——长崎蛋糕给您带来。”少年单膝跪下,微笑着朝玉颜顿时凝成霜华般的绿罗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