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手里剑上慢性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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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华作为涡之国最尊贵的女人，在刚一出场后，就成为了众人再次行大礼朝拜的对象：“参见仁华皇后！”即使他们都很不解这位皇后的突然出现及惊人言语，但纷纷习惯性地跪地行礼。

“诸位请免礼。”仁华启唇，檀口中流动出温和柔美的声音，似泉水轻灵，湍于她的足下。

伊人莲步前涌，顺着前方密压压人群主动让开的一条比绿罗三人登殿时更加宽广齐整的直道，在身旁侍女漩涡佳子的搀扶下，优雅地行至正殿前方。

直到她的清流溢至殿堂下，洗涤得金碧辉煌的前台熠熠生辉时，她唇衔清美的笑意，对她的夫君元朔天皇双膝跪下，跪拜和言：“臣妾参见陛下。”

素来不苟言笑的元朔，也唯有在看到妻女时，才能冰裂开他寒重俊颜上的冰雪，泛着雪山融水的莹然光泽：“皇后免礼，到上面来。”

与之相伴的，是他起身对她展臂的亲和动作，全然放下了天皇的至高身份，这是宇助和绿罗这两个子女都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仁华谢恩起身后，夫妻二人相视微笑。元朔甚至在站起后，主动向下走，似是要亲自将她拉至自己身旁，好让妻子与他并肩而立。

仁华浅笑盈盈，玉颜上沁出了淡淡的粉霞，还似少女时期的娇羞。

在佳子的小心搀扶下，她款款登上殿堂，当他们的双手牢牢地握在一起时，同框的二人……像一副珍藏绝版的瑰画！

和之前在绮云殿的寻常素服不同，仁华不知在何时换上了最高规格的服饰——十二单衣1，这是涡之国贵族女子最庄重、正统的和服。除了贵族命妇、高位女官可以穿着外，王族姬尊出嫁时也会穿着此衣。

所谓“十二”，其实是抽象的表达方式。这种服饰一般由10到25层单独的丝质衣物组成，最外层的唐衣上有织锦或刺绣花纹。

每层衣物的颜色不同，衣袍层层叠叠，每一层衣袍都比底下的一层稍短，从而使前一层衣袍的局部得以展露。

因此，多种搭配相宜的色彩交织在一起，相互映衬形成层层叠叠的色彩层次，最终达到华丽、微妙的视觉效果。

身为皇后的仁华，此时穿着的这件十二单衣极其奢华美丽，彰显身份，堪称是涡之国做工最精致的十二单衣。

其整体外观为典雅的淡紫色，以赤红色的绫罗长裙打底。由于天气转寒，其间的层衣大约有十多层，最外层的淡紫色外衣上绣着雪色的玉碟梅，那是涡之国的国花。

嫣然绽放于十二单衣中的她，是零无宫里最耀眼夺目的花！

伊人仍手持那把已经合住的桧扇，酒红色的长发盘成了端庄的圆盘髻，头戴皇后金冠，发髻后方还插着那根金光闪闪的蝴蝶步摇，这是涡之国最尊贵的女人——皇后才能佩戴的饰物。

“好美啊……”绿罗红着小脸轻声感慨道，少女甚少见到如此隆重打扮的母后。

在印象中，本就国色天香的仁华皇后向来素雅清丽，并不醉心过度打扮。她好似一朵临水独开的水仙，美而不妖，媚而不俗。

同样，惊艳仁华卓越风姿的可不止绿罗一个青涩的小姑娘，还有在场出自八大贵族的贵女，更不用说其他亲王和世子，以及地位普通的士兵了。连一个原本在看管雍珏的持刀士兵，都因看得失神，险些掉落了自己手中的薙刀。

随后，元朔天皇与仁华皇后并肩立于高堂之上。

这对拥有绝美神仙容颜、衣着光彩照人的夫妇，恍若整个零无宫里的璀璨神灵，万丈生辉，照耀四方。在二者一金黄、一贵紫的衣衫交融中，尽显皇室的尊贵与雍容。

忽地，绿罗颇为滑稽地睁了睁青目，提醒自己该迅速敛神，好做些正事。

忍不住满肚子疑问的她正想张口时，仁华似是早已预料，立即深深地看了眼那个酷似她们姐妹的明媚少女。

伊人浅蓝色的清眸在视线的轻移中，流转出一缕转瞬即逝的浮光，传达了一个分明的讯息：噤声。

那缕确实一闪而过的深意微光，好似承载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使仿佛纹丝未动于原地高台之上的仁华发髻上的金饰竟微微摇曳，在风过无痕的律动中乍然绽放出了一道格外刺眼的光芒，让玉立台下的绿罗不由得眯眼躲避，并出于生理本能而先于她的意识，无意中扼住了她口中的诸多疑惑。

所以，自己目前还是缄默为妙吧？少女半睁着眼，定定地凝望着台上早已把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的仁华——

只见她恍若桃花的面容上还是镌刻着一如既往的和蔼笑意，但比往常涂染得更加鲜艳的唇上口红随着她唇际笑纹的愈发加深，令那种原本细致的唇肤纹路似是莫名地增添了几丝……隐秘的锐度。

绿罗心中溘然一沉，心底深处潜藏多时的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终被这种模模糊糊的锐度轻灵地割破了表面，继而泄出了汩汩的忧浪，浮游向未知的远处……

突然，安静许久的万晴终于鼓起勇气，用格外嘹亮的清脆声音唤出了她对仁华的固有称呼：“仁华皇后——”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少女一时深感窘迫，又因生平头一次这样大胆，不禁磕绊住了她接下来本已酝酿好的言语，粉白的脸颊也开始急剧燥热滚烫。

“万晴……姑娘……”清晰地感受到正扶持着自己少女的体温在显然升高，原本失魂落魄的雍珏倒是稍微恢复了些生气。

出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大手亲密地覆在了她比自己的洁白肤色要更娇嫩些的纤小酥手上。

然而，二者于下一秒才顿觉这种异性之间的肌肤触感何其暧昧，双双惊了一下，沉不住气的万晴还险些喊出了声。

待这对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匆忙放开了彼此后，比此时的雍珏更显面红耳赤的万晴，却像是得到了他无声的鼓励般，低头抿着粉嫩的玉唇，又悄悄抬眼，冲同样满脸赧色的他甜甜一笑。

事实上，宫女出身的漩涡万晴也是一个非常眉清目秀的妙龄女子。

她虽非一等一的倾世国色，可她活色生香的一颦一笑，都满含着她这个年纪的娇俏少女特有的媚意与动人……

尤其是此刻，她因心底对身旁这位帅气少年的真心倾慕，乃至她与他之间算是勉勉强强的肌肤之亲，使她那双与雍珏的深邃墨眸有些相仿的墨蓝色明眸中，正漾动着少女思春时独有的春日清澜。

澜动送春波，波孕思慕情。

这一脉脉含羞的流水一路轻然蜿蜒，最后淌至彼岸。在刚触碰到堤岸常年濡湿的大理石时，于水石一刚一柔的相撞中，霍地激荡出一种柔和又酥麻的美妙感觉！

这让早已见过不少水灵女子的雍珏，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似是有些沉醉于眼前这个他未曾认真打量过的少女的美丽。

就在雍珏依然有些迷惘他心中这种奇怪的情愫时，不料万晴已经敛神，深吸了口气，蓉面上一扫先前的怯懦，上前双膝跪下。

“别——”可惜绿罗还未把“动”字全部急切地倒出时，万晴就直接用自己的双手捧着那三支疑似有毒的手里剑。

她抬头真诚地仰望着高台上胜似天娇牡丹、神色朦呈清冷的仁华，小心地问道：“皇后，您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何为……侵心兰？”

仁华半张开鲜红的唇瓣，唇上的莹光在她下一秒的一声幽然叹息中戛然销匿，似是一点正陨落下坠、流逝着所有光彩的星子。

她合上有些暗淡的红唇，轻微摇头，蹙起精心描摹过的细长的酒红色眉月，犹豫了一下，不忍道：“万晴，你已中了侵心兰的剧毒。但和过于激烈急速的蚀骨草不同，侵心兰不会当即要了你的性命……”

一确定万晴果真中毒，绿罗大惊失色，忙睁目打断道：“母后！侵心兰是慢性毒吗？！那她会……”

“对，那是一种慢性的致命毒物。”仁华闭了下清眸，睁开后怅然垂目道：“当万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接触那三支被涂抹了侵心兰毒液的手里剑时，和青龙宫的蚀骨草一样，大部分侵心兰的毒液就飞速侵入她的身体。虽不像燕庄将军那样造成如此惨重的伤势，却能逐步崩解万晴的身体健康，只怕她的时间……”

仁华的“时间”一词，霎时让茫然多时的雍珏如遭雷击，彻底清醒。他心头一紧，一把紧紧地拉住万晴冰凉的小手。

手里剑在失去依托物的情况下，遽然落地，与白瓷地砖的相击中，迸发出了几声哐当的尖锐响声。

响声何其尖利，若利刃刺得他的耳膜生疼，更让他生怕这个今日为自己多次挺身而出的少女会消失。

可在二人手部亲密无间的相融中，他能察觉到她此时凉柔丝滑的肌肤，像在无情地宣告着她美好生命的慢慢凋零！

被这种难以断定究竟因何而生的凉意而愈感恐惧时，雍珏咬咬牙，索性激动地高声问道：“仁华皇后！您说万晴姑娘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仁华凝视着面色惊惶、质疑的万晴，启唇幽凉道：“……最多不超过十年，万晴，这就是你选择相信雍珏而注定的凄凉结局。”

绿罗再也无法放任自己对万晴坐视不理，她一股脑儿地丢掉了恒一对她的忠告，急冲冲地拉住万晴的另一只和自己的凉度不相上下的小手，几乎急得当场哭出声来：“母后！！！侵心兰可有解药呀？！”

仁华轻轻一叹，惋惜地轻声伤感道：“傻丫头，所谓毒药，目的就是夺人性命，又岂会再花时间去研制相应的解药呢？”

雍珏和绿罗顿感一阵天旋地转，明明是他们二人在一左一右扶着万晴，现在却率先丧失了力气，倒显得中间的万晴仍旧心志坚定，至少尚能站稳。

万晴轻咬着自己血色渐失的玉唇，强行让自己恢复理性，凝眸仰视着正与自己静然对视的仁华。

仁华的淡蓝色眸子及万晴自己的墨蓝色眸子都属于蓝色范畴，可万晴总感觉仁华的淡蓝色远比自己的墨蓝色更为幽沉，像是一口看似清澈的深井。

许是有些意外万晴难得保持的冷静，仁华稍稍睁目，刻意避开了少女那双过于明澈的深色星眸。

紧接着，她被抚平的淡远眸光扫至在场所有人，当静悄悄地窥至正紧张地紧盯着万晴的雍珏时，她不露痕迹地扬起了莹光复燃的艳红唇角，对众人朗声说道：“想必大家都很纳闷，为何本宫才一眼的功夫，就知道绿罗姬尊的婢女，漩涡万晴已经中了侵心兰的剧毒吧？”

仁华最终也主动谈及了这个疑点。她一边淡笑着，一边看了眼立在高台下侍候一旁的佳子……或者准确而言，是不远处她的丈夫，漩涡恒一。

恒一即可浅笑颔首，随即冲殿外高声道：“带上来！”

众人忙向外望去，只见两个士兵押送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宫女，那宫女耷拉着头，打头向前灰溜溜地走来。

直到凑近时，大家才震惊地发现，这位宫女正是元朔天皇御用的参与政令起草、宣读诏书的老嬷嬷，漩涡推故！

【注释】

1十二单衣：是日本平安时代命妇以上的高位女官穿着的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