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重启的零无宫
第148章《作为庭审现场的零无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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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那就……那就多谢恒一侍卫了!”万晴立即喜形于色,墨蓝色的明眸笑成了两弯细巧的月牙,流溢着滟滟清彩。
她又难为情地看了眼神情错愕的绿罗,唇边的梨涡灵动漩起,羞赧的感情顺着纹理溢于她红彤彤的蓉面:“姬尊,既然恒一侍卫都发话了,我们也抓紧时间赶过去吧。”
可此时的绿罗心中尚存疑虑,又见恒一不欲多言,遂顿了顿,对已然半跪于地多时的恒一说道:“好的,恒一侍卫,请起。”
恒一谢恩起身后,三人即可向零无宫走去。当绿罗犹豫着该如何面对不知是否存在异常的万晴时,恒一似是瞧出了她的忧虑,对她轻微摇头。
人类摇头的动作,一般表示否决的意思。很显然,恒一在提醒绿罗不要轻易靠近此时的万晴。
绿罗即可了然,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身冷汗。
她因心底而飘忽不定的青色眸子,随着惧意悄然落至身后的万晴,忽觉那个胜似自己姐姐的少女,其雪白的耳根正点映着涟涟红霞,散放着少女思春的特有温度……
按照素来处事老练的漩涡恒一的意思,其实那三支手里剑仍旧有问题!但又如何解释眼下看起来毫无异状的万晴呢?还有……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呀?!
想越害怕的绿罗,只觉得自己前进的步伐逐渐变得越发沉重、艰难,连简单的迈开都感到格外艰巨,似是足上正承载着千斤重的砝码,压得她的双足无法正常使力。
至于身为下人的万晴,从一开始和恒一一样,一左一右跟在绿罗的身后。
在绿罗不由自主地下拉了速度后,恒一出于礼节,也配合着绿罗减缓了自己步子迈开的幅度。毕竟他是男子,步子自然迈得比绿罗一个女孩要大些。
但对比鲜明的是,万晴浑然忘记了自己本是绿罗婢女的事实。
杏黄色的留袖和服在她轻巧莲步的步步生彩中,似是得到了飞翔的力量!
只见杏黄化作向上飞旋的金叶,衬得少女恍若一只娇小的花衣春燕,急不可待地意图飞往零无宫……降落在那名她所钟情的少年的肩上。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万晴早已越过了本该打头的绿罗,像是领头燕一样激情地翱翔在前方,指引道路。
“唉,这个白痴!”绿罗鼓起了腮帮子,无奈地看着已经走在他们前面老远处、“飘”得得意忘形的万晴,心底倒不是介怀她的失礼,反倒担心她的安危。
不,与其说是担心她是否中毒,不如说……是担心万晴对雍珏的那种单薄无依的一见钟情!
不过,万晴与他们之间距离的拉开,倒是让恒一面露隐隐的喜色。
他趁着这个大好的空当,凑近本就与他近在咫尺的绿罗,飞速脱口而出了一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清的幽沉言语:“姬尊,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请您一定得沉住气!绝对不要出面制止!”
绿罗险些被恒一这番极度惊人、意味深长的提醒,震惊得当场失声尖叫出来!
幸好她肢体的理性,登时压过了她头脑的感情,促使她愈显莹白的唇瓣只大幅度地张了张,继而合拢,终究未能说出些什么。
恒一不由得仰首眯眼,似是很倾佩绿罗小小年纪在惊愕之中,依然能保持镇定举止的可贵品质。
为此,他向来沉静的灰色眸子中,难得划过一道充满了赞赏芒锐的闪亮银光,亮度与锐度并存,虽并无恶意,却割得绿罗一阵生疼。
……
涡之国的皇居坐落在首都十全城,富丽堂皇的皇居中,最神圣庄严的两个宫殿就是零无宫和玉女宫。
零无宫堪称是这个国度最古老的宫殿了,比后起的玉女宫要建造得早了快四百年。在玉女宫一脉产生前,零无宫是这个当时唯一掌握皇权的贵族,去进行日常议政的地方。
然而,随着近百年来玉女宫一脉因所谓的“天命”之说而兴起,这个新生的贵族从起初与零无宫一脉的平分春色,到如今的一枝独秀,致使当今的议政地点变成了象征着他们一脉的玉女宫,零无宫则因年代久远,加之这一脉的逐渐衰落而很少使用。
今日安排在空置许久的零无宫来审议此案,并迎来了绝大多数本是参加此次礼迎未果的其他八大贵族前来听审,其中不乏宇助被刺案件的最大受害者——身负重伤的零无宫燕庄将军的缘故。
与气氛肃穆压抑,着重强调男尊女卑的玉女宫不同,零无宫曾经允许女子参政。
在其执政时期,女子的地位也不低,且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甚至能继承皇位和爵位!它整体修建得也不类玉女宫般,一律采用暗沉的色调,反而色泽鲜艳。
在涡之国以往的历史中,零无宫就因实在后继无人的原因,曾出现过三位女性天皇。至于到了零无宫水户姬尊生活的年代,零无宫愈显江河日下之势。
原本这一脉还指望实力出众的水户,能借古法成为新的女天皇,好重振零无宫昔日的雄风。不料玉女宫竟自作主张,让水户远嫁到千里之外的木叶,从而彻底掐灭了零无宫最后的仅存希望。
而今,零无宫因最杰出的燕庄负伤而再遭重创,把审讯地点改在这里,亦有安抚零无宫一脉的意思。
只见零无宫来的人也最多,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女性,这便是漩涡一族族人的一个隐藏特点:高寿。
“……启禀天皇陛下,微臣已经叙述完毕,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察秋毫。”昂首挺立在零无宫大堂正中心位置的雍珏侃侃言毕,淡淡地环顾着周边近距离看管他的士兵,以及其他围观的八大贵族。
在零无宫的高堂之上,端坐着涡之国的最高统治者,身着金色天皇朝服的玉女宫元朔天皇。和涡之国的一般男子不同,只有身为天皇的他才能把红色的长发以冠冕高高盘起梳髻1,以此凸显天皇的至尊地位。
元朔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仅遥遥一看……真不愧是宇助这样美男子的生父!
或者说……能使宇助拥有如此罕有风姿的功劳,既少不了同样国色天香的玉女宫仁华皇后,也离不了元朔自身的不凡气度。
和宇助一样,元朔也是赤眸红发,那是零无宫和玉女宫两脉最显著、最纯正、最高贵的血统标志。
光亮的红色长发被他头上乌黑色的皇冠整齐地拢住,却仍掩不住他发色的鲜亮明耀;金黄色的朝服仿佛吸足了室外阳光的熔熔温度,通体熠熠生彩,使这个神似宇助的美男子,俨然成了这座古老殿宇中的明珠般光彩夺目。
其实,宇助同他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精心雕刻出来的!
目前,年纪尚轻的宇助还是一弯不全、冰清的孤寂皎月;那么元朔,则是一轮历经过阴晴圆缺、人世沧桑的泛白圆月了。
他们,月一般的父子,月中的天人……不仅有着月的外表,更有着月的寂静。
此刻,元朔半睁着赤眸,并未急着做出表态。他的象牙笏板2被他端严地持在左手,整个人像一尊神像,波澜不惊,纹丝不动。
早已因先前过节和雍珏结怨的漩涡焦宏,忙说道:“天皇陛下!青龙宫雍珏世子说得振振有词,可该如何解释绿罗姬尊遇刺后,他莫名其妙地阻止姬尊去靠近那三支暗器,事后又称暗器无毒?很显然……他一定知道内幕!”
雍珏挑眉哼笑了一声,眉心的红宝石刺射出了一道似是锐箭的光芒,一时扎得焦宏的双目剧痛:“焦宏统领,请您仔细想想,既然是行刺,就得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暗器就需要涂抹毒药,做好二重保险,这可是常识。”
他越说越加深了墨眸底渊的深意,令与他相对的元朔不禁轻轻地握紧了手中的笏板:“……况且,这次平定白虎宫的叛乱,玉女宫、零无宫及我们青龙宫支援的军队,不也采用了这种作战方式了吗?所以,我才担心绿罗姬尊有危险!请她不要轻易靠近那三支来路不明的手里剑。”
焦宏怒极反笑,扬眉笑道:“呵呵,依照世子的意思,之后您又反口说暗器无毒,就是眼看那棵柳树并不什么明显异状吧?”
似是自觉说到了关键所在,他一下子提高了嗓音:“再说了,您当时距离那棵柳树那么远,如何能断定柳树内在是否发生了什么毒性变化?还是说——您最明白暗器到底有没有被下毒!!!”
雍珏深吸了口气,似也气急,唇衔刻满了利刺的笑意:“统领,您若非得认定我有罪,我自然百口莫辩。因为我的任何行为在您的眼里——都是阴谋诡计!”
少年好像真的动了怒,咬咬牙,索性撇下了唇畔越发无力的虚笑,直接睁目高声道:“此外,蚀骨草是我们西部的特有毒物不假,可也不能就此断定宇助太子遇刺案,必然是我们青龙宫干的!搞不好……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陷害!!!”
最后几个字,雍珏几乎是硬生生地咬出来的。
一股脑儿地吐尽后,少年气恼地怪笑着,旋即负手背对着焦宏,清俊的脸颊上挂满了不屑与鄙夷,分明无意再理会焦宏。
焦宏见自己居然说不过一个孩子,心里越发气急败坏,径直狠狠地甩出了咬牙切齿的两个字:“你……狡辩!!!”
随后,零无宫内形成了两种声音,一种是认为雍珏无罪,另一种认为雍珏和遇刺案到底脱不了关系。
渐渐地,很多人都忍不住小声议论,纷杂的窃窃私语充溢着这个大殿,一扫一个皇宫该有的威严。
长久一语不发的元朔,对此还是不为所动,仅继续握着他的象牙笏板,连眉眼都未曾明显动过,像是真的化作了宫殿内的一尊神像……
不久后,在元朔不知因何而轻微晃了晃早已被自己捂得温热的笏板时,漩涡恒一正好带着绿罗及万晴出现在堂外,并庄严喝道:“皇家大殿之上,尔等不许随意哗然!”
【注释】
1参考日本第124待天皇,裕仁天皇的形象。
2笏板:又称手板、玉板或朝板,是古代臣下上殿面君时的工具。古时候,文武大臣朝见君王时,双手执笏以记录君命或旨意,亦可将要对君王上奏的话记在笏板上,防止遗忘。根据日本明仁、裕仁天皇的照片,日本天皇也手持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