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百步穿杨的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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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恶意行刺，目标就是他们三人中最至关重要的储君，玉女宫宇助太子！

面对这来势汹汹、难以让人感知或急速反应的暗器，能像漩涡勘六那样立马察觉，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换做是一般人，别说是第一时间知晓险情，哪怕是感受到了，也很可能出于条件反射，直接下意识地回首查看，结果——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硬生生地击中了骤然转到正面的要害，瞬间一命呜呼。

可对身为宇助贴身侍卫的漩涡勘六而言，这个只有18岁的平民少年，尽管出身寒微，毫不起眼，却在能力、智慧、及忠诚上，都无可挑剔地担得起他那一副高大结实的体格，乃至宇助对他的厚爱与友情。

“太子！将军！快趴下！”武力超群、身手敏捷的勘六，虽在嘴上这样近乎狂躁地大声提醒。但他绝不会真的去主动等那二人在意识到危险已然迫在眉睫后，才慢腾腾地执行他的紧急提示。

只见他一个加速冲刺，速度堪比闪电疾风，立刻就把前方意欲侧首回看的宇助和燕庄重重地扑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支长长的利箭，潜藏着一股淡得几不可见的特殊气味，从他们的头顶上方呼啸射过，霎时划破了午日空气的潮热蒙布，遗留下拖尾的冷冽凉意，不偏不倚地射到了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两米的那棵杨树上。

简直……是百步穿杨！

那利箭在刚一刺入杨树远比人体更加坚硬躯干的那一刹，竟继续向前射行，直到树干内部的阻力远远大过它最初被赋予的射力时，它才勉强认输。

可利箭的大部分还是穿透了杨树，呈箭头与箭尾以约三比一的比例，扎扎实实地刺穿了杨树的主干。

由此看来，这一箭不光具有“百步穿杨”那百发百中的精准，更拥有很多远程射箭能人，所难具备的迅猛发力及长久蓄力的强度。

那么，把杨树……换成了人的血肉之躯呢？

如果刚才勘六未曾及时发觉这支几乎难以躲避的威猛利箭，只怕此刻，以燕庄、宇助、勘六为顺序前行他们三人，会落得一个被一网打尽的“串烧”结局！

幸好劫后余生，但他们没有立即起身，以防后面还有“补刀”。

然而，心惊肉跳的感觉总是很难抗拒。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隔着一层一层的衣料及坚硬的盔甲，通过与天子脚下首都土地间接相触所产生的沉闷回声，听着格外清晰，且不乏紊乱与急促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良久，当突发的险情果真隐去后，随之猛然飙升的，自然是他们在首都十全城外竟遭人暗杀的雷霆之怒。

“可……恶！！！是哪个王八蛋胆敢在首都城外，对太子公然行刺啊！！！”向来行事光明磊落、脾气耿直的燕庄，第一个爆发出了怒火。

但当他倏地抬眸，看清了那棵杨树时，猛地一滞，目瞪口呆。

“咳！咳！”祸不单行，趴在燕庄身后的宇助骤然因这件事情受惊，哮喘发作，开始剧烈咳嗽。

尽管宇助是男子，但他的音色就像他皓月般的容貌一样，纤细温柔，似水光滑，让人根本不忍心去听他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

因而，那一声咳嗽瞬间牵动起燕庄的软心肠。

情急之下，他不仅忘了那支箭，也不顾自己因战争而尚未痊愈的疲乏身体，咬牙爬到宇助的身旁，和同样大惊失色的勘六一同扶起了他。

“宇助！”他关切地唤起宇助的本名，好似这个未来的君主，依旧是儿时那个玉雪可爱，亲切地喊自己为“叔父”的小小男孩。

“咳！我……我没事！您……咳！要紧吗？”宇助的咳嗽不停，呼吸短促，赤红色的明目水亮澄澈，白皙的美颜暂时被尘土连累，可也难掩因咳嗽而泛红，俨然是一副“病美人”的楚楚姿态。

“唉！叔叔皮糙肉厚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怎么又复发了？！”燕庄气得眼眶红红，心疼与愧疚鞭笞着他，让他不忍心再看宇助娇弱可怜的模样。

宇助此时很难再回话，勘六顺势说道：“太子自出生就带有先天性哮喘，这也遗传了仁华皇后。从小一直都服药调理，本已好转，甚少发作。想来是刚才的遇刺惊到了太子，再加上这一个月来鞍马劳顿，未能休息好，这才遽然复发。”

燕庄看宇助迟迟不见好转，甚至咳得连话都不能说，心急得若热锅上的蚂蚁，忙说道：“对了！勘六，既然宇助的哮喘是顽疾，此次出行，你可给宇助带上药物？也好在今日这种突发情况时，稍作缓解啊！”

勘六登时面露愧色，讪讪低头。

宇助一把拉住燕庄的手臂，尽量抑制住咳意，赤眸通红泛光，艰难道：“不……都怪我……出发前大意……咳！原本……勘六和母后……都提醒了……咳！”

“太子！”勘六见宇助的情况不容乐观，忙摸遍自己的全身上下，却发现他们都没带水壶！毕竟，他们刚才只是出来小解，并未携带其他东西，前来寻他们的燕庄也是如此。

为此，勘六只好扶起宇助的后背，为他轻拍顺气。

现在若强行背着宇助回营地找军医救治，大体上没错。但人为背着他，不仅路上颠簸得厉害，还会让他在途中吸入深秋季节的凉风，恶化他的病情。

燕庄气恼地砸了下膝盖，厉声道：“该死！这样吧，勘六，现在天气凉，所以宇助万不可轻易移动。咱们两个大老粗勉强背他也没轻没重，怕坏了事，你就在这儿好好地守好他。我速速返回营地，带着军医，顺便让士兵们把驾笼抬过来，这样也好稳妥地安置宇助，利于他康复。”

随后，宇助隐秘地转了转他看着泪光练练的红色眼珠，澄亮的视线正好能让他身旁的勘六看清。

勘六飞速了然，在又一次很平常地轻拍了下宇助后背的那一刻，轻微加重了些力度。同时，颔首真诚道：“太子病重，一时不能理事，属下又人微言轻。不过，燕庄将军着实句句在理，思虑周全，当下自然以您马首是瞻。”

燕庄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孩子还讲究尊卑礼仪。我现在就去亲自请这些‘大爷们’过来！勘六，听好，务必给我寸步不离地守好太子！断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勘六坚定地应声后，燕庄也不再耽搁，火急火燎地起身。

他一边朝着营地方向匆匆赶去，径直走过了那颗杨树，也未多看，一边在嘴里吐槽道：“哎呀！那帮子没良心的蠢货，咱们这几个将领不过去，他们就像死人一样干脆不肯过来了……”

待燕庄离他们主仆很远后，宇助就当场莫名其妙地痊愈了。

少年从他倚靠多时的勘六的身上起来，用白色的衣袖为身旁抿唇偷笑的勘六擦了擦其脸上的灰，含笑侃侃道：“勘六，瞧瞧，燕庄叔父平时看上去沉稳谨慎，可一着急，就本性暴露了。”

“这样喜怒鲜明的人其实最简单，当然……也只能为人驱使。”四下无人，勘六“噗嗤”地笑出了声，也像宇助那样，用自己的白色袖子为宇助擦去他脸上的脏污。

他们表面上是主仆，但私下里却是无话不谈、无拘无束、心有灵犀的兄弟、知己。

倘若把样貌阴柔的宇助比做星夜皎月，那么，相貌更加阳刚的勘六就是晴空明日了。再说句打趣的言语，由于宇助长得过于清秀，有时乍一眼看，人们可能还以为这是一对“男才女貌”的“情侣”。

“你看人很准嘛，正因如此，这次才得不厚道地利用一下直率的燕庄叔父了。”宇助和勘六仍旧双双坐在地上，待前者话音刚落后，两个少年皆把锋利程度不亚于刚才利箭的视线，缓缓地移至那处被刺穿的杨树上。

勘六把宇助两鬓的红色垂发整理好，说道：“太子心思缜密，多谋善断。况且，这一出戏，也不过是为了稳固皇权，并不会真的对燕庄将军不利。”

宇助仅暴露出了一瞬间的凝滞，正为勘六拂去他耳廓上的灰尘的手停了停，随即恢复常态。

他很自然地拭去那些杂物，垂目烟视，笑道：“总之，我们要让燕庄叔父亲眼目睹这场未遂的行刺。而且，我刚才也注意到他起初的微妙停顿。之后的故作哮喘，更让他无暇先顾及那支利箭，过会儿人一多，就有意思了。目前看来，他已经被成功引导至你我事先设计好的路上。如此一来，就能把此事闹大……”

勘六一把用麦色皮肤的双手，握紧了宇助置于自己眼前的白净的手，凝眸严肃道：“属下明白，过会儿，那支唯有青龙宫雍珏世子才能达到的‘百步穿杨’射箭水平的杨树上的利箭，必须……被所有的将士都真真切切地看到！”

“嘛，如果方才让你真枪实干，毫不保留你的隐藏实力……”宇助笑了笑，目露赞赏之意，另一只纤手力道适中地拍了下勘六挺拔的后背。

少年侧目，眄视着那处呈现出三比一比例的杨树被刺的景象，神色笃定，幽然道：“……你提前藏在后方的影分.身，定然能把这棵杨树完全射穿，戳个大窟窿。”

见勘六仅摇头淡笑，宇助挑眉幽笑道：“但这样，就不像青龙宫庆元亲王儿子的真实水平，也枉费我们精心设计的嫁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