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是本王轻佻了。”赵谌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李清照，然后作深沉之状，道：“若格物之派只是缺这所谓两个支柱根基，本王倒是有些想法，或许可以成为格物之派的支柱根基。”

李清照先是吃惊于金城王承认错误如此爽快，然后又被金城王说的话所震惊，失声道：“王爷若是真的能够解决格物之派支柱根基的问题，妾身愿意耗尽心神，补齐格物学说完整的理论之言，并且愿意为王爷全力做成格物之派为儒家主流之事。”

赵谌知道接下来他所说之言极为关键，所以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思好半响，深思熟虑之后，才说道：“在本王看来，理学之派最大的问题在于把天下万物和天下万理都当做‘气’。

但他们却不知道，所谓‘气’这种说法实在太宽泛、太绝对了。

在本王看来，世间万物都应该一分为二，一则是规律，二则是物质。”

“所谓规律其实就是天理、道理、规则、原则等统称，比如，日落月升的规律，桃子熟了为何会落地，男女之合为何能够繁衍后代，生物为何分为雄雌，等等！”

而物质就是世间万物，小到肉眼看不见的一些东西，比如空气，大到有形之物，而万物的形成和各种形式的体现又取决于规律，与规律……嗯！大体上就是这个意思，李清照，你听明白了吧？”

李清照却陷入了死机状态，眉头紧紧蹙起，显然正在深入思考。

赵谌见此也不催促，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照才长呼了一口气，眼睛有些发亮的看着赵谌，肃然道：“妾身感觉王爷的话有道理，但若是按照王爷所说，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赵谌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才明白，李清照是在问他“天地没有形态之前，宇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得不说，儒家学说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理论学说真的是非常完善，各种学派都已经有了自圆其说的世界形成史，而且成为学说的根基之一。

赵谌想了一下，才说道：“自然是先有规律，再有物质，从而才有世界。”

李清照一脸肃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追问道：“那敢问王爷，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李清照这两个问题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在问世界诞生之初的那片混沌到底是怎么弄到天地分明、万物分晓状态的？

赵谌想起后世宇宙大爆炸的学说，略微整理了一下语言，道：“宇宙以太极之规律运行到极致，猝然生阴阳（宇宙大爆炸的意思），天地有了阴阳之后，在阴阳之中生出天地万物（万物在宇宙大爆炸后渐渐形成）。”

“这他娘的容易吗？”赵谌说这些话时神色中一片肃然，但心中却是在骂娘。

看着李清照又要继续追问，赵谌抢先继续说道：“天地万物最初形态既然已经出现，便会按照天地之规律自行发展变化，从而生出万物，而万物出现之后，又要遵循天地之规律运行变化，便有了如今这天地世界。”

一口气说完，赵谌再次暗中骂了一声娘，直接拿起酒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便静等李清照的反应。

李清照静静思考了很久，越想越感觉金城王的这种说法虽然……异于其他派别学说，但细细想过之后，发现逻辑上竟然很能说得通。

而且，她突然想起兰山书院名为地理的教材中，争议最大的一个说法。

“王爷给兰山书院中编写的地理教材中说，我们所在世界为球状，太阳也是一个大火球，还说地球自转，又受太阳吸引绕太阳公转，明暗自生，按照王爷刚才所说，这个岂不是也是规律。”

赵谌闻言，禁不住眼睛发亮，道：“正是如此，你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说明你的确是明白了本王所言之意。”

不料李清照却突然说道：“但妾身却是不信地球真的是球状。”

赵谌神色一滞，想了一下，说道：“本王问你，你站在岸边上，大河大江或者大海中的船向你迎面航行而来，你是先看到船帆，还是先看到整个船？”

李清照愣了一下，沉思半响，才说道：“是先看到船帆，然后才看到整个船。”

赵谌笑道：“没错，大河大江或者大海中船向人们迎面航行而来，总是先远远看到船帆，然后慢慢的看到整个船，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

李清照皱眉沉思，半响之后，突然浑身一震，失声道：“若是大地是球形，便能够解释清楚为何总是先远远看到船帆，然后慢慢的看到整个船了。”

赵谌微微颔首，对于李清照的逻辑能力颇为满意，又道：“等本王以后有机会，打造出足够结实的大船，再配上不会在海上迷路、且能够校准方向的一些器具，到时候派出一支船队盯着一个方向航行，你就会知道，这个船队最终又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李清照一脸吃惊的说道：“这又是一个可以证明我们所在大地就是一个球状的例子。”

顿了一下，李清照一脸震惊的看着赵谌，道：“可是王爷，你如今还没有这样的大船，更没有打造出避免海上迷路和校准方向的器具，也没有派出船队去做此事，你怎么知道只要顺着一个方向航行，就一定能够回到原来的地方？”

赵谌神色微微一滞，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是因为本王非常确定我们所在的大地就是一个球状。”

李清照盯着赵谌，沉默半响，叹了口气，放弃了对大地为何是球状思索，又继续另外一个关键问题：“那敢问王爷，规律也好，物质也罢，这与人又要如何联系？”

“人自然也是物质，”赵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人谈论这些在他看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哲学问题，但他又知道要解决金城如今出现的意识形态的问题，绝不能来硬的，只能通过这样的办法，“但人载天理。”

李清照立刻说道：“照王爷这意思，人是物质可以载天理，那万物岂不是都可以载天理才对？”

“没错，本王就是这个意思！”赵谌暗自擦了一把汗水，咬牙道：“所以才要格物致知，格万物而窥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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