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入城人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说着话，赵谌和张叔夜便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下，往城下走去，此时进城的百姓已经少了很多，他们要早点赶往黄河北边。

黄河北边那座孤寨是赵谌带人定下的对西夏战略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关乎着金城能否挡住西夏国全力进攻，也是赵谌眼下除了岳飞的事情之外，最重视和操心的事情。

赵谌虽然去了黄河北边，但是对于岳飞和杨仲毅带着一马车的低品瓷器，就要在今日进入金城的事情，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赵谌甚至连岳飞和杨仲毅携带的瓷器花了多少银子，一路上碰到了多少次盗贼抢劫，杀了多少盗贼，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

……

跟去年兰州的麦子因为种了晚了一些，六月份才熟不一样，今年金城的麦子在五月底就变黄变熟了。

金城南边宽大工整的官路上，岳飞和杨仲毅赶着马车，看着马路两边一群群农夫们用镰刀熟练割麦子，然后又将刚刚割倒的麦子打成捆，堆在一起，心中便莫名的感觉舒服。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岳飞看了半天，突然感慨道。

杨仲毅好奇道：“什么不一样？”

岳飞感慨道：“中原和关中的麦子比金城这边熟得早，农夫割麦子的场景咱们这一路过来也见了，那些百姓割麦子时神色麻木，眼睛无神，甚至一边割着麦子一边流露出痛恨之意，而眼前这些农夫从里到外，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丰收的欣喜。”

杨仲毅冷哼道：“当然不一样，关中和中原的农夫全部是世家、贵族、官员和大地主的佃户、甚至是农奴，他们自己没有一亩田地，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麦子，最后留给他们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吃一两个月便断粮了，而金城这地方之前我们讨水喝的时候你也问过了，地是他们自己的，每家每户三分之一的收成交给官府的公库，剩下的都留下给他们自己当口粮，不过多余的必须要卖给官府当军粮。”

岳飞叹道：“其实不止是割麦子的农夫，自从进了兰州地境之后，这里的普通百姓精气神明显跟关中和中原的百姓不一样，我甚至感觉金城的平头百姓才是一个人，关中和中原除了贵族地主和官宦家的人之外，普通百姓脸上哪有半点神气，很多人看着就跟行尸走肉一样。”

杨仲毅再次冷哼道：“我们在进入兰州之前，从关中到秦州遇到多少盗贼，在雍州还少点，但到了兰州可曾遇到过一个盗贼。”

岳飞突然一拉缰绳，让拉车的马停下，突然说道：“虽然知道我在金城王眼中只是一个小角色，估计金城王连听都没有听过我，但是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这一路上被人盯着。”

杨仲毅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岳飞想了一下，指着左边地头说道：“那家人就父女两个人割麦子，我们不妨当一次麦客，帮他们家割麦子，回头在他们家混口饭吃，说不定还可以留宿在他们家，省下住店的钱。

杨仲毅看了一眼正在奋力割麦子的父女二人，点头道：“好。”

……

……

午后时分，赵谌和张叔夜、张伯奋父子站在黄河北边一座山头上望风景，眉头却是微微蹙起。

山下不远处是正在修建的两座军寨中的一个，此时正是热火朝天的场面。

金城正在夏收，正是百姓最忙碌的时候，而这边征调的两三万百姓因为军寨还没有修建完，却迟迟回不去。

夏收自然是极为重要的，但是修建这两座战略意义极为重要的军寨同样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

可惜，如今金城已经全部走了正规，每个百姓都有自己的职业，不管是种地的农民，还是在各个作坊中作工的工匠，亦或是城中的商人小厮，都不能随意征调，否则必然会影响金城的正常生产发展。

而这两个军寨，一方面因为赵谌定下的规格标准很高，另一方面因为水泥作坊、砖瓦作坊都是黄河南边，甚至是在最南边的兰山下，运输起来距离颇远，导致修建这两个军寨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大得惊人。

而赵谌麾下固然每月进项银子多得惊人，但每月出账的银子同样吓人。

总之，如今赵谌现在手上钱粮有限，人力有限，时间更有限。

以一两个下州之地，妄图与西夏一国开战，这相当于以一分量的食材，却要做出五十份的饭菜，这就是摆在赵谌面前的难题。

但赵谌却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毕竟刚穿越来之后，他便在汴京城面临了最危机最困难的情形。

赵谌远眺北峰峦叠嶂，半晌后方道：“按照情报司的消息，西夏人至少要出动十万大军来攻打我们金城，不过具体时间还没有确定，情报司结合金国那边送来的消息，西夏人可能暗中与金国人已经勾结在了一起，两国很可能有一个很大的阴谋计划。张太尉以为如何？”

赵谌问策，张叔夜想了一下，说道：“敌我兵力悬殊，且敌人计划未明，以老夫之见，固守消耗敌兵便可。”

赵谌点点头，这与他之前心中所想大体相仿。

但他其实不喜欢一味的防守，而且总感觉西夏人之前吃了几次大亏，这次再来可能会有出人意料的新花样。

今日来黄河北边，赵谌一方面是看看两个军寨修建了两个多月还没有修建好，想要督促抓紧速度。

另一方面，却也是想实地看一下来日与西夏人大战的地形，有没有野战偷袭取胜的可能。

张叔夜见赵谌没有说话，便猜到赵谌心中所想，又道：“王爷若是想要在防守中主动出击，也不是不可，但前提要将敌军的虚实真正打探清楚，且最好在两个军寨耗疲了西夏大军之后。”

“张太尉说得正是。”赵谌点点头，道：“走，去西面的军寨再看看。”

说着话，几人已经下了山，在山下等候的一队骑兵护送之下，往相距这里二十里左右的另外一个军寨行去。

距离这个还没有完全修建好的军寨里许时，赵谌便闻到了一股浓郁之极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