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东起，月上中天，今日是十六，太阳星依旧很圆，很亮。逛了一天的素寒上仙有些倦了，准备回月宫休息，但在离开前，上仙抬手牵住玉鸟人，把他拉到一旁，有些话要说——这一次，她并没有用寒气隔着。

“小乌鸦，今日姑姑我很开心，谢谢你了。”素寒上仙道，“说真的，来之前我虽然听蟾儿说了一下关于你的事，却是完全不能相信太阳星出身的你竟是这般模样，实在叫我惊讶。”

“姑姑高兴就好，小鸟儿很高兴能看到姑姑。”鸟人道，“今日的姑姑与我心中想象的模样也并不相同。”

素寒笑了笑，点点头，“小乌鸦，大道之理乃阴阳相生相克，你是天阳之子，我是明月之神，若是真仔细讲，我确实该是你的姑姑，你我的关系远比娲皇宫那位更加亲近，只是碍于运道，太阳、太阴多年来一直为敌，我竟是没见过侄儿你。”月神此时抓着玉鸟人的手，语气十分平顺祥和，绝对是一个长辈在对后辈讲话的态度，“还好，即便经历一番周折，你我总算是见面了，从今以后，我们便是亲人了。”

“那玉兔妹妹她……”

“不行。”

“好吧。”

素寒上仙道：“吾侄，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驾临此地就是为了杀你。你的火焰太盛了，帝俊、羲和亦不如你，阳盛则阴衰，姑姑我很怕有一天你会伤害我太阴星。”早上的三个“玩笑”当真不是玩笑，是月神在犹豫是否杀死乌鸦。就现在这个“混元不出”的情况，身无神职、不忌讳天条的月神哪怕杀死玉鸟人，除了太阳星君和秋鸟洞的一众人，没人敢找她麻烦。毕竟，只有帝俊和羲和才是乌鸦真正的亲人。“还好，你是玉鸟人，而非仅仅是金乌，你已然脱离了简单的阴阳规则，追求着更高的层次。呵呵，倒是姑姑我多心了，落于下乘。”其实素寒没有下手的最大因素在于身有“异宝”的玉鸟人明明可以反抗，明明可以逃走，但即便是早上时他也是毫无防御的敞开心扉面对一个要杀他的上仙，可以说，乌鸦是用一片赤诚之心换取了月神的信任。“吾侄，姑姑向你道歉，姑姑不该要杀你。”

“姑姑，您能这么说，侄儿还有什么可求的呢。”鸟人特别“感动”，哭着说，“谢谢姑姑能把侄儿当做自己人，谢谢，呜呜呜……”

“小乌鸦，没用的，装哭也没用，我绝对不会把兔儿嫁给你的。”

“额……好吧。”

素寒上仙继续说：“除了你的出身，以及你和娲皇宫的联系，我杀你还有另外一些原因。吾侄，星海要做的事过于重大，哪怕是身居三界帝君之位的他也十分小心，整日沉浸在忧虑中，以至于魔障丛生，而你，多次破坏他的计划，他对你产生了极大杀心。”月神抬头看着熠熠生辉的群雄，“唉~说起来，星海的这番行为有我的责任，他当年为了修炼，分化出纯阳道人，摒除了几乎所有人性，仅仅在元神中留下了两个点：一是对大道的追求，二是对我的爱慕。然而，生灵之源，无非生存和繁育，他留下的这两个‘人性’足以重新发展出完整的新‘人性’，于是，随着时间推移，冷静的东华帝君开始有了情绪，开始出现魔障，并有了今日的种种因果。对于星海的问题，我很清楚，但出于私心，我不愿他彻底抛弃两个‘人性’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我只能帮他，而且要尽力帮他；所以，我要杀了你。”

“那姑姑你又为何放弃了？”

“因为我有了新的想法。”素寒上仙说，“吾侄，你不是经常承接三界各种雇佣吗？那么今日，姑姑我便请你做一件事。”

“什么？”

“击败星海！”

“这！”鸟人一惊，“我一个区区小妖怪，去击败万世帝君？这可能吗？”

“如何不可能。”素寒说道，“侄儿，你是被鸿钧和天道看中的人，你的前途无可限量，击败星海如何不可能？而且，侄儿，我猜得不错的话，玉皇大帝早就对你有同样的请求吧？”

“……”鸟人更惊，暗暗感叹月神果然厉害。是的，没错，玉皇大帝当年借七仙女之手送来四件宝物时就提出了这个请求。

素寒将玉鸟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说道：“果然，我猜对了吧？呵呵，玉皇大帝不愧是玉皇大帝，怪不得都说他和太上老君是唯二能与紫霄宫博弈的人，竟是早就推测出星海要做什么，呵呵呵……”月神的笑声很复杂，其中包含敬佩，包含庆幸，包含遗憾，也包含着悲哀。“吾侄，今日你我见面后，我怕是不能对你客气了。我说过，我会尽力帮助星海，也就是说，未来若是你惹到了群星，我们便是敌人——邀请你击败星海的人是我，帮助星海对你的人也是我。吾侄，难为你了。”

“不算难为。”鸟人笑了笑，“想杀我，同时又要利用我，呵呵，不瞒姑姑你，三界大势力对我的态度惊人的一致。唉~也许我的命注定这么苦吧。”说着说着，乌鸦又开始暗暗垂泪。

“没用的，说过多少次了，没用的，不管怎么装可怜，也绝对不要妄想得到我的兔兔。”

“哎呀讨厌啦，姑姑你也太冷静了吧！这都不受触动？您给侄儿我点机会好不好~？”

素寒拍拍玉鸟人的头，说道：“好啦，不说那些杀不杀的话，谈点你感兴趣的。”月神臂弯一直托着玉兔，小兔子睡得特安稳，时不时动动小腿小脚，超可爱，“这次你给我家兔儿找来敖青的精血，对兔儿的未来有不小助益，我说什么也得给回礼才好。”

“不用~”鸟人贱兮兮地瞄着玉兔，“就当是我下的聘礼。”

“不行，我就是怕你诬赖说那是聘礼，才不得不给你回礼，争取互不相欠。”这素寒上仙严防死守，不给鸟人一点纠缠玉兔的理由，“只是，你的礼物过于贵重，思来想去，我竟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相匹配。”

“嘿嘿，没有吧，”鸟人暗道，“就猜到你没有。以后我可以经常去月星找玉兔妹妹玩了，而且还能顺便看看嫦娥姐姐，饱饱眼福。”

“呵呵，想得美。”素寒哪会瞧不出乌鸦心中所想，上仙手掌一翻，一颗银灿灿的珠子出现，“小乌鸦，你看这东西可否媲美你的礼物？”

“啊！！！”看到珠子那一刻，乌鸦都呆住了。不止乌鸦，连不远处的精卫都懵了。另外，除了修为强至如婆和的大罗金仙和擅长火焰之术的祖凰三杰，以及身披厚重紫霄威能的姜尚等人外，女儿国方圆百里因这颗珠子的出现瞬间冰封，万物生灵全数不动。

“这是玉盘大仙的内丹！”鸟人道，“姑，这东西你要给我？！”一位无上金仙的内丹，这等圣物珍贵到无法形容。

“嗯。”素寒道，“这里面的阴气大多用于给虫儿、蟾儿和兔儿凝聚身体，剩下的不多，就送你吧。”

“我的天呀！”精卫三步两步跑到素寒面前，“坏女人，你为了哄骗乌鸦，真下本呀！”

“我的天呀！”处于震惊中的鸟人还没说是否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秋千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银色珠子，放在手里肆意把玩。“太棒了！用一滴血换这么好的东西，这买卖值呀！”此刻，小狐狸头顶上有天道幻珠存在，幻珠散出奥妙灵光抵抗寒气冰封。“我想想哦，之前看过祖凤内丹，还有帝俊内丹，再加上这颗玉盘内丹，哎呀呀，若是再弄几颗，说不定串成手串呢！一定特值钱！”

“拿来拿来拿来，什么手串不手串的，这玩意不是小孩玩的，给我！”鸟人一把将玉盘寒珠抢过来，“就算玉盘大仙和素寒姑姑是敌人，但终究是无上金仙，得尊敬点，穿什么手串，别胡说。”在玉鸟人拿到内丹瞬间，女儿国的冰封瞬间解除，一切恢复原样。

“噜啦噜啦噜啦……”被爹抢走新玩具，小狐狸朝着乌鸦做了个鬼脸，却也没有去抢回来，而是抱着自己的幻珠，“那珠珠虽然不错，但也就那么回事吧，一定不如我这个好。”

“那倒是。”素寒和精卫看着秋千手里的法宝，心中暗道，“绝对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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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一圈凡尘，说了些话，又送了礼物，素寒上仙很满意此行，化为一道银光直奔月宫。

“姑~走好……哎？”

鸟人和秋千招手与素寒告别，没想到上仙又飞了回来。

月神重现，环顾四周，表情严肃。

“姑~您这是……？”乌鸦又要吓尿了，他觉得素寒又要杀他。

素寒沉吟片刻，最终小声说道：“那个……咳咳，手串真的很值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