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林珞珞给林春萍打了个电话说了说情况，林春萍十分支持，顺便嘱咐了两句“大过年的，有啥不爽等过完年再说”。

席灵玉大概是顾及方莹的想法，才没能果断利落地拒绝吧。毕竟今年跟往年不一样，往年她不回来京都，也还好推辞，但今年回来了再不去，实在是有点不太合适。

想到这，林珞珞说：“去吧。我不想回去跟大舅他们吃饭，他肯定又要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席家亲戚多，所以干脆在外面订了桌。

“刚刚我妈打电话来，问今晚能不能一起吃个饭……跟席家那些亲戚。”

“那你是怎么想的？”林珞珞反问。

她来问自己，是想得到一个去的理由，还是不去的理由呢？

林珞珞思考了一下可能让她产生纠结想法的因素，最后只想到一个：方莹。

席灵玉开门上车：“不想去。”

虽然她这么说，但林珞珞知道她并非真的绝对不想去。如果她不想去，电话里就会直接拒绝了，而不是再来问自己。

林珞珞跟着席灵玉一起去了停车场，正犹豫着要不要问电话是谁打的时候，席灵玉主动开口了。

人到中年，在家族面前，很难不在意面子，尤其是像席林两家这种已经分散全国各地，只有过年才会聚起来的大家族。方莹或许跟林春萍一样，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所有人面前给自己长长脸。

但是她答应了林春萍，今天过年，有什么不爽也憋着。

忍住了心里的火气，林珞珞转头去看席灵玉，却发现席灵玉脸上冷冷的，看不出表情。

等席灵玉开车到的时候，席家亲戚倒是还没来全。

看到两人过来，方莹开心地笑了：“你爸还说你不会来，老头子净瞎说。”

席文耀看到林珞珞也来了，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昨晚临走前她说的那些话，害他们一家吵到大半夜，大过年的都不能消停！简直是个害人精！

话音刚落，人就陆陆续续进来了。

“大伯过年好。”那些人一进来，就笑眯眯跟席老爷子打招呼，却没有一个人搭理方莹。

林珞珞看着方莹已经习惯却也难免尴尬的表情，顿时觉得也太憋屈了。

“哟，这是灵玉吧？”那群人跟席文耀夫妻俩也打了招呼，转头就盯上了席灵玉。

方莹赶紧给她介绍：“灵玉，这是你二爷爷家的二哥……”

对于方莹的热络，林珞珞大概能理解，但又不能完全理解。她理解方莹想要融入这个家，所以才宁可热脸贴冷屁股；但她不理解，方莹干嘛非要融入这个家。

很显然，在大家都选择无视方莹的时候，席老爷子一句话不说，也是默许了席家人的这种行为。

林珞珞觉得自己忍不住了，可又怕给方莹添麻烦，只好拉了拉席灵玉垂在身侧的手，小声说：“来一下。”

“抱歉，我跟珞珞去下洗手间。”说完，席灵玉跟着林珞珞出了包间。

林珞珞出了门就一股气直接拉着席灵玉去了走廊尽头，那边不会有人经过，正适合说话。

“怎么了？”

“我想发脾气，”林珞珞先是气鼓鼓的，随即又有些委屈，“可是我答应了我妈，大过年的要忍一忍。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怕阿姨会不高兴。”林珞珞低着头，小声说。

席灵玉其实并不太清楚她这会儿气的什么，所以刚刚她跟自己说想发脾气的时候，只觉得她可爱的有些好玩。

谁要发脾气之前，还要特意跑出来，一本正经跟别人说“我想发脾气”啊。

“为什么？”席灵玉带语气着笑意问，“因为是她邀请你来的吗？”

“恩……也有这个原因吧，”林珞珞越说越小声，“其实，我是在气他们不跟阿姨打招呼，毕竟阿姨也是他们的长辈啊！但是阿姨好像都没有生气，我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小辈，擅自发脾气是不是很糟糕……”

方莹被席家人故意无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一开始席灵玉也会生气，为此还跟方莹吵过几次，然而方莹的态度，让席灵玉有些心寒，自此不想再去管。

没想到她在气这件事，席灵玉抬手，在她脑袋上随意揉了两下：“没必要的。”

没必要什么？林珞珞试探着抬头看她。

“没必要生气，也没必要为这件事去争。”席灵玉手还搭在她脑袋上，又胡乱揉了两下。

“头发乱了。”林珞珞撇了撇嘴，小声说。

席灵玉直接伸手把她拉过来，拽到身前，又抓着她的肩膀把人转过去，背对自己：“重新扎一次就好了。”

说着，席灵玉摘下了她的发绳，开始给她重新编头发。

手指温柔地穿过发间，将头发分编几股，再一点点慢慢编到一起。

小时候林珞珞只被林春萍编过一次头发，留下的却是头皮被拽得生疼的印象。可席灵玉不一样，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

“为什么不争？”林珞珞微微仰着头，配合她给自己编发，“他们明明就是在欺负人！阿姨被欺负，你就不气吗？”

“如果你不嫌故事太老套又憋屈的话，改天我把始末讲给你听。今天就先当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吧。吃完饭我们就回去。”席灵玉很快给她把头发重新编好，用发绳绑紧，“好了。”

“好。”听到她愿意主动说自己的事，林珞珞有些开心。

去洗手间洗了下手，两人这才回去包间。

包间里已经满了人，原本两人坐过的位置也坐了人。

“哟，这边儿满了。”

说话的是不知道几叔家的几哥，林珞珞自家亲戚都认不太全，更不用说是席家的了。

“没关系，让灵玉去隔壁就行。”方莹赶紧说。

又有人假意说：“这不太好吧……灵玉怎么说也是个长辈。”

“没关系的，他们年纪差不多大。”方莹又赶紧解释。

林珞珞觉得方莹这样简直太卑微，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二三十年后的万雨萌。

最后还是席灵玉自己开口：“我去隔壁。”

席老爷子瞥了一眼说：“你去那边，多照顾照顾侄子、侄女们。”

席灵玉并没有理他，只是拉着林珞珞出门，去了隔壁包间。

隔壁包间里都是席家孙辈的孩子们，其中席阳年纪最大，坐在最上首。

看到门开，屋里的人都转了过来。

“是不是走错了？”有个没见过席灵玉和林珞珞的人说。

席晓媛说：“没有，这位是席阳的小姑姑。”

堂妹都这么说了，席阳也只能黑着脸站起来问：“小姑怎么来这边了？”

“那边满了。”席灵玉也不见外，直接拉着林珞珞走到了上首，等着席阳让开。

见状，席阳脸色更黑了，但所有人都看着，他也只能拉着万雨萌让开了上首。

席灵玉拉着林珞珞坐下后才说：“都坐吧。”

她们开门的时候，还能听到屋里有说有笑，此时却是一片寂静。

之前问的人倒是没觉得怎么，又问道：“那这位是……”

“林珞珞，”席灵玉说，“我老婆。”

这是林珞珞第二次被席灵玉这么称呼。游戏里那次，因为是文字，所以林珞珞更多的还是在震惊，小姑姑竟然也有这么中二的一面；但这次不一样。

那清冷却又似乎带着几分宠溺的声音就在身边，林珞珞只觉得自己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耳根忍不住红了红。

“林珞珞……”有人思考了一会儿说，“阳哥，你前未婚妻是不是就叫这名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席阳的脸黑如锅底。

林珞珞笑嘻嘻回答：“恩，是我。”

问话的人顿时梗住。

看着席阳还有席正脸色都很难看，林珞珞心情大好，在隔壁吃的气也散去几分：“不过，现在席阳得管我叫姑姑了。”

前未婚妻变成自己姑姑对象这件事，对席阳来说简直是耻辱。席家他们这一辈里，只有席正跟席晓媛姐妹知道这事，所以今天他还特意嘱咐三人，千万不要提这件事。

可是席阳千算万算没算到，隔壁长辈桌满员，席灵玉会带着林珞珞来这边……不，准确的说，席阳压根就没想到席灵玉竟然真的会带着林珞珞来参加这次家庭聚餐！

“不过大家不用拘谨啦，”林珞珞一副客场变主场的架势，“虽然我跟灵玉辈分是高了点，但是大家年纪差不多，当同辈相处就可以的。”

“恩。”席灵玉十分捧场地点点头。

然而其他人却依旧不敢开口。也不知道是迫于辈分压力，还是像林珞珞闺蜜团所说的，“级部主任”既视感太强。

席灵玉接完电话回来，大家也就顺势散了场。

席老爷子心情看起来倒是还不错，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昨晚的热闹。

“来了就先坐吧，”席老爷子说，“他们也在路上了。”

席灵玉沉默片刻，在路口调转车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