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慕雪在京中生活时，若要什么，从来都是去那几家贵族店里去选，或是有人将东西送到府上，从未自己在大街小巷窜过。

虽然这种行为有些降低自己的格调，可买了一段路后，她却又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而且这个王老爷也很阔绰，她要什么便买什么，又从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而且偶尔佟慕雪也能看出来，这王老爷自己也喜欢买东西，不过他总喜欢看一些香料，甚至还去药铺走了两遭。

到底是商人，她心里叹了口气，却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了。

那群戮门杀手也是没用的东西，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楚婳的踪迹，她心里憋闷，索性就放开手脚买着玩，连路上小孩子玩的小木马都带了两个。

然而回到船上，楚婳才喝了口水解渴，那女主人的侍卫就过来道：“老爷，夫人让您进去，有话对您说。”

“现在？”现在正是佟慕雪的兴头上，她正想更进一步打听楚婳去方海城干什么呢。

卫寅面对佟慕雪没什么好脸色，声音也冷淡极了，大声道：“夫人说有要事相商！”

楚婳眼皮轻抽，看看那一大堆东西的另一头，佟慕雪正打算盘点自己买了些什么，闻言微微蹙眉，看了眼那垂幔之后，却正好看见一个高大的女人弓着背走进房间，心下一哼。

一个又老又魁梧的病秧子，管得倒挺多。

“王大哥去吧，我在这里歇歇。”佟慕雪甚是知书达理地笑了笑，温和说：“嫂子许是有什么要事呢。”

楚婳也着实逛得累了，她一个科研人员，研究起来的时候一连两三天都精力磅礴，没想到还没佟慕雪会走。

趁机溜进屋子里，楚婳二话不说抓起水壶就给自己猛灌了一口，瘫坐在椅子上，“累死我了。”

夜璃渊幽幽地看着她，“累吗？我看你玩得挺开心。”

“谁玩得开心了？”楚婳揉着额头跟他诉苦，“佟慕雪根本是趁机将这小镇的大小道路都逛了个遍，每到一个地方杀手都会进去查看一番。”

“这样说来，你今天也没有进展？”夜璃渊蠢蠢欲动，“那不如让我……”

“打住。”

话音未落，楚婳已经抬手，阻止了他危险的想法，语重心长道：“我们周围都是杀手，你现在露面会很危险，何况我今日也不是没有收获。你没注意到，佟慕雪对我的称呼都变了吗？”

“……”夜璃渊皮笑肉不笑，“是啊，王大哥。”

楚婳一默，奇异地看了眼他。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什么味道，有点酸。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夜璃渊很快换了话题，“戮门的杀手不止这些，如果还问不出线索，我们最好还是跟他们拉开距离。”

总是以身犯险，难保擦枪走火，楚婳也明白这个道理，她顿了顿，迟疑道：“你这边呢？”

楚婳在应付佟慕雪，但夜璃渊也不是闲着的，他也在安排人联络卓旻跟京城武安侯府，这么久也不见禁军出现，恐怕京城里出了什么变故。

夜璃渊冷厉狭长的眉微露沉色，他是得到了一个消息，而且这个消息还是由庆王夜璃晟传来，但这个消息……楚婳知道了必然会担心。

太后病重。

如果告诉她，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回去，然而回去的路上一定危险万分，谁知道宫中的德妃会不会在路上准备杀手？

再者，听闻最近信王出京，夜璃渊心里更是一寒。

信王毕竟是顾宜真养大的，如今顾宜真跟夜璃禹一个惨亡、一个被困北宫夹道，宫中贵妃又在楚婳的策反下站在了他们的立场上，信王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恨？

宫中还有太医，岳文帝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皇太后。

夜璃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跟卓旻汇合，再一同回京，会跟安全。

然而不知是不是他沉思的时间太久了，楚婳突然问道：“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想什么说辞，隐瞒我什么重要的事情。”

楚婳眸光清凉，推高的颧骨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双目狐疑地看着夜璃渊，顿时让夜璃渊心下一讪。

“怎么会？”他轻轻笑了笑，声音深邃，“我是在想卓旻的消息，听说戮门杀手都跑到了海上，卓旻下令围困方海城，如今沿海不能继续做生意，百姓颇有些怨言。”

是这样吗？

楚婳细细一想，也觉得有些不妙，“若是这些人混迹在商客之中逃出生天，事后一定会报复的。卓蔷薇哪里有消息吗？”

卓旻正面围剿，卓蔷薇则是机动行事，据说是去帮忙组织江湖门派了。

“那些江湖人士自然也想帮朝廷剿匪，不过方海城最近有些奇怪，”夜璃渊迟疑道，“听说那海面附近出现了海怪，就连最擅水的人都铩羽而归。”

“海怪？”这个世界还有这种东西？楚婳诧异，“没有人能够对付吗？”

夜璃渊见她感兴趣，便将这话题延伸下去，似笑非笑道：“这东海海怪说来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影，不过曾经大岳的将士都曾在这里遭受过‘海怪’的袭击，有人说是长了人腿，有人说是有着鳖头，总之奇形怪状。”

楚婳听他意思，心下一动，“会不会是人假扮的？”

“父皇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当初大岳各大边境不平，大岳没有强大的海军，只能暂时放弃东海沿岸。”

此事说来也是一桩遗憾，夜璃渊目光一闪，“好在海怪没有人袭击沿岸百姓，否则……大约只有曾经的海上霸主能够彻底彻底击退海怪了。”

楚婳眉峰一动，雪色面上露出几分好奇，“海上霸主？这海上，也有一个国家吗？”

“不是国家，是船队……”

“老爷，夫人。”倏地，卫寅在门口敲了敲，“好消息，本家有人路过此地，听闻我们在这里，正好给我们送点东西。”

本家？

楚婳、夜璃渊对视一眼，楚婳忙道：“好，我知道，你带个人过去看看，把东西接上船。”

夜璃渊忽然想起了什么，“佟慕雪哪里你打算什么时候试探？”

“放心，”楚婳调整表情，起身理理衣裳，嘴角一勾，“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