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行的时候带的钱不多，但好在夜璃渊跟楚婳平日身上会带着些玉佩钗环，好些个都是宫里的玩意，武安侯姚夫人为了不让人看轻楚婳，单单是发髻里那颗珍珠便价值千金。

众人手头紧，只能铤而走险当了珍珠，却留下了夜璃渊的玉佩。

这玉佩上有端王府的痕迹，露面之后很是危险。

傍晚时分，看着佟慕雪等人上了船，楚婳也跟着登上一艘画航，那画航其大无比，竟有三层楼高，两侧皆立着威武的侍卫，甲板上更有歌女琵琶悦耳动人，载着一张极为嚣张的“王”字旗挤开了众画航，态度相当刺眼。

“这样是不是太张扬了？”卫寅已经不是第一次劝告楚婳了。

奈何夜璃渊仿佛从中摸到了某种趣味，在垂幔包围中低声轻笑，“婳婳喜欢，不必担心。”

多这几日了，想必信件也该送到庆王手中了。

卫寅看夜璃渊的表情，俨然在看一个“色令智昏”的庸君昏王，欲言又止。弈祺倒是若无其事，好抱着自己的两个并不搭调的斧子低头笑了声。

楚婳本就该是这样的性情，而不是在端王府中那般，隐忍、委屈，她理智、冷静，却也可以张扬自信。

楚婳傍着甲板上的护栏，往后看了看，“人呢？”

暗卫犹豫了一下，指着后面被他们挤开的，差点人仰马翻的小船道：“那里。”

楚婳：“……”

啊这，她真不是故意的。

夜璃渊在帘中低笑，“你不是要吸引她的注意吗？如此岂非正好？”

小船中，佟慕雪指着杀手的鼻子又狠狠骂了一通。她是要他们去买船，大船，而不是这种只能人挤人的小船！

“我让你们买的大船呢？”佟慕雪脸上阴晴不定，“钱呢？我不是给了你们钱了吗？！”

戮门杀手吊儿郎当地耸耸肩，“我说大小姐，这行走江湖有个小船就不错了，轻舟速度多快，啊？再说了，就那点钱，还不够咱们兄弟吃酒呢。”

佟慕雪气得浑身发抖，脚下的船却突然晃了起来。

原来是一艘大船从旁边挤了过去，她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倒在甲板上，江里的水激荡而出，扑了她一身。

她“啊”的一声，惊恐地抱着自己的身体，**的衣服将那苗条玲珑的身材显露无疑。一旁的杀手不仅没有上去帮忙，反而别有意味地同身边人对视一眼，故意踩了两脚甲板。

他们可不是蒋国公府的奴才，平日里哪个不是在江湖上我行我素的人物，这几日被佟慕雪指着鼻子骂了好几遭，心里早就憋着火了。

大船驶过，小船没有停，反而晃得更加厉害了。

佟慕雪想爬起来，手一滑又五体投地，狼狈不堪地彻底湿了一身，哪里不知道这群人是故意看自己笑话，只觉全身血液都在往头上冲，杀意疯狂窜动。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头上传来，“哎呀，姑娘这是怎么了？”

一片阴影罩下，杀手也停止了戏弄之举，皱眉看向旁边。

那大船不紧不慢，竟等到小船并肩，刚好居高临下看见甲板上的一切。

一个白面小子正在甲板上往下望，眉头紧皱，从旁抓了件衣服往下扔，“把衣服穿上。”

她们是敌人，但同样都是女人，楚婳嫌恶地瞥了眼那群心怀不轨的杀手，“抱歉啊姑娘，我们的船太大了，方才速度又快，冲撞了姑娘。姑娘可要上船换件衣服？”

佟慕雪正浑身颤抖地趴在地上，那衣服正正好好挡住了她的腰，她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就抓起衣服挡住自己。

而后才醒觉，自己变成这样，这大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她没好气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额宽颧大的阔面公子正低头看着自己，背后是刺目的眼光，让他的影子看起来有些异样温暖。

她握紧了衣服，心里虽然也有几分怒气，可对比身边这群杀手，这男人已经算是彬彬有礼了。

而且她觉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你是谁？”

“姑娘不记得我了？”那公子笑道：“我们在胭脂铺 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当时姑娘正在气头上。”

是他？

“姑娘浑身湿透，看你这船……换洗也不方便，可要上来更衣？”

佟慕雪抿了抿唇，满脸戒备，想到这人两次露面都是帮忙，说不定也是个贪图美色之辈，冷冷一哼：“不必了。”

楚婳笑了笑，也没在意。

正午时分，佟慕雪也没有更衣换服，而是外头再罩了个披风，只是里头黏腻非常，走到甲板上吹风的时候，两边的杀手目光异常火辣。

她满心别捏，总觉得浑身都被看光了，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没过多久，突然嗅到一股香气。

是熏鸡跟炙鹿肉的味道，还有丝丝甜味，像是什么甜点。她摸着肚子，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干粮，咬一口就跟啃石头一样，难以下咽。

“这什么东西！”她忿忿不平地将干粮丢开，怒视杀手，“我让你们买的糕点呢？”

杀手也不嫌脏，就把干粮捡起来，就着那缺口咬了一口，嬉皮笑脸道：“大小姐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这么好的粮食也仍，哟，这还有大小姐唇脂呢。”

“哈哈哈……”

佟慕雪气急败坏，却对这群混不吝束手无策，心里油然涌出无限委屈，与恨意。

如果不是楚婳，她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她用力捏紧了拳头，小脸气得青白，耳边又传来了轻笑声，“姑娘，已经正午了，你还没用饭食吗？”

她心下一动，抬头看去，那位王老爷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可要上来一起用膳？”

夜璃渊在她身后的帘帐里摇头，“佟慕雪又不是傻子，这么明目张胆的靠近，她会上来就怪了。”

“王爷，我还是觉得这样太危险了，”卫寅忧心忡忡，“这船上的杀手不过十几个，那后边还有两船，都化作普通人，只怕是暗中跟着佟慕雪的。王妃这般……”

“如此，可会麻烦公子？”一声细弱从船下传来。

话音未落，两人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姑娘这话说的，不过是一顿饭的事情，何来麻烦？渊弟，快去，把这位姑娘接上来。”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