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中最不缺的就是死人。

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皇子有谁会在乎？无论夜璃宸如何愤怒，就连狱卒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段玥灵的惨叫声经久不绝，那声音仿佛将声带都撕裂了，伴随着鞭打声，整个牢房都弥漫着说不出的惊恐。

小丫头们凑在一起，脸色雪白，嫣红也在其中，怔愣望着前方，似乎没料到楚婳会亲自来这里审问。

她侧头看去，见贤王失魂落魄地看着前方，拳头捏得很紧，悲痛欲绝。

楚婳冷厉的质问传到深处，“段玥灵，你勾结江湖人士刺杀端王，此事已经罪证确凿，你还不认罪吗？”

“我没有……”段玥灵声音低哑，伴随着抽痛的哭声，“楚婳，枉我……还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啊！”

“还不承认！”又是一鞭破风声，惊得人头皮发麻，“王妃，这个女人嘴硬得很，我看，不给她上点真货，她是不会认罪的。”

听这话来，似乎要上大刑了。

段玥灵莽撞是莽撞，可脾气也是倔得很，在长达半个时辰的惨叫后，声音都哑了，却还是那句话，“就算你想……屈打成招，我也不认！”

“我是，冤枉的，王爷也是……冤枉的！”

夜璃宸目光一动，忍不住站起了身。这声音虚弱战栗，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确信段玥灵的演技没这么好。

“现在还没正式过堂，她一个出身矜贵的公主，未必受得住大刑，别叫她死了，”楚婳冷酷地说道，“先挑个丫头出来，让她看看嘴硬的后果。”

嫣红等人惊了惊，脸色齐变，下意识往角落里躲去。

衙役的速度却很快，两道高大的身影不容分说出现在牢外。

段玥灵凄厉的惨叫犹在耳边，衙役还没近身，几个丫头就吓得惊恐大哭，哀嚎苦求放过，然而却没什么用。

衙役素来看得死人不少，粗暴地把人往外拖，刚好就带走了最不起眼的嫣红。嫣红脑袋一空，她一个娇弱女儿哪里受得起酷刑，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

可当她被拖到那审问房间里时，却脚下一软，看着被绑在刑架上鲜血淋漓的段玥灵，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妃、王妃饶命！”嫣红爬跪到楚婳面前，“那些事情都是段玥灵做的，跟奴婢没有关系，求求王妃，放了我吧，求求王妃了！”

然而楚婳却一脚将她踢开，面露刻薄，冷傲地睨她一眼，漫不经心看向衙役，“你运气不好，怪不得我。”

青禾脸色微白，也跟着怒斥，“罪奴也配拉扯我们王妃的衣裙，你不要命了？还不动手！”

衙役对视一眼，上前将挣扎不停的嫣红也绑到了另一边的刑架上。

段玥灵头发染了血，血滴沿着秀美的下颌垂落，她抬起头，轻蔑地看着楚婳，颧骨痛抽，“你别痴心妄想了，我不会承认的。”

“是吗？”楚婳好整以暇地坐下，手指捏着紫金花纹的手帕，“那就看你能坚持多久了。”

话音一落，衙役便抡圆了胳膊，猛然甩起染血的软鞭，朝着嫣红发狠抽去！

“啊！”嫣红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体仿佛被什么劈开了，痛得手臂痉挛，“救命……”

段玥灵眯起眼，仿佛怒不可遏般，硬撑着不说话。

衙役半点没耽误，一鞭又一鞭下去，嫣红痛得哭爹喊娘，声音比段玥灵凄厉不知多少。

青禾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不忍。

楚婳也是一样，但她却逼着自己看下去，“着实打，不必留情，左右是谋杀亲王的帮凶，她们也活不了。”

嫣红痛得嚎啕大哭，一听这话，眼前几乎一黑。

“别打了……”嫣红痛苦道。

你要她认罪，那你打她去啊！你打我干什么？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她痛得有苦难言，却听段玥灵猛然又道：“你就是打死她，我也不会承认半个字！”

“没想到你嘴这么硬，继续打！”楚婳拍案而起，“段玥灵，自入京之后，你屡次跟我作对，这次人证已在，证词早就呈上御案，你以为不承认就没事了吗？”

“王妃，王妃……”你承认吧，少受点苦不好吗？嫣红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谁知一鞭子又抽在了自己肩膀上，痛得她嚎啕大哭。

“你公报私仇！”段玥灵愤怒地睁大了眼睛，声音中气十足，“我死也不认！”

嫣红几欲吐血，死的又不是你！

楚婳轻哼，手指掠过喉咙，“不着急，反正今日本王妃有的是时间。”

段玥灵听着嫣红的惨叫，一脸宁死不屈。

嫣红几次想要求饶，都被打了回去，没过片刻声音便越来越小，终于彻底晕厥过去，垂着脑袋奄奄一息。

衙役木着脸，将鞭子一收，“王妃，这女人死了。”

死了？！

监牢深处，几个丫头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楚婳声音阴沉，目光炯炯有神地同段玥灵一错而过，轻蔑地嗤了一声，“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罢了，今儿本王妃也累了，明天再来。把这个死人丢出去吧。”

不过多久，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就被带回了房间，那浓厚的血气让夜璃宸都忍不住白了脸。

“玥灵？”夜璃宸上前一把抱住女子，却突然听到一声闷哼。

他动作一顿，低头一看，女子眼睫轻颤，似乎就要醒来，但很快又没了动静。

刺客听见夜璃宸的痛哭声，侧头看了过去，却因为角度问题，只看见夜璃宸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那丫头既然死了，想必这个就是段玥灵了。

次日天色阴沉，忽降大雨，天子下令三司齐聚，刑部、大理寺、监察御史同堂会审。因是皇脉犯案，无干人等不得擅入，大理寺正堂之内不过区区十几人。

夜璃宸被人带上堂来，脸色苍白，正对着项书后方的垂幔。

岳文帝就在垂幔之后。

夜璃渊、夜璃禹分列左右，而楚婳也在左侧。

项书命师爷将案卷念了一遍，正是贤王夜璃宸命人收买杀手行刺皇亲，图谋东宫意图不轨，甚至还有串联朝臣结党营私等等之语。

待师爷走完流程，项书拍响惊堂木，“夜璃宸，你收买杀手行刺皇亲，认是不认！”

夜璃宸脸色灰暗，气质却仍是温和坚韧，有条不紊道：“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认？”

“好，”项书冷道，“传人犯段玥灵！”

不多时，一个昏迷不醒的血色身影被人抬上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