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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格看着温山眠,下巴都快掉了。
“……三、三十七头?!”
“在山上呆了两天,那现在就是已经三天了?”
“真的没有血仆找你?”
几个猎魔人明显喜出望外,尤其是大胡子,他连连朝温山眠的方向近了一步:“那是不是说明……”
“嗯,我觉得大报上说的是真的。”温山眠答:“全盛时期的血族,不可能轻易放过我。”
“这……”
人群中有所松动,有人朝温山眠看去,目光迫切。
像是希望他再多说一些,再具体描绘一下,哪怕只是简单重复也没有问题,他们想听“是真的”这样的话。
蜗居派在越川并不占据全部,许多时不时会来地上活动的人,也是看得见小镇的变化的。
或者和李奶奶交好,再或者其他猎魔人的家人。
这些人对温山眠甚至称得上熟悉,平时走在路上都会无声打招呼,在温山眠说出这句话后,潜意识里就有些信了。
然而放松和欢喜才流露出来,金伯就立马吼道:“你放屁!”
“你怎么可能能杀死三十七位血族大人!”
“不是,金伯,小温他确实是强……”
“那也不可能!而且如果你做了!那就将是我们的灭顶之灾!亲王绝对不会放过你,也一定会血洗整个小镇,整个小镇!”
“大金!”李奶奶松下跑步时撩起的围裙,站在温山眠身后,斥责道:“路上就听见你一个人的嗓门,光你喊有什么用?你那些陈词滥调大家早就听腻了,新消息在阿眠这里,好好听他说完不行吗?”
李奶奶在小镇里太有名气了,她帮太多人家养过孩子。
很多孩子长大后未必认父母,却是认李奶奶的。而有些父母知道孩子在李奶奶那,也会偷偷给她送吃的。
所以她开声后,场面明显平和了一些。
金伯鼓着眼看她和温山眠。
李奶奶则伸手去拉温山眠的手。
矮小老人的体温偏冷,昨夜显然是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她养了不少孩子,但能平安长大的却寥寥无几。即便不是藏在她家时被血族发现,也总有其他奇奇怪怪的死法。
这就是个连活命都艰难的时代。
温山眠回握过去,捏了捏她,示意她自己没事。
“我确实等了两天,在镇上也已经待了一天一夜。”温山眠说:“越川的猎魔人总共就只有八个而已,如果血族还在鼎盛时期,你们口中的亲王还在,八个猎魔人处理起来何必那么麻烦?”
“就你一个人在这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胡扯的!”
“阿眠哥哥从来不说谎的!”阿地突然叫道。
温山眠把她拉到李奶奶身后:“尸体都在山上,带人去看就知道,三十七头,一头不会少。”
“温先生,这,这是真的……”大胡子欣喜地看着他。
其他猎魔人也都傻愣愣的,他们太清楚三十七头是什么概念了。
温山眠点头。
“我不信!”金伯大吼:“你就是在胡编乱造!亲王怎么可能败给你们这样的人!说什么王不是鼎盛时期,自从这个姓温的开始狩猎,血族大人进镇的频率明显比之前增加了!以前只是晚上进镇,那段时间连白天都进!当时多少镇民的亲人因你而死,越川少了多少人,一个个都忘了吗!猎魔人根本就是毒瘤!”
站在他身后的镇民眼神同他一样,几乎从未变过。
温山眠初次狩猎成功是在他十四岁,也就是距今五年前。
那次之后,最开始因为血族并未报复他,所以小镇上渐渐衍生出了和他一样的猎魔人。
他们的确狩猎成功了一段时间,可那段时间之后,血族却突然开始进攻小镇,失心疯了般,连白天都往镇上跑。
老板大胡子的腿就是在那波进攻潮流中奋起抵抗时被咬断的。
那段时间,小镇上确实是死了不少人。
然后越川才变成一个只“剩”三百人左右,且仅有八个猎魔人的小镇。
现在坚定站在金伯身后的蜗居派,大多都是当时死者的家属。家人惨死在眼前,让他们对小镇出猎魔人这件事深恶痛绝。
“金叔,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血族进镇,小温和我们猎魔人都参战了,是我们把血族赶跑的,你看,我这一条腿都折在里边了……”大胡子上前。
“你折了腿,我爹折了命!”身后有人叫。
“没错!如果不是你们,血族大人根本就不会进攻小镇!你们本来就罪该万死!”金伯一手拍掉他:“是你们连累了我们!”
“死老头你他妈不要太过分啊!杀人的是血族!”史格都不明白在同样的消息下,这些人为什么反应和自己差这么多,瞪圆了眼睛上前喊:“现在温给我们带来的明明是好消息,你别在这一直搅和!”
史格一上前,金伯身后便有人嚷道:“史格!你怎么和金伯说话的?不是金伯改造小镇房屋建设,把地洞弄得更好!我们能活成现在这样吗!我们能躲过之前那段时间吗!”
“是啊!”
“听见了吗!”金伯怒指温山眠和几个猎魔人:“小镇是我们大家好不容易齐心建设出来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想办法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祖祖辈辈的心血决不能让你们这群猎魔人给毁了,猎魔人就应该全部滚出越川!”
他指指点点语气越来越冲,连带身后的蜗居派也扬高了情绪。
旁边有镇民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声维护。
酒馆前几乎乱成了一团。
但想维护温山眠及猎魔人的镇民,终归还是挡不住金伯带来的蜗居派的,即便李奶奶在其中也没用。
因为猎魔人所带来的好处,在越川远没有血族带去的恐惧大。
而在这样的乱世之下,没有抵抗能力的人,就只能抱团取暖而已。
连连败退的支撑者下意识看向后边的温山眠,想他再说点什么,再做点什么,好让大家追随。
温山眠看着张牙舞爪的金伯,浅眸里的情绪一直很淡,金伯及蜗居派的慷慨激昂好像完全无法触动他。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听见他突如其来的声音:“你看见亲王会下跪吗?”
场面一静,和其他人大吵特吵的金伯抬头,一时没听清:“什么?”
“你看见亲王会下跪吗?”温山眠一边说,一边朝前走。
“当然!那可是我们伟大的王--”金伯中气十足喊。
他身后的年轻人注意到什么,突然:“你想干什么!”
温山眠将腰间长刀缓缓抽出,那几个激动的年轻人便立刻在他长刀的利光下僵住身体。
因为那刀锋里透出的凌厉与嗜血,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温山眠将长刀比在金伯的脖颈处,声音极淡:“你看见亲王下跪,为什么看见我不下跪?”
“小温……”
李奶奶把阿地拉到了自己身后。
温山眠继续:“你没有能力赶走血族,又凭什么赶走猎魔人?”
金伯被这年纪不及他一半的小儿盯得身体一哆嗦,强行阴下眼神说:“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和亲王比--”
“为什么不能?我和血族在杀你这件事上都一样易如反掌。”温山眠一边说,那刀锋真的缓缓划开了金伯的脖子,留下一条浅淡的血痕。
“温、温山眠!你不要太过分!”后边有人喊,但却没人真的敢去动温山眠的刀。
能与暗黑血族对抗的猎魔人,刀也好,力气也好,都不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
温山眠却好像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一双眼只垂向金伯,像看猎物一般:“所以你在他们面前跪,凭什么在我面前站起来?”
金伯双目瞪直,那冰冷的刀就卡在他脖颈边,导致他一动也不敢动,连话都不敢再说,生怕带动肌肉。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淌下。
年纪大的人体力和耐力都是有限的,再加上能力差距悬殊,金伯在温山眠的刀下根本站不了多久。
眼见他腿下一软,那利刃就要顺着他下跌动作直接划破整片脖颈肌肤,连着耳朵一起割掉时,温山眠却卡在关键时刻将刀精准往回一收,于空中挥去血沫。
旁边一圈蜗居派的人害怕被砍伤,连连后退。
“血族和猎魔人之间的事情,本就与你们无关,你们太弱了。”温山眠将银刀收回,刀刃擦过刀鞘发出声响:“跪着的人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只能一直跪着,头顶的刀落不落下全看持刀人的心情。
站在旁边的光头男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突然就红了。
史格见四下骤然安静了下来,连忙见缝插针喊:“我、我去山上!”
“我去深山,我去把那三十七头狼拖出来,温从不说谎!三十七头一头不少,大家总能信了吧!”
“我们能活下来本就不容易,别自己先吵起来啊!”
“如果三十七头是真的,那就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在这不庆祝血族倒了,自己短兵相见干什么……”
“但、但是死了的人呢!我们死了的家人呢!那些在白天枉死的人--”
“你们一个个连给他们立坟、抢个完尸都不敢,都是看着他们死的,还在这里叫什么!”李奶奶生气地哑声打断他。“离开的人确实可惜,但如果只会呆在地下,他们的离开还有什么意义?”
酒馆外突然就没人说话了。
史格见状拿起自己的大刀,跳起来冲老板大胡子一比手势,示意他留下来稳住场面,然后直接转身朝山的方向跑。
光头男擦擦眼泪跟上去,其他几个猎魔人也连忙跟着跑。
温山眠却转身离去。
他认为他把山上的信息带到,使命就已经结束了。
而李奶奶显然也不愿意同他们多说,只留那些人在酒馆外自己想,便连连跟上温山眠。
阿土阿地在后边像两条小尾巴。
“阿眠啊,”转身后,李奶奶拉着温山眠的手,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最近总哭,刚刚和金伯吵得嗓子都有点哑了,用袖口擦擦说:“三十七头?你一个人打三十七头这么多?想去分界点为什么不带上史格他们呢?一个人去,这,这该受了多少伤啊……”
“没事。”温山眠摇头:“没受伤。”
又是退潮又是雨过天晴,今天的阳光还挺不错。
温山眠顺着抬头,正好看见自己家跃层内,有人正靠在侧窗边。
那自然只能是秦倦。
这么远他看不太清秦倦的具体表情,但后者身为拥有敏锐五感的血族,却肯定是将刚刚的事都尽收眼底了的。
温山眠舔了舔唇。
天上白云飘动,海图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
“怎么可能没受伤呢,三十七头啊!你就是老不爱让奶奶操心,等下回去把衣服脱掉,让奶奶看看你,我那还有点草药……”
“奶奶,”温山眠听她絮絮叨叨完,想了想,低头说:“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什么?”李奶奶抬头。
温山眠停顿两秒,最终还是一狠心道:“过段时间,我打算离开越川。”
话音落地,不仅李奶奶和原本蹦蹦跳跳的阿土阿地顿住。
连跑出去后又跑回来,想问问温山眠大概是在分界点哪个地方的光头男,也提着银斧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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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箱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