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替换)

我不知置身何处, 仿佛有看不见的线操纵着躯体, 僵硬而麻木地朝前走,足下漫长的阶梯向着高处一直一直延伸…

强光照射在遥远的尽头处,刺目至极,模模糊糊映照出那上方, 隐在层层叠叠纱幕深处, 巨大而神圣的影子…

那是…

等待在尽头处的是…

当那个可怕至极的领悟油然而生一瞬间,刻骨的恨意糅杂着难以言喻的畏惧感,潮水般急速扩散至全身,我听见自己的喘息。

如垂死般的艰涩呼吸,胸腔之内淤积的是千千万万年的怨毒, 伴随着一呼一吸, 恨意闇火一点一点烧灼,所过之处烧干了身体里的每一滴血, 烧得我几乎无法站立。

终于, 沐浴在圣光之下的身躯跪倒在觐见的台阶之上, 手指死死抠着阶梯, 就以这般爬虫的姿态, 一寸一寸爬向尽头处。

即使是化为灰烬也要复仇…

即使, 对那存在而言,我如最最卑贱的尘埃…

死死看向前方的视野被浓腻血色蒙蔽,随着前行, 置身硫/酸/池一般皮肤被剥离, 血肉被消融, 五脏六腑一点一点腐蚀,掉落…

直到重重纱幕悄然掀起一线的顷刻之间,残余的血与肉,骨骼与意识,无声无息碎为齑粉。

消失的刹那,我…看见了…

那是根本不该存在之物!

那是…不祥之物,是神圣而又污秽的能量载体,灼目的光辉圣洁得令人憎恨,无比巨大的光明,真面目是狰狞恐怖的深渊。

藏匿在重重纱幕深处的暗影,慈爱的,恶毒的,恐怖至极的真相…

那是…创/世的圣歌,最初的起源,一切的开始,支配世界,创造所有天使与万物的全/能/之神,创造一切,毁灭一切,宠爱着天使,厌憎着天使…我们的…天父…

哥哥…哥哥…我们,每一个失去理智的天使,每一个疯狂诅咒着命运的恶魔,唯一该恨的只是那个存在啊!

恶魔有成为恶魔的理由,逼疯天使的却是创/世神…

…………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片刻之前残余在脑海中的画面,带起无法控制的怨恨与彻底被抹杀的恐惧感,难以计数的负面情绪轰然扑向意识。

神性界荣光深处的黑暗,无边地狱的冰冷,遥不可及的复仇,只能透过镜子见到的,最爱的也最恨的…我的哥哥…

一切的一切,那始作俑者…

深刻的恨毒与畏惧让我几乎沉溺,然而下一秒,更为真实且剧烈的痛苦,沿着血肉间蕴藏的无数根细微神经传导而至,猛地驱散那些缓慢蚕食理智的可怕情绪。

尖利的倒吸一口气,我听见自己发出一记呻/吟。

疼…

来自腹腔深处,那里…

那里,腹腔深处正在激烈动荡,一个存在感极力挣扎着,一次一次努力的,微弱的…向我传递信息…

不安与焦虑,畏惧与恳求,它在拼命让我冷静下来。

对了,它是…我的孩子…

我的小婴儿,对了,我有孩子了。

伴随着这个领悟,被怨恨之火烧灼的理智停滞一瞬,久远而凌乱的往事碎片悄无声息散去,露出那被蒙蔽的更后方,不久前的记忆。

我慢慢记起意识丧失之前正在经历的那些事,突如其来的战斗,混乱中丢失的钥匙,以及…绝对出乎意料的禁魔之物。

使用阿丝达萝娣的力量却遭到禁魔之物反击,以至于让系统发出能量冲突警报。

对了!我的孩子!

我的小乖乖没事吧?!

惊愕过后清醒过来,这一瞬间我极力伸出手,试图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下一秒,探出的手落到迎接而来的,带着体温的触感。

滚烫的温度接住了我的手腕,很快又反客为主的摸索覆盖到手背上,手掌边缘与虎口带着薄薄茧子,修长有力的手指随即插/入指缝间…

以十指相扣的亲密姿态,小心翼翼引导着贴附在不安动弹着的腹部那里,轻轻的,轻轻的抚触,安慰着…

“没事了,乖一点。”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在我的耳边,“乖乖的,安静点。”音色很低沉,贫乏的言语,连同那动作都显得异常笨拙,却仿佛带着叫人安心的沉稳。

蒙着血色的视野尚且模糊不清,我看不清是谁,只嗅见微妙的糯米清香缓缓靠近。

之后,那声音又问道,“你醒了?”

“她醒了?”另一道声音随即响起,就在前方,距离不远不近,同样是男人,极特殊的声线,低迷而暗哑,然而音色里却带有截然不同的意味————与沉稳不同,带着说不出的…

焦躁?

…………

片刻过后,视野才渐渐变得清晰,我看见了身前是谁,之后又领悟到身后是谁。

视野的前方是一处堆满莫名杂物的露天荒地,不再是豆丁体型的男人盘膝而坐,浅金色寸发发型,戴着耳环,那件马卡龙蓝的国王式上衣随意丢在一侧地上,壮硕的上身胸口与左边肩膀被绷带缠绕。

夏洛特.大福,此时正偏过脸瞪着我,皱紧的眉心,衬着微微下垂的眼角,神色显得格外阴郁。

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再次开口说的话更也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极度不愉快,因为他说,“真是个麻烦的女人,昏倒了也不肯安分。”

尚未彻底脱离噩梦影响的我只觉得万分莫名,完全听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然了,这位夏洛特.大福针对的是我却并非是对我抱怨,因为言语间他将视线从我脸上挪开,目光落到后方,我的身后。

也因此,有些迟钝的我这一刻方才意识到自己半倚半靠着的这片结实是人的躯体,而充当临时座椅的是…十厘米海贼夏洛特.卡塔库栗。

并且…

呆滞一瞬,随即慢慢的收回目光,视线下落几分,盯着自己高耸的腹部,与那十指相扣着小心翼翼贴附在肚皮尖上的手,时隔片刻才彻底清醒过来的我,霎时间脑子里有无数惊讶与错愕混杂着,搅得乱成一团。

不,我说,你…你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然后和我一起摸肚子是要做什么啊?!像个傻爸爸一样感觉胎动么?!

这种亲子互动和你有关系么?你一个海贼,不,应该是你一个才认识三天的家伙,哪里来的资格做什么胎教游戏啊神经病!

…………

一团混乱的脑子里根本毫无记忆,自然也更想不起失去意识之后发过什么事的我,沉默几秒钟,慢慢地坚定地抽/回,某个宽大手掌之下的自己的手。

之后又慢慢、慢慢的偏过脸,视线抬高…

首先看见的是墨黑夹克衣襟,以及藏在衣襟下方,绝对不符合海贼凶戾冷酷气质的粉色刺青一角,接着是毛绒绒围巾边缘,再之后,攀爬的目光才对上那浓密眼睫半掩起的暗红眼瞳。

夏洛特.卡塔库栗,曾经的五米公主如今也并非十厘米手办,他是以与他弟弟相仿的体型坐在身后,撑着我的身体,并且…无比自然。

看他的模样,我首先恍悟,之前我确认的那件事,进入迷你城之后是我被缩小了,只是没有参照物无法确认,现在的我们究竟是五六岁体型还是十厘米。

相信,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然后,多大其实没所谓,我会半倚半靠在他身上也可以当做是受到照顾,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他要像个傻爸爸一样和我一起感受胎动?!

所以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我失去意识这期间,难道另外发生了什么诡异事件吗?

我以绝对的不解眼神看向对方,身后这海贼半低着脸回视,却…丝毫没有打算解释的样子,因为他的目光非常冷静,平淡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如果不是人还靠在他身上,而他也没有打算收回尚且停在腹部那里的手,我几乎也要认为什么事也没有。

…………

我满头雾水,对方同样保持着冷漠,时隔片刻,如此面面相觑的尴尬沉默,截止于在场第三人,夏洛特.大福。

他发出一记嗤笑,讥诮意味十足,开口时的语调更也半嘲半讽,“别不识好歹啊女人,要不是你看起来快死掉一样,谁有耐心照顾你。”

“之前在城堡里如果我们没有顺手把你带出来,开启通道之前你就会死在乱箭之下,命都没了也就没机会象现在这样质问我们。”

“我们没有把你丢下,你应该感恩才对。”

在我重新看向他这一刻,夏洛特.大福,他那双不知怎么竟会随着光线变化,此时浅薄得似是冷金色的眼睛缓缓眯起,视线在我这里转了一圈,停顿一瞬,复又哼了声却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不过————我却明白他的冷哼代表着什么,因为这一瞬,眼角余光滑过他的视线指引就明白:

他着重看了眼我的手腕,手腕上原本系着两样东西,分别是异木.迷榖枝,以及新观众平子真子给予的手信,那只晴天娃娃模样的微型转界结柱,它们都不见了,在之前的混乱中被夺走。

划开的伤口倒是在昏迷中被包扎好。

夏洛特.大福的别有所指,意思是,丢失了钥匙的我对他们而言也没有价值了,对吧?

真是…相当海贼的思考回路呢~

要我感恩吗?

在接二连三向我求助,不择手段寻求合作之后的此时,在我被牵连体型缩小复又陷落危险之境的现在,他要求我感恩?

电光火石间心念飞转,之后,我怒极反笑,感恩?也好…

只要你们消受得起。

“那么,作为回报,要我救你一命吗?”

…………

“哈?”对上我的目光,夏洛特.大福呆了呆,发出一记单音,接着鹦鹉学舌般的重复,“救我一命?”

话音落下之后,他看着我的眼神飞快转为一种,彷如看白痴似的蔑视,随后反唇相讥,“以你那动不动就昏迷的衰弱身体?”

言语间抄起地上的上衣,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又继续用他那自带嘲讽模式的口吻,接下去说道,“别危言耸听,你的猫都比你有用啊~”

动作飞快的穿戴完毕,之后站起身,左右扭了扭脖子,舒展筋骨,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意只流于表面,“对了,用掉了你的衣服作绷带,这点不算,因为衬衣原本就是我的。”

“特里那家伙也失散了,还带着医疗箱,那蠢货应该能逃走吧?”

后边那句话明显是自言自语,说到这里重新弯下腰,指尖勾起拿起上衣之后露出来的布包,扬手丢到紧挨着我的地上发出碰一声————我的行李,它此时敞开着,里边翻得乱七八糟又被塞回去似的,归置好的物品胡乱绞缠着,看起来杂乱无章。

瞥了眼自己绝对需要重新整理的行李,之后,我再一次抬高视线…

几米之外,夏洛特.大福的眼神已经落到我身后,他对他哥哥说道,“我去安排警戒和联络,这麻烦的女人就交给你照顾,之后的行动等那些失散的手下集结完毕再说。”

语毕即刻转身迈开步伐——

我看了眼他的背影,很快又收回视线,挣扎着试图从临时座椅上起身,可惜力有不迨,才支起身立即又脱力的瘫软回去。

蓄了几次力也没能成功,不得已之下只好继续靠坐在‘沙发’上,也是直到此时,身后充当靠垫的男人才开口,“大福——”

“听她说完。”

夏洛特.卡塔库栗,他们家这位格外有长兄风范的次子阻止了弟弟离开,接着才是关于原因的疑问,“为什么说救大福一命?”

依然是不动如山的沉稳语调,音色深处却隐隐透出几丝警惕,很显然,比起弟弟的不以为然,他这个哥哥…是宁可信其有。

当然,我也并非无的放矢,所以很爽快的速答:

“因为他中/毒了。”

无视身后这男人一瞬骤然沉重的气势,我说得很轻松,“你们没发现吗?”

…………

“你说什么?我中/毒了?!怎么可能?”

比起夏洛特.卡塔库栗,他弟弟的反应更快一些,或者该说不相信,因为他转过身却站在原地不动,看向我的眼神里同样充满怀疑。

即使不说话,神色与姿态所表达的意味也很清晰,比起怀疑自己中/毒,他更愿意相信那是我的一个恶意玩笑。

于是——

“不信就把绷带解开,应该开始发黑了。”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的胸口————绷带绑在那个位置,受伤的地方大约是后脖颈与肩胛骨之间的视野死角,看不见也难怪。

他当时打横抱着我,又差点把我丢出去,就是那次吧?来自后方的袭击,都说了让他们小心暗算,结果我白费口舌。

中/毒者夏洛特.大福自身见不到视线盲点也就罢了,毕竟他不可能让脖颈一百八十度扭转,可作为旁观者的他兄长,夏洛特.卡塔库栗为什么也眼拙呢?

即使毒/发缓慢而伤口已经处理完毕,隔着绷带无法透视,他弟弟…此时天光之下,脖颈处那一线浅浅青气正在缓慢攀援,异常那样明显,为什么也看不见?

究竟是有多疏忽大意?

按照目前的事实看来,他们夏洛特家族,大概也只有夏洛特.佩洛斯佩罗那棵剧/毒/蘑菇有点脑子吧?

那个精明又多疑的男人,即使不相信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确认,哪里还需要我多费口舌。

真是自大又粗心的年轻人。

虽然我从不阻止别人自寻死路,可…接下来还要利用他们呢~

我需要他们为我找到禁魔之物,然后,毁了它。

禁魔之物,以咒文承载能量的容器,第二次天地大战中首次出现,并且大范围使用,一度压制了恶魔军前进的步伐。

那种东西根本不应该出现,禁魔之物,与不死魔药,前者出自神性界后者来自地狱,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

人间界十字军东征时才出现的禁魔之物,是报梦天使透过梦境赠予教宗咒文知识,方才学会制作的仿品,由殉教者的信仰之力供给能量。

而,不久前与我对抗的却是真正的禁魔。

瞬间记起那种令人厌恶的存在,这一刻,我的耐心急速流失,又在转瞬间彻底告竭,“或者你们去找医生确定伤口。”

虽然船医‘失散’了,可天晓得到底河马船医是自动消失还是被动失联,总之…没有他们big.mom海贼团此行配备的船医,他们也可以到城镇里找,只要耽搁得起时间。

我并不是太着急。

说到这里也没见某个性命堪忧的人有反应,我顿时更加不耐烦,因为对方的磨磨蹭蹭,所以就以片刻之前他的嘲讽之言回敬,“别不识好歹啊~要不是看在你顺手带我离开那里的恩情,我会坐视你毒/发身亡。”

“对了,榴榴呢?”没有闲心与那双冷血生物般的眼睛继续对视,我就转回视线,侧过脸,开口问自家小猫(天)崽(狗)的下落。

醒来到现在也没见到毛团,视线在周遭转过几圈也遍寻不着,我记得,当时听见他招呼榴榴到他肩上,那么榴榴呢?

…………

我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短暂的静默过后,夏洛特.卡塔库栗,夏洛特.大福,两个海贼同时开口,声音几乎重叠:

“你这女人果然是危言耸听吧?”

“大福,把绷带解开。”

也是直到此时,身后充当靠椅的这男人才有所行动,将我放到地上而他自己起身,疾步走到弟弟面前,抬手————

“喂!卡塔库栗你!”

“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啊!混蛋!”

“喂喂喂!你就这么对自己的弟弟吗!”

伴随着布料碎裂的短促厉音,以及某个男人被撕掉衣服以至于无比惊讶的连声抗议,这一刻,我默默放低视线,目光看向自己的肚皮尖。

多么…率直的作风,一言不合就撕衣服什么的,哦~听声音绷带也撕开了呢~

真是,兄弟情深么?

不多时,接下来的发展很快如我预料那般,夏洛特.大福的抗议蓦地消失,连同所有声音都停止,现场安静得诡异。

我慢慢的重新抬高视线,静静看着几米外那两个海贼————马卡龙蓝的外衣重新丢在他们脚边的地上,连同绷带也扯得乱七八糟团在泥土里,夏洛特.大福,被他哥哥很不和谐剥掉上衣的家伙背对着我,壮硕的身躯嗯~

身材不错…

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结实精悍,宽大的肩骨,挺直的背脊,再往下是刀削一般收窄的腰…

不看脸的话,嗯~或许也需要忽略真实身高体型,嗯~背影很引发食欲。

可惜,这次不能食用,能够食用的是并不是他。

…………

视线在不可食用的美味男人,夏洛特.大福那散发着彪悍气息的背部一掠而过,之后,注意力停留在他肩胛骨位置————他并没有皮外伤,接近小麦色的皮肤看不到物理伤害,包扎是因为背脊那里有一道红肿,看痕迹似是猛烈撞击造成…

原本敷着某种草药?不过此时药渍已经胡乱抹掉了…

至于我说的毒,位置果然是在肩胛骨以上后脖颈以下的视野盲区,三道如猫爪的细痕衬着肤色显得异常突兀。

色泽乌黑,且扩散开来,如同张牙舞爪,痕迹越往外越浅,最边缘是浅青色,几道蛛网般辐射痕迹爬到耳垂…

“战斗中为什么没有随时用武装色加固?!”这一刻,他哥哥,夏洛特.卡塔库栗的声音严厉至极,且无比愤怒,“你是蠢货吗?!”

说完,面色已经狰狞似鬼的男人一把攥过弟弟,恶狠狠的朝我走过来,几息间站到近前,气势如虹却…一言不发。

我仰高着脸,看着并肩站立的两个夏洛特,半晌,以写作诚恳读作虚伪的语调,对着极度关爱弟弟以至于神色铁青的哥哥,夏洛特.卡塔库栗,缓声说道,“我只是提醒并不会解/毒,因为放任下去很可能会延误救治时间,你们应该去找医生。”

与此同时,与哥哥并肩而立的弟弟,夏洛特.大福或许是终于回过神来,进而恼羞成怒,“喂!卡塔库栗!别开玩笑,她能做什么?”

结果————

“你能救他。”夏洛特.卡塔库栗,这男人以极度肯定的语气回答了我,随即又质问弟弟,“你选择性遗忘了昨天见过的那一幕吗?”

说完之后沉默一瞬,复又攥着他弟弟一同慢慢地沉身坐下,将视线放到与我平视的位置,再次开口时音调压低几分,“你能救他。”

“船医和我们失散了,中毒的位置已经没有知觉,即使找到船医也很可能来不及,这里是迷你城之内,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所以——请你救我弟弟。”

他的语速很慢,原本低沉的声线变得苦涩难抑,那双波澜不兴的暗红眼瞳,这一刻烧着一般,渐渐生出一种凶狠,以及…妥协。

“求你,我知道你能救他,你要什么只要我办得到。”

“我救不了他。”我轻声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又笑着,在他眼底的凶狠被失望催生为戾气之前,慢慢的补充,“你可以。”

“所以别动哦~如果你想救你弟弟——”

…………

当我靠近时他有一瞬的迟疑,暗红如血的眼睛,眸光亮如刀锋,狼一般的凶狠,异样转瞬即逝,或许是记起弟弟的安危,让他的眼神再度冷寂下来。

静默中,我拽下了他的围巾————此时的天光里,曾经在童话岛的废船之内,洛丽玛丝公主半遮半掩的神秘面容彻底暴露。

当时我闭着眼睛完成亲吻解除诅咒,这一刻,印在视野里的是…嗯~

彷如科学怪人手中的作品那般,横过两侧脸颊的缝线,四颗锋利狞恶獠牙自抿紧的唇稍内突出,那样古怪的狞牙衬着他俊秀的眉眼,对比更加深刻。

果然是个半面美男呢~

盯着暴露在外的那獠牙看了几秒钟,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肩膀,在不妨碍自己的前提下,我慢慢凑近过去…

舔了舔…

尝了尝传说中的鬼牙,舌尖又沿着抿得死紧的唇线舔过去,咬了口,察觉到掌心下这海贼原本就僵硬至极的身体微微一颤,气息徒然紧绷…

并且,上一次他看着我的眼神似是要将我大卸八块,这一次也…哦~大概是砍成两段吧?算是手下留情了呢~

当然,无论是童话岛时如有实质的杀意,亦或者这一刻的彻骨寒气,我想要做的事都势必完成。

所以,这样要求他…

“张开嘴…”

…………

或许是太过出乎意料,这男人呆住了,肌肉绷紧得彷如石像,甚至连反应都忘记,直到我狠狠咬破他的嘴唇,尝到一点点血…

腥甜的,仿佛熟透了接近腐烂的水果,又像是…糯米丸子。

当然,我只是浅尝即止,因为他回过神来,抿紧的唇开启一线,象是羞涩的珍珠蚌那样,小心而又谨慎,最珍贵的甜味隔在坚锐的利牙后方。

我几乎是贪婪的叹了一声,之后…

舌尖轻轻的试探着,滑过那细密而又尖利的牙锋,寻找到微微发颤的湿濡,慢慢的品尝,啜吸,吞咽他滚烫潮湿的呼吸,悄无声息夺走属于他的生命能量。

其实,这满口獠牙的海贼,夏洛特家族的次子,夏洛特.卡塔库栗绝对不适合接吻,无论是发自情感亦或者出于目的,女人都是自讨苦吃。

然而很可惜,此时我却努力与他进行着如此滑稽的,不带任何情/欲的接触…

补魔。

与禁魔之物的对抗消耗了所剩无几的魔力,情况如果再得不到改善,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具身体就会崩溃————更糟的是,我根本什么也来不及准备。

没有托孤人,没有安全之所,身陷险境,同行之人心怀叵测。

腹中的胎儿却迫不及待想要出世,怎么可以呢?

小乖乖还不能出生,即使掠夺生机转化为魔力继续维持机能,竭尽全力拖延衰败时间。

所以,为了我的孩子,给我吧~是你说的,无论我要什么都愿意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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