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瑞雪兆丰年
凤栖宫。
凤璃举起酒壶,对着天缓缓念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她缓缓将酒壶倾斜,酒水顺着壶嘴缓缓流出,一滴不漏地流进了凤璃口中。
“皇上驾到——”
一声破了喉咙的大喊让凤璃手一抖,壶嘴就歪了,霎时酒水扑面而来,砸在了凤璃脸上,溅成了水花儿。
“噗,咳咳……”凤璃用手抹了把脸,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依环急坏了,拿出手帕轻轻地揩她脸上的酒水,又擦拭着她那被滴落的酒水沾湿了的衣襟。
“娘娘,你没事儿吧?娘娘?”依灵蹲在另一边给她顺气,担心地问。
凤璃重重地咳了几声,一双漂亮的杏眼闪着泪,眼看着泪珠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儿,顺着睫毛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一时间,龙珏和陆天堑已然来到凉亭外,兰妃那如水般的眸子含着担忧扫了凤璃一眼,缓缓地起身,走了几步:“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免礼。”龙珏淡淡地点头,冷漠的眼神却略过她看向凉亭里咳得不成样子的凤璃。
“皇后这是怎的?”
凤璃又咳了会儿,那衣袖挡住了自己的嘴:“咳咳,陛下乃是真空降身,咳咳,臣妾是无福接待陛下了,咳咳咳……”
龙珏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你当真是无福!”
他坐在了刚才兰妃坐的位置上,兰妃抿唇,还是坐在了凤璃身边的位置上。
依灵倒了杯水,递给了凤璃:“娘娘,喝点水。”
凤璃一口气将一杯水灌了下去,吐了一口气。
她的两只眼睛都因咳的眼泪直掉而红了一圈,我见犹怜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皇后当真是好雅致,请来牡丹楼的姑娘过来,跟兰妃一起听曲儿?”龙珏扫了眼凉亭外抚弄着琴,琵琶,吹着笛子,箫的几个乐女,语气淡淡地。
凤璃乐呵呵地扯开了嘴角:“陛下,这牡丹楼的姑娘啊,琴艺啊什么的堪称一绝,比宫里乐坊的乐师们造诣高多了。”
“臣妾这不也是为了陛下一个月后的寿宴吗?各国使臣来访,不得不让众使臣感受下我大秦的风情吗?若让宫中的乐人上场,那人家使臣回去后,给自个儿的国君说,大秦无乐人,这不让我大秦颜面扫地吗?”凤璃又瞎扯着胡话,求生欲极强。
聪明如她,哪儿看不出来现在龙珏对她有意见?
龙珏听着她瞎扯完,冷呵了一声,“那皇后的意思是,你和兰妃在此,还是为了朕?为了大秦的颜面?”
凤璃如捣蒜般地点头,“对啊对啊。”
“那既然牡丹楼的姑娘都比宫中乐坊的乐师琴艺更佳,不如就让这些姑娘入宫中乐坊?”龙珏像是不经意地说道。
啊?让她牡丹楼的姑娘进宫中的乐坊?
开玩笑呢!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招牌,就这样送进了皇宫?
那她牡丹楼不就没人了吗?
“别啊陛下!宫中的乐师都是男子,她们一群女子,进去不合适吧?陛下,她们会吃亏的啊!”凤璃尬笑着。
这要是把这几位拉进皇宫,顾叶知道了不得扒她一层皮吗?
“可皇后方才说,宫中乐师不及她们,那便让她们教教宫中乐师,皇后认为如何?”龙珏那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像是她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一般。
“陛下……只要您别挖人就行呵呵……”凤璃凑近了他那张俊脸,低声赔笑道,内力不好的压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朕记得,国师曾说山沟寨的山贼被爱妃收服后,爱妃也这样说。”龙珏的声音比她更低了。
“陛下,像您这样善解民意的明君,不会跟小女子我计较吧?”
“呵……”龙珏玩味地收回了视线,总算想起了什么,“西凉国和金兰国不仅派使臣前来,还为两国交好,皇室的皇子,公主也会前来。毕竟是皇室中人,与一般使臣,这些事,麻烦爱妃了。”
龙珏一字一字地说完,放下手中的茶杯,背着手,如他来一般带着他身后大阵仗的一波人缓缓离开。
原地,凤璃轻挑起了眉。
金兰国的皇室中人?不知姚莲是否来大秦?
思索间,白茫茫的天空中缓缓散下细细的雪花,一片片成六角形,形状大小各不相同,有的落在了人们身上,有的在空中结成一团,只能看见几朵雪花的几角。
凤栖宫大门口,一众人停了下来,福德仰头看雪花如同从天空的一处被人洒下,眼看着雪花越飘越密,他笑道:
“瑞雪兆丰年啊!贺喜皇上,来年定能有好的收成!”
话音一落,身后的一众宫人都跪了下来:“贺喜皇上!”
龙珏淡淡地注视着落在龙袍上的雪花缓缓融化,视线渐渐向凉亭处移去。
“哇!这第一场雪下得好大!”凤璃欢快地蹦了出去,张开双臂接着漫天飘雪,稀稀落落的雪花落在她的头上,倒是别样的精致。
她一蹦一跳地,欢脱得像雪天里的精灵,笑魇如花,回首间让万千人倾倒。
兰妃坐在亭里,缓缓地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雪花,拿到了跟前,细细地打量。
她微动了动唇瓣,“小雪雪满天,来年必丰年。”
手间的几片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一小滩水,她又紧抿着唇,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如水的眸子里又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是丰年又如何?这雪花晶莹剔透,如同精灵般下落,可当落下了,便化成了一滩水,一晃就不见了。
人也是,有的明明就在眼前,一晃间,就只能停留在记忆里了。
她转过头,望见了凉亭外一蹦一跳的凤璃,缓缓敛起了眼神里的哀愁,又低下头,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抚过手帕上绣得活灵活现的一对鸳鸯,渐渐失了神。
宫门口,龙珏驻足很久,终于大步离去。
御花园中,屏退了身后的一众人,陆天堑不紧不缓地晃着扇子,调侃道:“怎么,不敢问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