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顾无言
“罢了,这都不打紧,打紧的是你都告诉了谁。”
叶楚刻意做出一副并不在意叶相,她重活这一次,谨慎的只差做梦都睁着眼睛。
在原地跪着沉吟了片刻,赵太医思索了一番才答话:“回娘娘,只叶相一人。”
叶楚心思沉重,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赵太医也审时度势的为自己谋生路:“微臣已经知错,从此以后再不敢跟外臣议论多话,还请娘娘看在臣年事已高,在这宫中也待不了几年的份上,便饶过这一回无心之失吧。”
这番话算是给了叶楚个台阶:“既是无心之失,便没有再犯的道理,你回太医院去吧。”
闻言,赵太医如蒙大赦,他生怕叶楚会后悔,离开凤栖宫时走得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像是年事已高的模样。
只是去的方向却不是太医院。
赵太医今晚虽然当值,但他仗着在太医院中有些资历,剩下的年轻后生无人敢说他的不是,竟然是出宫回家去了,有瞧见的人虽然腹诽他这偷懒偷的太光明正大,却也并不曾多想这其中的问题。
赵太医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一处酒楼,他曾经与叶相府上的二公子叶岚有约,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便在这里见面。
他到的时候,叶岚已经在雅间自酌自饮的等着,一张称得上端正俊秀的脸上却满是阴郁。
叶岚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说吧,我那个好姐姐又在宫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娘今儿一大早便带着许多东西进宫瞧她去了,高兴得脚步都比往里轻快。”
“皇后似乎是开始有所察觉了,都查到我头上了。”赵太医神秘兮兮的说完这句,忍不住抬起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他想起在凤栖宫中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后怕,颇有死里逃生之感。
叶岚还真有点好奇,他印象中叶楚平日骄横无知,“你这是出了多大的纰漏?”
“我只是将皇后有孕的事情告知了叶相。”赵太医一时间想不通整件事哪里值得叶楚动怒。
叶岚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你放心,我那对好爹娘,满眼就只有大哥跟姐姐,我在他们眼中就是纨绔废物,是没人会在意我做什么的。”
这边酒楼中说着叶楚的反常,另一边的叶府内,柳如意也终于见到了才从公衙上回来的夫君。
她在厅堂内枯坐了半天,越想越觉得忧心,一瞧见叶康就迎上前关切道:“你今日可还顺利,有没有被什么人刁难?”
叶康被问了个一头雾水,他记得家中夫人向来是不爱关心这些事的,还以为她是在进宫探望叶楚时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夫人,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哪里有人会来刁难我。”
“那便好。”柳如意终于将回府后就一直吊在心口的那口气给松了,她这才将在叶楚那里听来的话跟叶康说了一遍。
叶康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将心中的疑虑尽数藏好后才问柳如意:“楚楚她当真是这么说的?那可真是怪了。”
叶楚有孕的消息是他从可靠之人那里得来的,按理说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如今这般结果,要么是那人被收买了,要么是叶楚在骗柳如意。
叶康怀疑这背后布局之人就是闻争。
若是皇上因为对他起疑才借此试探,那事情便称得上可怕了,搞不好他得去重新筹谋之后的计划。
他自认为这么多年来从未在闻争面前暴露过野心,将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扮演的还算合格,故而不愿走这一步。
见向来淡然自若的夫君神色都严肃起来,柳如意更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场麻烦:“夫君,你说会不会是楚楚她在宫中被人给陷害了。”
这不失为一种可能,叶康想到那个年纪轻轻却让人看不透的闻争,怀着重重思虑坐下。
与此同时,在旁人口中已经变得深不可测的闻争却正在凤栖宫中悠闲的品茶看折子,他是答应过叶楚不打扰她不假,但他这次来为的可是正事,并不是要来纠缠。
番邦使者来朝,进贡了好些上好的药材补品跟玩器,都是中原不常见的稀罕东西。
闻争在闻朝殿中思来想去,觉得与其把这些东西锁在内宫仓库中等着不知道哪天再去赏人,倒不如拿来给叶楚。
毕竟好东西就该配这宫中最高贵的人,现在后宫中的女子又有哪一个能高贵的过皇后。
叶楚心中疑虑未消,见了闻争的赏赐也没什么反应,她向来不爱这些东西,身子近来也还算好,远没有到需要进补的地步,故而谢恩后对闻争仍旧不理不睬,态度冷冰冰的。
凤栖宫中的宫人不知皇后最近闹的是哪门子脾气,为防火烧到自己身上,都不敢上前。
独自坐在桌前,闻争沉吟一会儿,觉得还是得找话说。
他了解柳如意进宫的事情,虽不知叶楚做了什么,但清楚自己之前那番话绝对不是白说的:“楚楚就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讲么?”
“有。”叶楚坐在远离闻争的椅子上,眼皮也不抬一下,“臣妾想请陛下摆驾回宫。”
伺候在旁的枝晴听闻叶楚此言,心下一阵紧张,是生怕她触怒了闻争,忙担忧的望过去。
可闻争却是不恼不怒,仍旧眉目含笑的面对叶楚:“我只是想在这里陪你,没有别的意思,若是你觉得我吵着你了,那我不再说话也就是,不必这样大动干戈的赶我。”
怀孕初期的女子本就情绪不稳定,容易变得疑神疑鬼,更何况是叶楚这样真得碰上了令人犹豫不决的麻烦事的,她越听闻争的话越来火气,是觉得他的态度越温柔,心里听着越不舒服。
叶楚索性走过去面对着他,好让他能看清自己的满脸不耐:“皇上,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没必要对臣妾用怀柔的法子。”
这张脸面容姣好,从眉梢到唇角每一处都让闻争真心爱惜,但他无法接受她那嫌恶的表情,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是真得连跟他共处一室都不愿意,仿佛他有多么让人难以忍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