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邹云走到自动售卖机前,投币,取饮料。打开喝下一口,感觉好多了。

自从听说云翼欠了一大笔债务后,她决心好好演戏。多赚点钱,才能早日帮云翼还清债务。

演戏再难,硬着头皮也得做到。

但演戏之外的工作,比如如何炒作,选剧本,拉话题之类,她半点兴趣都没有。

她想,在外面多待会儿,等两人讨论的差不多了,再回去吧。

正呆站在自动售卖机前,邹云忽然听见旁边传来说话声。

邹云四下张望。

她站在电梯附近,旁边就是制片方的工作场所,安静极了。

声音从最左侧的安全通道传来,越来越大声,似乎快要吵起来。

邹云闲着没事,好奇地走过去,靠在门口墙壁上听墙角。

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女声里暗含委屈,非常激动,“我在邮箱里投稿,你们给我的回复说是抄袭稿,拒绝录用。这个剧本是我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构思,设计冲突,人物形象,感情走向,前后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怎么可能是抄袭人家的?我非得讨个说法不可。”

男声十分无奈,“小姐,你都来公司第三趟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在你投稿前两天,有人投了跟你相似的剧本。不瞒你说,两个剧本的剧情稍微有点改动,但相似率起码有八成以上。只不过你是双男主,她是单男主。你说剧本是你辛辛苦苦写的,那个编剧也说剧本是她的心血,我该信谁呢?”

女声固执地说,“我没有撒谎。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她抄了我。”

男声说,“好,要让我相信是她抄了你,证据呢?你拿出证据来,我立马向上级反应,把你加进去,取消她的参赛资格。”

死一般的寂静。

男声继续说,“拿不出证据是吧?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没有证据,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那个编剧,其他人哪能分得清楚谁抄袭谁,或者真是惊人的巧合?”

女生话里带着哭腔,“怎么可能有这种巧合!相似率八成,又不是只撞了核心梗!”

男声反问,“那你让我怎么办呢?立即相信你,排斥她?这不现实啊。我只能根据你们的投稿时间,来选择留下的人。要怪,就怪你比她晚投稿两天吧。”

“呵,难道,投稿前认真反复修改,也是错?”

“从我的角度来说,晚投稿抄袭的几率大一点。我分不清谁抄袭谁,所以选择先投稿的一个人。”

没一会儿,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男声安慰说,“算啦,吃一堑长一智。你还算好的了,我只是把剧本退还给你,没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以前有个倒霉鬼,被抄袭的反被抄袭的污蔑了,照样拿不出证据,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还被人骂。后来抄袭的人喝醉说漏嘴,才还了原创者清白。如果你真的是被抄袭的那个,听我一声劝,就当半年时间喂了狗吧。以后长点记性,剧本被抄袭这种事,并不少见。写好剧本,你一个人知道就行,别告诉其他人,别给其他人看。”

“我、我没给其他人看呀!只有我闺蜜……”

女声戛然而止。

男声叹息,“你刚毕业,出校门没多久,不晓得社、会险恶。有机会坑你的,当然大多是熟人。陌生人哪有机会知道这些事。”

顿了顿,男声说,“长点心,以后别过来了。你再纠缠我,我也找不出证明你清白的证据。我下楼去买杯咖啡。待会儿,你自己离开吧。”

脚步声响起,逐渐走远。

唯一不变的,只有耳边的抽泣声。

等到脚步声消失,女孩更是放声大哭,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

邹云回到自动售卖机,买了个冰镇可乐,打开安全通道的门,看见女孩蹲在地上哭。

于是,她走到女孩身边,把冰镇可乐贴在女孩脸上,“冷静点,哭解决不了问题。”

女孩冷的一哆嗦。

抬起头,发现有个大帅比看着自己,吓得瘫在地上,赶紧用衣袖擦眼泪鼻涕,“可,可我不哭,也解决、解决不了问题啊。”

邹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扔给女孩,把冰镇可乐放在地上,“拿去。”

女孩背过身,用纸巾擦脸。心里懊恼,早知道旁边有人,就不哭的跟个蛇精病似的了。

“你刚毕业?叫什么名字?”邹云询问。

女孩收拾好脸,回过头,老实回答,“我叫王宁瑶,是刚大学毕业。”

邹云仔细打量女孩的脸,有点婴儿肥,五官倒还清秀,长得肥嘟嘟的。体形偏胖,看起来缺乏锻炼。

王宁瑶被看的发毛,她一向喜欢宅屋里,现实中没跟这么帅的人近距离接触过。

更何况,丢脸的样子全被对方看见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么?”

“我叫邹云,是个小演员,来面试新剧。”邹云背靠墙上,俯视王宁瑶。

邹云?王宁瑶念叨了一遍名字,觉得挺耳熟。

忽然,她失声叫道,“邹云?演云翼侍从的那个邹云?”

难怪她觉得眼熟。

“恩。”邹云承认了。

同时,她有点意外,没想到,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她以为自己是个不起眼的小配角来着。

王宁瑶察觉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就是写剧本的,所以平常喜欢追剧。分析红剧的感情戏,伏笔,台词之类。然后写总结,分析,这样有助于自己写出好剧本。”

邹云心道,如果王宁瑶说的是真的,这么努力的女孩子,不像是会抄袭的人。

而且,她喜欢追剧,经常宅在屋里,常坐在椅子上,的确容易胖。

听起来,话里没有矛盾的地方。

最重要的一点是,王宁瑶的描述略耳熟。

邹云继续发问,“你刚刚说给你闺蜜看过剧本?你认识一个姓陈的女孩子么?跟你差不多年纪,也是刚出学校。”

王宁瑶怔怔地说,“我闺蜜,就叫陈志霞……”

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顿时觉得手脚冰冷。

如果另一个剧本真的是陈志霞的作品……

想到这,她急声问,“那个跟我剧本的编剧是叫陈志霞么?是不是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小酒窝?”

邹云瞄她一眼,淡淡道,“刚刚在会议室的时候正好撞见,见过一面。不过我没看她脸,不晓得有没有酒窝,也不记得全名。反正姓陈,刚出校门,年纪跟你差不多,女的。”

王宁瑶失神落魄,瘫倒在地上,“姓陈,刚出校门,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女孩。再加上我剧本被抄袭,看过剧本的只有她。除了是她干的,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说到这,她已经相信,是闺蜜背后捅了她一刀。

要不然,剧本是怎么流出去的?

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好友背叛了她,心血被夺走,王宁瑶四顾茫然。

刚才,一个男人告诉她,被抄袭拿不出证据,就没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说不定,还有被倒打一耙的危险。

长这么大,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社、会竟是如此可怕么?

“我有把电子稿传给她的企鹅记录,算证据么?”王宁瑶忽然想到。

她不想跟苦情女主一样,一边哭,一边问好友为什么背叛她,她猜得到。反正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原因。

为了尽快出头,为了名声,为了钱。

如果好友真的抄袭,她不由,只想报复。

要知道编剧这一行,除了作品的口碑,人品的口碑也十分重要。

有过抄袭事件的编剧,一般会被逼着,不得不改行。

因为剧本写得再好,制作方也不敢相信,不敢买——万一又是抄袭来的,怎么办?花大价钱拍完电视剧,原创者找来打官司,后续会非常麻烦。

邹云沉默不语。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弄。

她只是本能地觉得,一个抄袭的人,不会这么绝望,哭的稀里哗啦。

抄袭,说明是从别人手里轻易得到了剧本。

抄袭的人,不会懂原创为了想出好玩的剧情,巧妙的设计,绞尽脑汁,忍不住揪头发的苦逼。

更多的是,“能火最好,不能就算,反正也没花过心思”的心理。

毕竟不是自己苦心写出来的东西,随便糟蹋掉也不心疼。

她选择站出来,跟王宁瑶搭话,不仅是因为同情,更是因为,云翼很大可能会选择拍陈姓女孩的剧本。

刚才在会议室,她就察觉到,云翼话里话外,明显表露出对剧本的赞赏。

因为欠了一屁股债,云翼经常加班加点拍戏,就为了多赚点钱还债。

在她的记忆里,拍完古装剧后,云翼马不停蹄地赶去电影剧组,完事后又接拍现代剧,一点没有休息时间。

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万一他无意间接拍了抄袭剧,以后不爆出来还好,如果被爆出来,很可能影响他声誉。

“把自己收拾好,跟我来。”邹云决定找专业人士求助。

王宁瑶赶紧站起身,再次用纸巾仔细擦干净脸,整理好自己,心中燃起希望之火。

或许,邹云有办法帮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