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皆暖意

苏呈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听太子的,还是听太子妃的,他今日是车夫,怎么着也就是个保护的职责,想来太子有武功在身,也不需他的保护。

于是,苏呈一扬马鞭,马车风驰电掣般的跑了,裴故安愣了片刻,苏呈好歹也是他的人,竟也这般听林亦绾的话。

他叹了叹气,翻身上马朝着林家而去,只是这马儿不配合,走了几步后,半天也没动静,它在皇宫外打转,就是不听吩咐,矜贵的太子殿下不仅没宫车可坐,便是马儿也不爱搭理他。

另一处的宫车中只有林亦绾与汐颜两人,也算宽敞,便是再进两三个人也有富余。

林亦绾倒是不担心裴故安,汐颜却担忧的望向窗外,她想着太子殿下还未跟上来,若是途中出了事,又该如何是好?

林亦绾看出了她的担忧,无所谓道:“汐颜不用管他,还能丢了不成。”

“可是小姐,那马儿性子野,万一伤了殿下,咱们也不好回府去了。”

“哪能伤了他,不过是匹马儿,他可是北聿太子,怎么可能连一匹马也驯服不了?”林亦绾知他武功不错,才会放心让裴故安骑马,只是听汐颜这般说,她隐隐有些担忧,若真出了事,那今日的行程便得改了。

她才不是担心裴故安,她只是不想耽搁了回府的事,林亦绾这般说服了自己。

“苏呈!先将宫车停在路旁,等殿下片刻。”

“是太子妃。”

苏呈将宫车停在路边,静候着裴故安,那马儿性子野,起初不听使唤,裴故安费了些力气才将它驯服,好在他有武艺在身,不然哪能这般容易出发。

因耽搁了些时日,裴故安起程时,早已不见宫车的车影,他的太子妃也是个狠心的,将他撇下不说,竟连宫车也不让他坐。

当瞧见路边候着的宫车时,裴故安心头一喜,赶忙策马靠近,故作不解道:“太子妃怎么停在此处?此地离林府甚远,太子妃该快些出发才是。”

“我这不是怕殿下走丢了吗?下面的路殿下可要跟紧了!”林亦绾示意苏呈继续赶路,裴故安还来不及多说一句,却又被林亦绾抛下。

一路无话,离林府不远时,宫车才等了等身后的裴故安,与他并行着,林亦绾掀开车帘,似在等他。

“殿下待会可不许露馅,若是让人瞧出来,重阳那日,我可不会帮你。”

“孤有分寸。”

门房见太子妃,立刻大喊了声,以提醒屋中的人,最先出来的是林亦绾的大哥林远舟,他知今日妹妹回门,特意向尚书府告了假。

林太傅紧随其后,林府众人匆匆来迎。

“爹爹,大哥!”

林亦绾回了家,便觉得自在了许多,直奔着家门而去,眼前人皆是熟悉的人。

“阿绾!”林太傅与林远舟皆是喜意洋洋,虽才离了几日府,他们总觉得不大习惯,双层阁楼中的姑娘出了嫁,林府少了许多乐趣。

“参见殿下!”林家人似乎未曾想过太子会一道过来,本就是奉旨成婚,谈不上什么情谊。

“今日没有太子,只有林家女婿,岳父与大哥唤我故安便好。”

裴故安这话瞬间拉近了几人的距离。

林亦绾带着几分赞许看着他,本以为太子是个寡言的性子,不曾想他也是个会说话的,只是没地方历练罢了。

“我与父亲还是唤殿下为好,直呼太子名讳,的确不妥。”林远舟只当裴故安说的是客套话。

“也罢,全由大哥心意。”

“还愣着做什么,快进府!府中早已备好饭菜,就等着阿绾回门。”林太傅亲自带路,林家几乎是全员出动。

几人一道进府,林亦绾张望了一阵,只是不见叶承泽的身影。

“大哥,二哥呢?怎么不见他?”

“这些日子刑部忙,承泽他不得空,而今又被派往了沐风城,一时半会也回不来。阿绾也别怨他,他怕是也想赶回来,只是那边走不开罢了。”林远舟细细解释道。

林太傅才从沐风城回京,怎的叶承泽又去了?

“二哥他为何要去沐风城?”

“此次水患,不是天灾,乃是**,皆是因了贪污而起,你二哥便是为了查清此事,才去了沐风城。”林远舟一向疼爱妹妹,对她有求必应,便是问起朝中的事,他也未曾隐瞒。

林家众人皆围着林亦绾,她在府中受不受宠,一看便知。

“二哥会有危险吗?既是**,难免会出一些灭口的恶事。”

“以承泽的武功,一般人也伤不了他,或许也是因了这个原因,刑部才让他去沐风城查案,阿绾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二哥的安危,他一向有本事。”

有了大哥的话,林亦绾渐渐放下心来。

林太傅一直未曾言语,他不断打量着裴故安,太子前些日子还对婚事万般排斥,怎得如今开窃了。

他的女儿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到的好姑娘,怎么可能感化不了太子,说不定这两人还真瞧上眼了。

几人在林府用饭,席间裴故安对林亦绾很是体贴,不停的为她夹着菜,不多时便夹了满满一碗,裴故安像是没有发现似的。

“绾绾,这道东坡肉不错,你也尝尝。”说着他又夹了一些。

“殿下!我自己会夹,不必劳烦!”

望着碗中满满的各色菜肴,哪还瞧得见白饭,林亦绾实在忍不住出言阻止,她有些怀疑裴故安是不是在报昨晚的仇,怪她让他在宣明殿凑合了一夜。

林家的人见太子待三小姐好,皆是笑得合不拢嘴,三小姐当真嫁对了人。

那日受了汐颜恩惠的几个丫鬟,愈发讨好林亦绾,每每上一道菜,都会说些好听的话,林亦绾爱吃的菜全放在近处。

林家席间很是温情,林太傅与林远舟不断说着林亦绾不在的这几日,府中是如何的无趣。

那继妻陈氏却不曾出现过,林亦绾虽是不解,却也不曾问过什么。

席间未谈朝中事,只是说着家中的趣事。

林亦绾听了,也是情不自禁的笑着……

这般好的氛围之下,裴故安受着感染,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林亦绾为他斟酒,似乎也喝不醉呢!

也只有家中长辈在场时,林亦绾才会待他温柔些,裴故安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想,只是见到林亦绾的笑颜时,他心中亦是有几分说不明白的欢喜。

许是饮了酒,生了些错觉……

用完饭,林亦绾打算回阁楼瞧瞧,顺道取些东西,裴故安为了不让林太傅怀疑,一路跟着她去了北院,林家这相似的房屋结构,让他见了甚是头疼。

待到无人处,林亦绾停下脚步,说道:“如今四下无人,殿下不必再跟着我,有汐颜陪我就行了。”

裴故安脚步一顿,他的太子妃变脸也太快了些,没了长辈就要与他撇清关系。

“孤就去看一眼,太子妃不会拒绝吧!”

“随便殿下!殿下若非要跟着,我自然也不会拦着,只是还望殿下跟紧了,府中的房屋相似,一不留神便会被困住。”

林太傅亲自画的图纸,整个林府便如同迷宫一般,若没府中的人带路,便很容易被困住。

“为何非要建成一样?”

“图个安稳罢了,我同殿下说过,爹爹亲历过祖父祖母的变故,对府中的人极其重视,房屋建成一样,旁人若要刺杀,也分不清所在。”

“竟也有人会刺杀太傅?为何没有上报朝廷?”

“爹爹是不愿让陛下增忧罢了!林家自个能处理里的事,一向都是内部处理了,若是京中传出太傅遇刺的事,难免会引得人心惶惶。”

别看林亦绾只是个女儿家,她有才女之称,这谋略自然也是不差的。

“所以,太傅将太子妃的阁楼放在最北边,也是为了太子妃的安危?”

“殿下所言不错,有爹爹与两位哥哥护着,我这阁楼附近一向太平,便是往来的信鸽也不会经过此处,更别提什么歹人。”

裴故安心中想着,相比皇家淡薄的亲情,林家的暖意更甚,林亦绾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却是他无法强求的。

他只有皇祖母,也只有皇祖母罢了!

林亦绾察觉到裴故安的异常,却也没说什么,他是太子,若缺了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哪会有什么烦恼。

上了阁楼,闺房中很是整洁,还有些许的花香,显然是有人收拾过的,她那日画的东宫图,还在墙上挂着,她今日过来便是要将这画取回去。

裴故安是头一次来林亦绾的闺房,房中有不少林亦绾的画,也有她临摹的作品,昨日见过她画的南山湖,裴故安已然知晓她的本事。

“太子妃有才,为何不传扬出去,这般佳画若是不出世,倒是可惜了?”裴故安走到近前,细细瞧了瞧,却没有伸手去触碰,以免弄坏这画。

“虚名而已,我又不在乎!”林亦绾收拾着这次要带走的物件,每件都是对她极其重要的东西。

在那幅东宫图前,裴故安被吸引住了目光,画中嬉戏孩童,是那般无虑,他不由得看的痴了。

“太子妃去过东宫?”裴故安有些复杂的看向林亦绾。

“殿下的话有些多了,若是无意帮忙收拾,也请便吵着我与汐颜。”

林亦绾有意避开这个问题,只能佯装生气,见她并不想提及此事,裴故安只好作罢。

不过这图他却记下了,画中的红梅总会有答案。

裴故安将墙上的东宫图小心收了起来,讨好似的交由林亦绾,“孤……很喜欢这幅画,太子妃将它也一道带回东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