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棠栀原本在想,是谁这么没礼貌,来看现场都不关手机铃声的。

听着听着忽然觉得……

这声咋这么近呢?

秦淼左看看,右看看,确信声源确实是从棠栀身上发出的,好心提醒她:“好像是你的手机……”

什么?

小丑竟是我自己?!

棠栀忙手忙脚乱去翻包。

果不其然,那段欢快的铃声还真是从她的包里发出来的……

瞳孔地震.jpg

她明明静音着啊。

再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更是瞳孔地震x10086

那上面赫然写着——

最最亲爱的男朋友。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个备注不可能是其他人……

只可能是现在台上那个,眉目清冷的男人。

江祗竟然是给她打电话了?!

可她明明没有和他通话过,怎么可能是他的最近通话列表第一位?

棠栀摁下静音键后,不断地向四周不满看过来的人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关掉了。”

好在旁边的人也都没有计较,见她关了便把头扭回去了。

棠栀一颗心砰砰直跳,手机还在她的掌心里嗡嗡响动着,她目光震颤地望向台上,似是也感应到了下方的骚动,江祗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往这处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们的目光有那么一刻对上了。

在男人清冷目光的注视下,棠栀只觉得一张脸烧得通红。

她知道在台上灯光明亮,台下黑压压一片,江祗根本看不见她。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要命的羞耻感还是席卷而来,她下意识地就要摁断电话。

手机荧荧的光映在她的脸上,这时座椅忽的被那后面的女生踢了一脚,颠了下,一个刁蛮霸道的声音传来——

“喂,你要接电话去外面接哦,不然我让保安请你出去的。不要打扰我听祗哥打电话啊,听到没有。”

“好的好的。”棠栀双手合十向她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那女生不太领情,翻一个白眼,转过去细声细气地与同伴抱怨:“真是不知道这样素质的人怎么混到前排来的。”

“真是什么人都能喜欢祗哥了。”

今晚能坐在前排的都是富婆,哪怕节目方极力打击黄牛,前排票也被卖到了六位数,这小姑娘听起来口气很大,就是刚才在说要把江祗对别人说想你了的视频发给她的那一位。

棠栀动作一窒,捏着手机的手指蜷了下。

在此之前她内心倍感抱歉,甚至恨不得一个猛扑给在场的诸位挨个道歉。

但那女生话里话外的奚落让她感觉到非常的不爽,心里的小恶魔在频频冒头,申请出战。

——哦?你想听他打电话?

不只是她,秦淼也皱着眉转头,当仁不让地怼回去:“你什么素质呢?公共场合踹椅子和大声喧哗——真是什么人都能喜欢祗哥了。”

“你!”

那女生气急败坏,正要还嘴。

台上,江祗的电话接通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

那女生同伴拉了她一下,小声道:“别吵了,祗哥电话通了!”,那女生只能心有不甘地闭上了嘴巴,满心愤懑地瞪了小跑出去的棠栀的背影一眼。

棠栀拿着手机,一路跑到演播厅外,寻了个僻静的地儿,这才好意思开口。

此时电话已经被接起来有小半分钟了。

她没有说话,江祗亦是没有开口,演播厅里的一众人仍在翘首屏息着。

下一秒,就听见江祗的电话里,传来一阵娇娇软软的女声,嗲里嗲气地喊:“男朋友……”

全场的人皆是身形一僵,这声音……

除了那烦着祗哥的作精,还会有谁?

可为什么,江祗的通话记录第一位,竟然是棠栀?!

唯有秦淼十分无语地扫了棠栀的空位一眼。

——这位朋友,是不是有亿点做作,真想给她穿条裤子。

棠栀对现场的反应一无所知,继续娇滴滴地引导江祗开口:“你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演播厅台上,闫凯和身旁几个演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兴奋的目光里获得了一个共识——

嘶……

江祗这女朋友娇的可以啊。

一声男朋友喊得旁人的骨头都要酥了。

——说起来两人感情已经变得这么好了吗?

江祗的喉结滚了滚,听她那边似有一点儿回声。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平淡地说出了万众期待的那四个字——

“我想你了。”

仅这四个平淡无波的字,就让台下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热情尖叫声。

——太苏了太苏了!

为什么可以这么苏!

呜呜呜,祗哥只是这样平淡无波的说出这四个字,都已经让人少女心萌动了。

好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对人心动,会是什么样的?

棠栀已经离演播厅有些距离了,但场内的热烈呼声还是激烈地传到了这一处。

明明在她看来,这一句话江祗说的很不走心,可粉丝们还是给予了他最热烈的捧场——

由此可见江祗确实蛊人。

江祗也从电话里棠栀那头,隐约听见了呼声。

他微怔了下,目光往台下望去。

舞台上灯光明亮,台下黑压压一片,谁也看不清。

电话里,棠栀把声音掐得又细又柔:“宝贝,我也是呀。”

她刚说完,就听见自己被公放出来的声音,自己都惊了。

——这也太嗲了吧!!!

没脸看没脸看。

棠栀挂完电话,没急着回演播厅,她点开微博,第一眼就看到首页是江祗的现场repo。

粉丝们喜欢给他加上各式各样的滤镜,但棠栀觉得江祗还是本人更好看。

无需这些外物的修饰,他本来就是这本书里最亮眼的存在。

多了反倒嫌累赘。

她再点进那个repo博主的首页,现在实时更新的第一条就是现场给通话记录里的第一位打电话说“我想你了”的反馈。

在上一条,粉丝们得知江祗要说“我想你了”的时候,所有的评论都趋于正向,都在期待是哪个幸运儿,催促着博主快一点更新。

可当发现,江祗竟然打给棠栀,并且棠栀还顺杆往上爬地喊了江祗宝贝,下面的评论画风就都充满了不满——

[啊啊气死我了为什么祗哥通话列表第一会是棠栀!]

[可恶啊,又被棠栀装到了!!]

[救命,尬得我脚趾扣地,她自己真的不会觉得尴尬吗?]

棠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jio。

还真被蜷着。

那什么,其实……

是尴尬的。

不过,再等等,就好了。

每期综艺录二休二,江祗应该只和节目组签了6期的约,也就是说,顶多再坚持个20天,她和粉丝们就都能解放了。

棠栀的手机会自动刷新。

这时候,博主又发出了新的repo。

【祗哥要唱歌啦!已经去准备了!期待!】

说到江祗唱歌……棠栀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了那天秦淼给她发过的江祗演唱会的视频。

他眉目疏淡,漆黑如墨的眸子,明亮的灯光里闪着光芒,对着台下弯唇浅笑。

嗓音清浅,如初秋微雨,亦有雨后暖阳。

她原本是不打算回去的。

但在这一秒,脚步克制不住地往回挪。

她想要体验一下,在现场听江祗唱歌。

棠栀刚走回演播厅时,江祗正好再度出场。

她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秦淼喊得声嘶力竭,都没空理她。

她仰起脸,看向正前方的舞台。

那上面漆黑一片,哪怕隔得如此之近,她也只能隐约看见一点儿江祗的模样轮廓。

曲声渐起,下一秒,有一束光斜斜地落在舞台最中央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一身似能与黑暗相融的黑色长风衣,愈发衬得腰身紧窄。

江祗侧着脸,眼睛闭着,被光束照亮的半张脸骨相优越,下颌线利落完美。

纤长的指尖,夹着一朵盛放着的鲜艳欲滴的玫瑰。

镜头慢慢推进,两边的大屏幕上,给了他脸部一个大大的特写。

无死角的五官在镜头下也找不出一丝错处,下一秒,江祗睁开眼,台下刚平息的尖叫声再度翻涌而上,几乎要盖过伴奏声。

“这是什么神仙现场!!”

“啊啊啊祗哥眼神杀我!”

“表现力绝了!病娇杀我!”

《归处》的主角是一个杀手,由实力影帝章如卿饰演,同名主题曲《归处》,更是对主角内心的解读。

大部分歌手只能做到情感和技巧上的表达,但江祗有着极佳的表现力,无论是大荧幕和live都不所惧,因此他的演唱会从来都一票难求。

绝了。

抛开他那冷冰冰的性格。

他的实力确实担得起这卓绝的顶流人气。

江祗的part结束,不需要再参与接下来的录制。

秦淼大哥今天回国,刚才就打了好几个电话催着,这会儿就溜了。

棠栀想着自己来都来了,不如把整场录制看完再走,谁知宋初雪一个电话打过来,叫她回公司。

看来打工人的空闲时间,总是很短暂的。

棠栀一边给秦淼发消息吐槽,一边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正好与从洗手间回来的小姐姐撞了下,她踉跄退后两步稳住身形,只来得及抓住手机,头上的鸭舌帽轻飘飘落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女生忙蹲下身去捡帽子,仰起脸来时动作倏地顿了下。

哪怕眼前的女人戴着口罩,但露在外面的一双杏眼又大又圆,澄澈干净。

只看一眼,就会让人忍不住再多看几眼。

有的人的美,靠外物是遮不住的。

——这是哪个女明星吗?也太好看了吧!

棠栀见小姐姐怔愣,悄悄伸出手去扯她手里的自己的帽子,她刚戴了帽子,这会儿头发肯定被压得塌塌的,形象肯定一言难尽,她十分有偶像包袱地想拿回帽子遮住。

谁知在她刚要顺利将帽子扯回来时,这小姐姐忽的后退一步,把手往回一缩,激动道:“棠栀,你是棠栀吧!”

棠栀大脑一懵,心脏都不会跳了。

她没想过在这里会被认出来,忙摆手心虚表示:“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天哪能不能喊小点声。

这里满场都是江祗的粉丝,要是知道是她还不得把她的皮给扒了?!

她心下有点急,想拿回自己的帽子,那小姐姐又缩得太后面,干脆连帽子都不要了,拔腿就往外走,谁知那人又不依不饶地缠上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迫使她的脚步停下来。

“是吧!你就是棠栀!”

说着就伸手,想要把将棠栀脸上的口罩摘了。

棠栀警惕地后退一步,没让她得逞,只低声道:“你真的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

那女生大声道:“我一天对着你的照片骂800次,我能给你认错了?!”

她的声音不小,在喊棠栀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引得场内不少人侧目,这会儿那些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地疯狂在棠栀的身上打量。

场馆内很快也引起了一阵骚动。

“真是棠栀?”

“不会吧?!刚才祗哥不是还和棠栀打了电话吗?”

“在现场也可以打啊。”

“嗬——要不要去看看啊。真的是她吗?”

不一会儿,围观人群就将棠栀和那个女生包围了起来,在场的大多是理智粉,就算不喜欢棠栀,也不会有过激言论,但架不住那几个情绪激烈的——

“棠栀,真的是你啊?”

“哟呵,你一个人来的?”

“别躲啊,你不是说当面聊也不怕吗?”

棠栀心说我能不躲吗?

再不躲都要你们生吞活剥了。

这就是原主挖下来的坑了……

原主和江祗粉丝们的关系一直很僵,主要来源于半年前的一场事件。

有“纸鸢”已经给不知情的其他粉科普了起来:

“你不知道她半年前干了什么吧?那时候祗哥女友粉多,梦女文学也多,简直论坛午夜场扛把子,结果棠栀跳出来,辱骂那些姐妹都是母猩猩,天天意淫她男朋友!还给几个大大发律师函,要求删除那些污秽文字。”

“祗哥因为她脱了多少粉?我不是女友粉,但是我也真的对她喜欢不起来。所以那个恋爱综艺我一点也没有看,只希望能有一天等到祗哥和她分手吧。”

有几个不理智的粉丝已经摩拳擦掌地向着棠栀走近。

“来,我们今天来好好算算。”

……

江祗在后台换完服装出来,黄平昭正一脸兴奋地坐在椅子上刷微博。

“太好了,你的粉丝们暂时都还没有听出来你声带上的问题,大家都夸你今天的舞台绝了!”

“我再看看乐评人啊——乐评人这边的反馈也还可以,只说了有几个小瑕疵,但都在能接受范围内……”

江祗垂眸,淡淡道:“走了。”

“行。”

黄平昭跳起来,心情因为大众的反馈变得很好。

两人走出休息间,正迎上一群叽叽喳喳兴奋往回跑的工作人员,见到江祗时皆是一愣,噤了声,然后礼貌地道了好。

黄平昭也笑着向对方示意。

等到招呼打完,她们的脚步又再度变得热切起来。

“消息到底真不真啊?棠栀竟然也来现场了?”

“真的真的啦,听说演播厅下面都已经围起来了。”

“不可能吧?这几天网上都是骂她的,她再作也不可能胆子大到来这种地方。”

“怎么不可能?我感觉什么事在棠栀身上都有可能。”

虽然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频繁被提及的“棠栀”二字,还是传进了黄平昭的耳里。

黄平昭偷瞥江祗一眼。

他像是没听见,径自往前走着。

黄平昭沉默着没说话,赶紧快步跟上。

后台有路可以直达停车场。

但江祗却走了另一条路,这条路通向电视台大厅二楼长廊。

两人一路走到此处,江祗仍旧眉目淡淡,居高临下地往下看一眼,恰见棠栀正被一群人围着,对比明显之下,细瘦的身体像个小鹌鹑一样羸弱不堪。

哪怕她戴着口罩,隔得远,也无法十分清楚的看清她的容貌。

但他笃定,那孤立无援的小鹌鹑,就是棠栀。

江祗皱眉,抿了下唇,大步流星往回走。

黄平昭不知道祗哥心里想什么,也只好跟着。

两人走出去近半分钟,谁也没再说话,江祗步子带风,黄平昭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再看一眼江祗,脸色也沉的可怕。

他也不得已大步跟上,江祗却忽的转身,往回程的方向又大跨了两步,然后脚步急停在原地:“把人带回车里来吧。”

黄平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啊?”

“去帮帮她。”

“然后把她带回车里来。”

“啊……好!”

不用江祗说,黄平昭也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了,当即一路奔出去。

江祗立在原地,紧抿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