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旗熟稔地领着他们往村里走去。

在走过一座石桥之后, 前方有一条通往城镇的大路, 旁边则会有一条通向山区的小路。

赵开旗沿着小路进山, 最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前面只有一条已经荒芜的山, 草长了半米高, 乱石分布, 如果不仔细看, 根本看不清楚。

“这就是，你们说的神庙？”君横说，“这地方你们也敢去？都荒郊野岭了朋友！人家建得再怎么超凡脱俗, 遗世独立，那也是有做门面功夫的，你这草都不除, 可见多穷啊！”

“可是……我之前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赵开旗在路口走了一圈, 震惊道：“前面这里应该有一条路，虽然修的不好, 但还算平坦。”

方媛也颤颤巍巍地说：“我上次来也不是这样的！这里还有人在路口引导, 这边应该有张桌子, 路是整理得很整齐的。短短一个月时间, 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师兄问：“你们之前是什么时候来的？”

方媛觉得有些发寒：“下……下午？”

赵开旗：“我我我……可我是中午来的啊！”

“嗯。”师兄说, “那我们等晚上。”

会用这种障眼法的, 足以证明那不是普通的神庙。恐怕的确是有什么猫腻。

他们这边有三个道士，还有一位阳气十足的警察，不管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都不敢随便现身。

晚上阴气重, 再看看。如果不行，就减两个人，或者去绑几个鬼过来遮掩遮掩气息。

好在各边一耽搁，时间也不找了，就是肚子有点饿。

叶警官拉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几包袋装的方便面，递过去说：“来，捏碎了吃，大家不要嫌弃。这是我们警局的日常干粮。”

梁景将信将疑地接过：“真的吗？”

叶警官又掏出一盒袋装小蛋糕：“当然是真的。不过别人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反正我喜欢。”

众人盘腿坐在路边。方媛哪见过这架势？从来也没半夜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呆过，快吓死了。昨天出来的急，脸上妆都花了，此刻依偎在君横旁边，紧紧挨着她，寻求一点慰藉。

赵开旗也不顾形象地坐在师兄跟叶警官中间，然后捂住脸，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叶警官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山林中逐渐飘来一股雾气。

起先它是淡淡的，众人身在其中，都没有察觉。后来天色整个暗下来，就更看不见了。

君横抬起头，看向天空，发现头顶半颗星星也没有，察觉出不对。天色黑得太快了，可以说不寻常。

一阵阴风吹过，方媛跟赵开旗几要昏昏欲睡。梁景忽然开口，唤醒他们的神智。他指向后面说：“出现了。”

众人转身看去。

山林中有一点黄色的荧光出现，正在逐渐朝他们靠近，等近了才发现，是一个人提着灯笼从小路山路走来。但凡是他那灯笼光线照过的地方，场景都跟拨云见日一样清晰明了起来。

君横一抖，就要伸手去摸符，临了克制住。

没必要啊，师兄都在，符管个屁用？

那是一位穿着明清时期文人长衫的男人。脸上留着细长的胡须，半白的头发在脑后高高束起。他手上的灯笼无风自摇，定在众人面前，问道：“几位有缘人，是来参加祭祀的吗？”

“是他！”

方媛的手指紧紧抠在君横手臂上，按得她生疼。叫君横怎么也甩不开。

师兄反手按住方媛的手臂，也跟着用力，然后冷冷看着她：“松手。”

方媛呼吸声沉重，还是吃痛松开了手。

君横偏过头问：“你不是说，你们是来求神的吗？怎么变成祭祀了？说清楚，你们在山上都做过什么？”

赵开旗说：“真的没做什么！我只知道山上有庙，跟着上去上过一炷香，吃过一顿斋饭。交了点香火钱，然后就看他们表演……”

他想起自己曾经吃的东西来，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直接弯下腰开始干呕。

方媛：“我……我只是陪着王婷婷过了一夜。我以前不信神的啊，连斋饭也没吃，全是自己带的东西。”

君横说：“开什么玩笑？你们以为祭祀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吗？它规格严格着呢，不是自己人都不给上！而且祭祀也分很多种，要么敬神，要么请神，要么拜祖先。你们连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也敢跟着上山啊？”

方媛：“所以……到底是做什么的？我们会怎么样？我们不是被卖了吧？”

师兄对着老者一指：“带路。”

赵开旗抓住叶警官的衣角，恳求道：“别……别跟他们过去，求你了！”

叶警官嫌弃道：“你不是都去过了吗？我没去过的还不怕呢，你怕什么？”

“去过我也怕！我真的怕！”赵开旗说，“他是鬼？我怕鬼不是正常的吗？”

叶警官扣住他的衣领往前推，不耐道：“少废话！就你娘唧唧的吵个不停！这里就你怕，还想怎么不正常啊？”

君横想说，她也怕。

一行人或自愿或被动地跟在那引路者的身后，都走上了这条小路。

踏上这条山路，才发现里面真是别有洞天。

两侧是高立的石柱，上面挂满了点着火的灯笼，一路照亮了通往山顶的道路。

这样的确像模像样了。

而脚下的路就像赵开旗说的，是已经修葺过的道路，平坦整洁，再往前，还有青石砌成的台阶，台阶的尽头，隐在高耸的山顶背后。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上开始出现行人，随后是越加鼎沸的人声。那些行人看见君横等人，很是自然地打招呼，看起来友善可亲。

这些人，最初看的时候，觉得慈眉善目，现在知道他们是鬼了，再看，就只觉得阴森恐怖。

方媛和赵开旗紧紧埋着头，只管扯着他们的衣角，被动上前。

这山走起来比他们白天肉眼可见的山坡要高多了，好像还多出了一块的样子。君横走啊走的，腿开始有些发酸。

终于成功抵达山顶的位置之后，发现是一座面积宽广的寺庙的正大门。

挂在角落的各处灯笼，照亮了寺庙的每一个角落。

人群正来来往往，有说有笑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要知道这可是大晚上啊！

几人相伴走进去。

正门前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鼎，白烟从上面袅袅升起。再前方是一个正殿，绕过正殿，就是一块活动的空地。那空地上正摆着许多的小摊。前方还搭了一个戏台，不知道唱的什么故事，台前摆着十几张红漆木凳。下面坐着的人边看边鼓掌。

他们穿着很平常的打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盯着台上看得入神，就像还活着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君横是真的好奇了。

那个传说中的王婷婷，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她带着这两人过来，又有什么目的？

反正，方媛现在应该是真的恨死她了。

在人群推攘中，引路的那个老者早就不见了。

师兄找到立在旁边的一块石碑，读上面的古老文字。众人皆围在他身边。

“看来是祖先祭祀，”师兄手指扶过石碑，“王家世世代代葬在这块山上。王婷婷应该是他们的子孙。这座庙的后面，供奉着他们信仰的神明。”

师兄收回手：“有一段时间，民间祭祀泛滥，被有心人利用，杜撰、造出过许多不知所谓的邪神，不知道这是哪一位。”

旁边一个戴着红色面具的人，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清水面，过来问道：“几位，吃点心吗？”

君横抬头，当即被他的面具吓得退了一步，撞到师兄身上。

周围那些坐着参加祭祀庆典的人，不知何时，也全都戴上了浓彩绘制的鬼面獠牙面具。扭过身体，从眼睛处的空洞里，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啊——！”赵开旗直接尖叫起来，“我们不是这样的！我们当初不是这样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警官斜过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将他禁锢在胸前，然后单手捂住他的嘴，低声喝斥道：“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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