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九小红与木偶

公元1127年1月9日下午，城破了，墙下的六甲神兵们随着天师郭京放了把火，逃了，逃得，远远的。这把火很大，告诉了皇宫内的官家他信错了人，他的江山因此很快要丢了。这把火烧的速度很快，开封城边角角的居民们已经在抉择留下还是逃跑了。完颜宗望派人准备去找赵桓，他要安抚宋帝，灭宋对金不是个好选择，宋对金称臣即可。而后徐徐图之，大金不大，硬是要吞下宋，可能把自己噎住。这次，先割下宋朝一块肉就行，完颜宗望想的很美好，美好的忘记了完颜宗翰，忘记了自己只是个战争时的统帅。他只是扑向大宋的一条饿狼，但大宋的生死并不由他掌控。另外的几条饿狼，胃口更大。

清乐坊内，小红看着粉头一个一个分发着白绫，这是她以前从未用上过的好料子，如今却能用上了，虽然她才十六岁，但她已经很清楚她接下来的命运。没有达官贵人看的上的她不能随自己的小姐一起逃跑，她甚至也不清楚自己的小姐逃不逃的掉。尽管在清乐坊她算的上没人要的老姑娘，但破城的金兵可不管她老不老。要想不被糟蹋，要么投井，要么撞壁。好在清乐坊财大气粗，仁慈的给每个人都发了条白绫。这在其他青楼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下辈子我要是投胎，我还投清乐坊。看着远处被火光映衬的美丽夕阳，这是小红心里最后的想法。

“真美啊！要在以前，哪见的这么美丽的景色。这是古代？怎么有点日式的装修啊，我这视角怎么这么不对劲啊？”赵钱睁开了眼，见到了一处游戏里也难以见到的景色，淡粉色的阳光照进了一处幽静的房间，对称的屏风让强迫症来了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但就在感叹了美景之后，他很快的发现了身体的不对劲，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似乎都变大了，而他似乎双脚腾空，踏不到地。但好在他的手还能动，他的头也还能扭，于是他立刻马上果断的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境地。“他奶奶的，我变成匹诺曹了！”

赵公子，送我的木偶在说话么，还是死前我的幻觉？腰这里，怎么还有点疼，谁在戳我吗？原来，自缢不仅这么难受，还会出现幻觉啊。算了，再撑一下就好了，马上就好。

“砰”的一声，原本关阖上的房门被突然撞开，赵钱也被吓的噤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被重重的摔在了一块软褥子上。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这被人抛来抛去的感觉着实不好受。但情况未知，他也闭嘴不敢多说，毕竟在不了解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前，以他对木偶的认知，还是不要说话为妙。不过很快他忍不住用自己的小手臂摸了摸自己的木头脑袋和木头脸蛋，他发现了自己并没有嘴巴。做这个木偶的人手艺不佳，在尽力摸到自己能摸到的地方全部感受了一下，赵钱心中给出了自己对这副木头躯体的评价。而身旁传来的声音让他竖起了并不存在的耳朵。

“有气没？”“还有气。”“有气就行，就让她替小姐吧，也不枉小姐平时对她这么好。”“是。”门现在又被不紧不慢的关上了。极遥远处传来金兵的烧杀抢掠声，把小红从美梦中猛地惊醒。“我又投胎到清乐坊了？我还睡在小姐的床上，我投胎成小姐了。”似乎她还没从美梦中醒来，或者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新的美梦，而挪动着的赵钱和窗外的投射来铅色的阳光让她终究还是清醒了过来。

“啊！妖怪！有妖怪！快来人啊！”听着楼下急促的上楼脚步声，赵钱明智的选择了一动也不动，装死。又是“砰”的一声，闯进来一个彪形大汉和一个老妇人，“孩子，怎么了？”说话的是个慈祥的老妇人，“老妈妈，有妖怪，赵公子以前送我的小玩意，它，他成精了。”

老妇人望了望随着小红坐直身子摇晃着的呆滞木偶，又把了一把她的脉，叹了口气：“苦命的孩子，你受了惊，好好休息罢。”见小红没有其他举动，瞥了一眼大汉，示意和她起身离开。一只柔弱的手却拉住了她的衣角，床上的小红可怜巴巴的问道：“老妈妈，我不用死了吗？金狗被天师打退了是吗？”而旁边的大汉却忍不住啐了一口：“妈的，什么天师，他就是个妖道。”“那我怎么。。。”“孩子，官家说了，只要赔些东西物件给金狗，金狗自然就会退去。”小红听得老妇人的安慰也喘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大宋地大物博，能工巧匠众多，什么好玩意没有。无非是些物件，给了那金狗就是。先换的平安就好。”老妇人闻得此言更是绞紧了眉头，唯唯诺诺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还是被大汉抢了先：“那小红你就先休息，别想太多。把你身体养好才是真的，等你养好身子到时候让老妈妈教你你最想学的那首舞，什么舞来着？”“二大哥，是霓裳羽衣舞！”“对对对，就是那首！不打扰你休息，我们先下去了。”

两人又不紧不慢的关上了大门，“唉，可惜忘了问小姐了，小姐走的太早了。回来少不得又要被官兵拔一层毛。”“傻姑娘，你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赵钱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即便他也不清楚从哪开的口，说的话。“你真的会说话？天底下真有妖怪啊！”小红也没了刚刚的惊慌失措，而是一脸好奇的把赵钱从腰间解了下来，放在了手心上细细端详。“你怎么不怕我了？刚刚还吓得大喊大叫。”

赵钱这也才用他呆滞的画出来的眼睛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女孩。重重的腮红涂抹在了包子小脸的两侧，眉毛不知是故意还是天生的，各自短短在两侧斗着气，与其说赵钱自己是妖怪，倒不如说眼前这姑娘是剃短了眉毛化作人形的哈士奇。头上两边裹着的丫鬟丸子又让她添了两分英气。随着头上两个丸子的一动一动，小红也给出了自己绝妙的推断：“你要是什么大妖怪，坏妖怪。早就把我吃了。要是贪图我美色，在老妈妈和二大哥上来的时候就会现出原形吓跑他们。而你竟然在装死。可见你只是个小妖怪罢了！”

赵钱有心反驳，可仔细整理了一下语言，发现自己竟反驳不出什么东西，这女孩说的都对。于是他也只能愤愤不平的从另一个方面反驳：“小女娃你这么聪慧，怎么没看出来他两要把你当那个小姐的替死鬼。”“什么替死鬼？老妈妈和二大哥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小姐有了好的归宿，他们只有我一个人疼了。他们怎么会害我呢？宠我还来不及。”“你昏迷的时候我可没昏，我亲耳听见他们要让你替小姐呢！我这妖怪有个特性，一说谎，鼻子就变长，你看我鼻子变长没有。具我推测，应当是金兵进了城，你要被你们皇帝卖给金朝了。”

而此时小红在见到赵钱鼻子没有变长后，又听了赵钱的一番恐吓，泪珠已经在眼眶凝结，但依旧辩解着，但这次，似乎没有刚刚那么中气十足：“老妈妈说了，金狗来拿点东西就走。这里可是开封城，还是内城。天子脚下，他们怎么敢造次。咱们大宋和金狗打了那么多年，向来都是赔点岁币。谁叫咱们有钱！而且，你根本没有鼻子。”似乎是要为自己打气，也是要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赵钱面前的女孩握紧了拳头对着赵钱挥舞了两下，但最终这豆沙包大的拳头还是没有落到赵钱身上。“那咱们用时间证明你的说法，你先放我到地上。”

“万一你跑了怎么办，我还从来没见过妖怪。”“我赵钱对天发誓，不会从小红小姐的手中逃跑，你看我鼻子变长没有。”看到赵钱的鼻子并未长出来，小红才安心的把赵钱放在了地上，又不放心的用手小心捏住了赵钱的小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