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生现在种种行为，已经并不打算在薄樰面前做掩饰。

他甚至还提到了警方有内奸的事。

只不过薄樰一问，他也并不多说什么。

薄樰问急了，他就吻过来，一场激烈的情事之后，薄樰也就再也没有力气问了。

但这天，她在程天生吻过来的时候，很及时地偏开头避开了。

“这件事不管你躲多少次，最后总归还是要当面谈清楚的，”薄樰说，“程天生，你如果是穷凶极恶的人，我早就死了，不止我，上次他们把你救走的时候，就不会考虑到普通百姓的生死，那炸弹就会是大面积爆炸。”

“看来在你心里，我还是个好人。”

程天生的语气叫人听不出来是在肯定还是嘲讽。

薄樰任由他拉着自己坐到了床边上，她就继续说：“其实都到了这时候，你也知道那些人跟我有杀父之仇，我不可能帮着他们来对付你。”

“你……”

程天生的表情刚有松动，就有人来敲门了。

敲门的节奏很有规律。

三长，两短，四长，一短，最后再一长。

程天生蹙了蹙眉，不是担心的那种深意，薄樰有点紧张地看着他起身过去把门打开来。

这次的来人让薄樰十分意外。

周队长几天不见，人明显憔悴了不少，他胡子都没心情刮，身上已经有很明显的汗臭味。

程天生把他让进来之后，先给他扔了一件t恤：“先去冲个澡，我叫人送点吃的来，边吃边聊。”

本来薄樰以为周队长会拒绝，没想到他居然也只是蹙着眉就把东西接过去，真的进去洗澡了。

等周队长进了洗手间之后，程天生才回答薄樰刚才的问题：“你也看到了，我确实是警方的卧底，而且现在因为这段时间警方动作频繁，跟那边的联系已经断了。”

“他们发现你的身份了吗？”薄樰急急问。

“应该没有，”程天生习惯性地伸手进去摸烟，最后又忍住了，只是把手指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我暂时没有露出破绽。”

这回答让薄樰又稍稍放了点心。

这是薄樰猜测了这么久程天生的身份以来，第一次得到程天生的证实。

他真的是警方的人，他是个好人。

薄樰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骄傲，程天生没忍住凑过去在她下唇上咬了一口：“你这样我会忍不住。”

但这时候，洗手间里的水声停了，薄樰把他推开，去拿了一条新毛巾来，递给程天生：“你给周队长送去。”

但周队长已经湿着头发出来了，程天生把毛巾递给他，他就接过去随手擦了擦头发。

“我被撤职了。”周队长开口就说道。

程天生听完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薄樰心里一惊，表面上也跟着带出来。

好在这时候有人进来送吃的，缓解了薄樰的尴尬。

等坐下来之后，程天生给周队长倒了杯啤酒，以前要执行公务的时候，周队长从来不碰酒，就是整宿整宿抽烟提神。

到了这时候，也不用再管那么多规矩了。

周队长仰头倒了一杯进肚子里。

“意料之中的事，不必有情绪，”程天生淡淡道，“不过现在倒是能确定，内鬼已经行动了。”

薄樰听得吃了一惊。

程天生捏住了她的手：“不用担心，这一切都在我们预料之中。”

但是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周队长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这次喝完，薄樰就把启瓶器收起来了。

“不能这么喝急酒，”薄樰警惕地说，“你们俩现在孤军奋战，要时刻保持清醒。”

她的表情让周队长觉得有些好笑。

“这点酒还不至于让我失去意识。”

程天生也只是笑笑，然后两个啤酒瓶一碰，薄樰还在眼花，他就把瓶盖给撬开了。

“喝吧，”程天生把其中一瓶酒推过去，“警队那边派谁去接替你的位置？”

“市局空降来的，叫慕强，原来干缉毒的。”

听到缉毒两个字，程天生本能皱了皱眉。

薄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个表情，很快就问：“我爸爸当年也是查缉毒的案子，对吗？”

“不对，”回答她的却是周队长，“他当年去查的是一个连环失踪案，但是成功混进去之后，发现对方在警方内部有内应，而且极有可能是被他们用毒品控制的。”

“那你们有怀疑对象了吗？”薄樰急急问，“吸毒的人不都有很明显的表现吗？比如开会的时候突然发毒瘾什么的？”

周队长却苦闷地摇摇头：“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从市局到省局，没有任何处级以上的领导有过这方面的表现。”

更何况根据他们的判断，这个警队的内鬼绝不只是处级干部而已。

很多大型抓捕行动，除了行动队内部执行人员之外，只有更高级别的领导才知道具体方案。

每次行动都功亏一篑，很明显是内鬼泄露机密所导致的。

只可惜从薄立群开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能把那个内鬼揪出来，要么证明他非常小心，要么证明……

内鬼也许不止一个人。

他们在彼此配合，让对方在关键时刻摆脱嫌疑。

“我更倾向于警队内鬼不止一个，”程天生说，“以我这几年的观察，对方很熟悉网络词汇，很多暗语都和网络流行词有关，这样看来，很有可能年龄并不太大。”

当年薄立群的日记里就提到了警队有内鬼的事，如今时隔这么多年，如果还是当年那个内鬼，现在的年纪也绝不会如此关注网络流行词汇。

薄樰说：“我爸爸当年发现的那个人，按照年份来说，就算没退休，应该也退线了，不太可能还在一线。”

“也就是说，现在的内鬼，要么是新发展的，要么是当年那个内鬼的继承者。”

“不管怎么样，”周队长放下酒瓶，看着程天生说，“现在我们已经非常被动，再不行动，就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程天生笑得很有几分深意：“我早说过，所有事的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这样看来，倒要谢谢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