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再落险境

“故旧之人改头换面,想来定有难言之隐无法述说。

谢大哥,柳大哥,这位朋友和道义盟关系紧密,既然他不方便吐露,如镜也恳请两位不要与之为难。”

水如镜和幽冥先后挺身而出,为姜逸尘作担保,不由令人吃惊。

她再进一步的解释,让众人宽心不少。

很显然,她和幽冥二人已是认出了姜逸尘的身份。

相处虽不长,水如镜的外冷心热众人可体会出来,至于幽冥,这闷葫芦可不是轻易会开口之人,在此之前,这两人更是毫无交集,而今竟会同为一人站出来,谢永昌和柳梦痕见这情形,经一番思量后,便也决定不再追究。

谢永昌道:“看来小兄弟真是为慕容小子而来,可惜你不报上名头,待他醒后,咱也无法和他说道说道你的恩情,呵呵,上了年纪话多了些,水丫头既然这般说了,就不提了不提了。”

能孤身涉险前来相援,想必二人已是刎颈之交,又怎会在意对方是否将自己的恩情铭记呢?

谢永昌心中自嘲着方才自己言语的多余,转念却似想到什么缺漏,便再开口道:“那我们该怎么称呼小兄弟你呢?”

对此,姜逸尘似是早有准备,冲着大伙拱手道:“大家叫我‘小夜’便可。”

谢永昌抱拳退下,而柳梦痕也未再言语,只是不动声色的盯着姜逸尘,希望瞧出一些名堂来。

对于什么“小夜”的称呼,他是决然不信的,但苦于慕容靖交友之广,他也实在难从众多人名中寻出能与当前之人相符的,苦思无果后,便也摇头作罢。

许多名头响亮的杀手在他们成名之后,便很少再有震惊江湖的举动了,并非因其能力出现了倒退,而是因为名气过大拖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个人信息的过多流露,带来过多的关注,一旦被提及,总会惹来更加坚固的防范。

武功招式、出手习惯渐渐为人所熟识之后,他们得手的成功率自然大大缩减。

姜逸尘此番正是以杀手身份暗中归来的,越少人知晓他的存在,越有利于他的行动。

慕容靖被俘,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他不得不现身于此,但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泄漏。

并非是信不过眼前这群人,只是为防他人无心失口,当然是全当他不存在为佳。

他本已打定主意,若谢永昌和柳梦痕刨根究底的话,那他便提出折中的法子,出了钟乳洞后分道扬镳,谁知水如镜和幽冥竟已认出自己,还为他做担保,他自然也不好拂了二人的心意,而能多伴慕容靖一程,自己也多一分安心。

短时间的休整后,众人状态恢复,便再次启程。

虽说在水如镜和幽冥的支持下,姜逸尘已获得了众人的信任,但这信任却是有限度的信任,同行撤离,可慕容靖却再不能让他背着。

无非是不能亲自背着,还可相随照看,姜逸尘对此倒也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对于身份被认出之事,还是心有愧意。

他一直在回避着几个熟人的眼神,尽可能不使出令他们熟识的招式,为此自然不可能与他们相认。

谁知还是被水如镜和幽冥给认了出来,稍许讶异,微微动容,心里不知为何冒出不少话语想一吐为快,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怎奈幽冥和水如镜本也不是多话的人,在确认他的身份,也确认其无意相认后,仅是用眼神相互示意,用沉默来代替言语。

最后,他放弃了同幽冥或是水如镜谈上几句的机会,只想向他们说两个字“多谢”,但他立刻发现连这两个字也是多余的,因为他知道在他们面前,你永远不必说“谢”字。

*********

钟乳洞中的光景感觉上过得甚是短暂,可洞外的天色已阴沉得有如黄昏。

时光真逃得如此之快?

倒也不然,只是适才阳光明媚的天气忽而急转直下,令众人都感到有些压抑。

高峰之下是钟乳石洞,钟乳石洞外,虽有草木为被,却是一片坦途,既利于逃离,也利于追袭。

逐渐壮大的队伍,比之先前要从容不少,不急不徐地前行,虽还倦意缠身,但充盈的气力却让他们每一步都迈得很踏实。

离脱险越近,便也离危险越近,这十余里地是银煞门最后的机会,若无法将他们在此拦下,他们便可扬长而去了。

因而,众人紧绷着神经,如鹰一般敏锐,不敢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银煞门到底没有笨得无可救药,当一行人走出一里地后,遭遇伏兵,人多势众的伏兵。

伏兵已在此,追兵可会远?

十余人与百余伏兵的缠斗自然不是一时半刻能结束的,在众人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撂翻大半伏兵后,答案很快便随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不会。

之所以是窸窸窣窣,一来是追兵离他们尚有些距离,二来便是追兵人数可不少,同马蜂窝般密密麻麻。

又是这般腹背受敌的困境,但这回,可再没有什么奇洞能助他们化险为夷了。

似是看到了援兵即至,残余的三十多个伏兵似打了鸡血般越战越勇,尤以其中三个堂主和四个香主为甚。

能在银煞门中混到头衔,或许不难,但这头衔能带来的一家温饱,可比现下诸多差事都来的轻易,他们自然尤为珍惜,当然,绝没有人愿意随意断送了性命,即便对手很强大,但他们的帮手就在后边,胜利在望时,他们哪能泄气?

兵之道,一鼓作气势如虎,一众伏兵猛然抖擞了精神,如狼似虎。

便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几位老手也不免给对方忽而雄起的气势震住,更别提年轻的玄和是首次遭遇此番情景。

虽说来此之前,他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对垒两极裂魂牛时他也曾奋不顾身过,但在此时他却看着那马蜂窝头皮发麻,更被扑面而来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努力想和自己内心的那一丝怯儒对抗。

可他越是在意,越是挣扎,却反而越是将那分之放大。

儒弱带来恐惧,恐惧到极致时,便丢盔弃甲。

玄和的剑被击落于地,幸而阿班恰在其身旁,帮他挡下了跟前的强敌。

阿班将失魂落魄的玄和护在身后,一面对敌,一面怒叱道:“你不要命了!?”

玄和沉默半晌,叹道:“逃不掉了,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

阿班道:“小道士,亏我今天还觉得你不错,没曾想你还是如此年轻不懂事。”

玄和不语。

阿班道:“你以为性命是你自己的,每个人都有权死?!”

玄和道:“难道不对?”

阿班道:“当然是错的!”

他一刀劈飞敌人首级,霍然转过身,瞪着玄和,道:“一个人生下来,并不是为了要死的!”

玄和道:“可是,一个人若是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

阿班道:“就算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也要奋斗求生!”

他竖起一指指向苍穹,紧接着道:“老天怕你渴,有水予你喝,怕你饿,有果实粮食让你充饥,怕你冷,有棉麻让你御寒。”

他厉声道:“老天为你做的事可真不少,你为老天做过什么?”

玄和怔了怔,垂首道:“什么也没有……”

阿班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你或是自幼为孤,在武当做了道士,对父母的感情要少上一些,但你可曾为武当做过什么?”

玄和的头垂得更低。

阿班道:“死并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你得学会向死而生,对得起武当的栽培之恩,对得起父母的生身之恩,对得起老天给你生下去的机会!”

玄和已抬起头,眼中已满是斗志。

他看着阿班,由衷感激着被他顶撞过、被他讥讽过的老江湖给予他活下去的勇气。

余光不经意瞥见阿班身后的情景,他猛然失声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