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君子之见

练霓裳在城内布置的时候，城外大军也悄然行动起来。

萧煜下令让大军往后撤退百米，刚好在箭矢的射程之外。

一万大军分成三股，分三面围城，唯独放开西面，前锋营骑兵在城外飞驰警戒，中军则有条不紊的组成防御阵型。

一万唐军犹如一片不见尾的黑云，沉甸甸的压在渝州城外，双方还未交战，渝州方圆之地便已充满肃杀之气。

暴风雨前的沉重压抑在每一个人心头，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渝州城头，练霓裳在一众亲信的簇拥下，眯眼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头和整齐划一的动作，还有那在黄沙之中若隐若现的帅旗，心头浮现出一丝苦涩。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静静注视着帅旗良久，练霓裳收拾好情绪，面沉如水，转过身对身后众人道：“各位不必惧怕，渝州城易守难攻，再加上城中有数万大军，就算唐军再骁勇善战，也绝对攻不下，待他们没粮退兵之后，咱们便顺势而上，席卷整个剑南道！”

一番话，令所有原本低迷的反军将士士气顿时高涨起来，城头上众人皆咬着牙，愤恨的看着下方唐军。

见自己的话有用，练霓裳心里松了口气，输人不输阵，若是还没开战就输掉了气势，那接下来的仗可就难打了。

这时候，城外大营中忽然有一年轻小将策马直奔城门方向而来。

城头上，宋彦站在练霓裳身旁，侧头看着来人，目光一凝道：“圣女，这人名叫秦怀道，父亲是胡国公秦琼，此次巡视，他被封为折冲都尉，是萧煜军中两大将领之一…”

“哦？胡国公的儿子？两军对峙之际，他只身一人前来，不怕死吗？”练霓裳冷冷一笑道。

两人谈话之时，秦怀道便已离城数十丈开外，见大门禁闭，他立刻勒马停下，仰头高声喊道：“某乃是剑南道黜陟使萧煜麾下折冲都尉秦怀道，此刻奉命前来，请弥勒教圣女练霓裳出城一见，君子之见，可否应否？”

城头一片寂静，众反军头领面面相觑，都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双方即将要打个你死我活，结果敌方突然派人过来邀请你去喝茶聊天…这个画风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君子之见，君子你个头啊，咱们圣女是女人…

秦怀道见城头无人应答，当即放声大笑道：“怎么，有泼天的胆敢造反，却没有胆子出来一见吗？你们放心，既然说是君子之见，就绝不会乘人之危！”

“既然你们大人要见，那便见吧！”沉默片刻后，练霓裳才冷冷的应道。

“哈哈，既然如此，那某就恭候圣女大驾！”

说罢，秦怀道便大笑着驱马往回赶。

“圣女，您当真要去吗？那可是龙潭虎穴，万一他们出尔反尔…您岂不是很危险…”杨海之急道。

“此事我自有分寸…”练霓裳目光有些闪躲，俏脸上潮红一闪而没。

这抹异样很是隐蔽，然而宋彦却很好的捕捉到了，当即眉头一皱，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圣女，这萧煜手段诡秘，您最好还是别去为好…”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事到如今，除了死战之外，已经无路可走，所以我绝不会归降朝廷的，你们放心吧。”

听闻这话，众人左右互视，沉默一阵后纷纷道：“如此，全凭圣女决断。”

“好，我这就去会会萧煜，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诺！”众人抱拳。

…

下午，为了表示君子之见的诚意，萧煜下令全军后撤三里，渝州城门外一片空旷，然后数百名军士扛着木头，在空旷之地搭建了一座简易的凉棚。

搭建好凉亭后，军士默不作声的回到阵营中，而后再次归于平静。

双军肃杀对峙的中间，却拔地而起一座凉棚，这种前所未有的景象，确实令人啧啧称奇。

一个时辰后，正午时分。

唐军阵营中一人单骑不急不缓徐徐向凉棚而去，未多时，渝州紧闭的城门吱呀一声打开，而后一道倩丽而又英姿飒爽的身影同样单骑骑向了凉棚。

凉棚底下，两人对立而坐，萧煜还是第一次看到练霓裳的真面目，不由得叹了口气，“霓裳姑娘，果然是你…名满长安的极乐阁花魁，却是弥勒教的圣女，霓裳姑娘，你藏得好深啊！”

练霓裳笑魇如花，只是笑容充满了苦涩，“霓裳也很想与萧公子痛饮一杯，只可惜造化弄人，没想到长安一别几年，再相见却是刀兵相见…”

萧煜看着她，她的模样和在长安时差不多，一样妩媚动人，只是和长安时不同，此刻的练霓裳，神色中多了几分坚毅和冷冽。

“你瘦了…”萧煜轻声道。

练霓裳浑身一颤，愕然得看着萧煜，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好像针尖一样，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鲜血淋漓。

萧煜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一如当初在长安一般，“霓裳姑娘，别来无恙啊。”

练霓裳沉默片刻，才淡然一笑道：“若是可以，霓裳宁愿别来。”

“霓裳姑娘在长安待着不好吗？为何要到这偏远之地从贼？殊不知此乃诛九族的死罪吗？”萧煜叹口气道。

“长安地广物博，海纳百川，可是却没有霓裳的容身之处…”练霓裳幽幽道。

“霓裳姑娘，收手吧，你们一定会输的。”萧煜看着她，目光很是复杂。

别看现在弥勒教闹得沸沸扬扬，可实际上，朝廷始终没将它放眼里，自己带来的十个折冲上府在整个大唐的军事力量中，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弥勒教若真成了气候，朝中老将便会出手，带着更加精锐的唐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这股造反的火焰扑灭。

更何况…萧煜会让他们有成气候的机会吗？

不可能！

城外上万大军不是吃素的，最后的结果就是渝州城破，待破城之后，该杀的杀，该安抚的安抚，而这渝州城底下，将会多成千上万具尸骨，然后默默的看着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至于萧煜，则是可以班师回朝，然后在功劳薄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对于现在的唐军来说，拿下渝州似乎很轻松，里面就是一些乌合之众，而他们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王师，不说以一挡百，最起码也能以一当十，再加上军中还有轰天雷等攻城利器，最多半月，渝州城破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