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 撤往大唐

普鲁士军事家克劳塞维茨曾在《战争论》中写道,“战争无非是朝堂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

简而言之,战争是朝堂的延续。

实则不然,战争还是国家意志的军事表现,而朝堂本身也是国家意志的一种表现形式,实际上两者之间并驾齐驱,并没有从属关系。

早在春秋时期,军将皆命于卿,卿内辅朝政,外执军权,卿将合一,文武一致。

通俗的说就是各国的卿士,在外则为将、在内则为相,也便是出将入相的最早由来。

军事和朝堂虽无从属,但不管是军事还是朝堂亦或经济,种种手段都是为国家或民族利益服务的,他们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互为补充,互相支持,统一协调。

但可以言之的是,战争是朝堂利益的延续。

百济、新罗为了朝堂利益而相互征伐,折畔为了朝堂利益而出兵协助百济,大唐也是为了朝堂利益不远数千里派兵而来东辽。

此刻,程处弼为了让大唐在诸国的混战之中获取更多的利益,再度进取了,苏定方率领五万军马南下了。

五万人马进取十余城,并非是什么较多的人马,百济国内往前线增援的时候,每次何曾低于过十万人马。

五万人马是有些少,但百济之人并没有心生怠慢。

如今他们的主力尚在新罗境内,攻打新罗国都城金城,国内留守的,不是新增上来的新兵蛋子,就是老弱病残。

以他们的实力,面对大唐就算只有五万军马,那也是以卵击石,更别说来军还是安东大都护府的精锐人马,领军大将也是赫赫有名的苏定方。

百济这边,很爽快的西林、德殷、进礼、林陂、金马等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对大唐进行交接。

有了上次的教训,百济这边也没敢耍什么心眼,府库都保留了官府一季的开支用度,军队和百姓,愿意南撤的南撤,不愿意南撤的,也就留在了原地。

新罗境内,鬼室福信率领百济、折畔联军从密阳江北上,已经到了商城,并对商城发起了进攻。

作为都城金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商城的城墙远比一般的城池要修建得高大陡峭,护城河也要宽敞不少,金龙树也站在城头上亲自组织军队。

城楼上的军队多是从国都增来的,也深知商城要是败了,国都就要受到威胁,家小父老都可能命悬一线,因此防守也分外的拼命。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尽管鬼室福信不想强攻商城,但欲图金城必破商城,金龙树抢先一步守在商城,而依仗着城池之利。

以商城护城河的宽度、深度,想要挖地道潜行至城内是行不通的,金庾信被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对面,金城又在商城之后,想要诈开城门也是不可能。

无论其军在城下怎般的叫骂,金龙树也只是守城不出,鬼室福信也想不到其他行之有效的方法破开城门,只是行血肉之法同新罗进行功成肉搏之战。

商城有重兵驻守,鬼室福信也知道金城独力难取,一面着自己的兵马和折畔军马伐木造器轮番上阵攻城,一面差人送亲笔书信请阶伯速领大军前来支援。

阶伯本来就没想将斩获都城的功劳让给鬼室福信,在攻下火王城之后,就马不停蹄地领着大军向商城进发了。

收到鬼室福信的书信之后,阶伯更是快马加鞭,不断催促着大军奋进前行。

五代时期花蕊夫人曾有一首著名的《述亡国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可放到了新罗却非是‘前军城上树降旗,王在深宫哪得知’,而是‘君王城内谋撤离,战在军前哪得知’。

商城的将士们,正在商城上,为了守卫王都的安危而拼死拼活,浴血奋战,可在金城内,金德曼已经在谋划着撤离了。

撤离,这在低级官员和普通百姓还是惊破天的秘密,可在新罗重臣的耳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撤离这是那日金庾信战败身死的消息传到国都之后,金德曼连同金龙树,当即召集重臣商议的结果。

金庾信战死,洛东江、黄山河两道防线被破,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鬼室福信的军马又快临往商城,谁都知道金城已经守不住了。

撤离是最好的结果。

撤离。

对,是撤离,而不是投降。

撤离,撤往大唐,而并非是投降百济。

撤向大唐,还可以通过大唐的帮助东山再起,重新复国,毕竟大唐曾有承诺,而真德公主已经成为唐将程处弼的内室了。

而投降百济,以新罗和百济数百年来的世仇,新罗就真要毁于一旦,宗庙不保了。

况且,从金城向大唐撤离也方便,金城贯通吐只河,从吐只河顺江东出可直达大海,再经大海入北部内河,行内河而至大唐境内。

不仅安全,不需防范追兵对伏兵提心吊胆,而且没有车马劳顿之苦,不需一路慌乱奔逃。

王宫已经在搬家了,贵重物品、机密文件都打包装箱陆续装上吐只河上的大船上,吐只河流通王宫内禁,寻常人等根本不知。

金龙树则在商城进行驻守,统率大军抵挡鬼室福信的军队,拖延时间,只待金城中各类物资装箱完毕便退回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