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忽听勾老板道：“小丫头曲儿唱的好听，老爷子二胡拉的也不错，本老板高兴，赏你们一条狗腿。”

一条狗腿？怜儿爷孙欲要扭头查看，一条狗腿便已送到了跟前。

香喷喷的一条大狗腿，烤的恰到火候，外皮焦黄油汪，瞅一眼就叫人口水直流。

原来火堆上烤得不明动物是一只大狗呀！

进庙这么久，怜儿爷孙愣是没瞧出来是什么动物，因为爷孙这两年就没吃过动物肉，哪里有得识辨能力？

穷啊，都是贫穷造成的。这年头，啃一口狗腿对于怜儿爷孙都是不可想象的事。

不过，这只大狗哪里来的呢？

流氓地痞往往都喜欢烤狗肉吃，而且一般都会在一个无人察觉的破庙里干点偷偷摸摸的事。

怜儿爷爷不由地对眼前这四个流氓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忽然又蹦出了一个奇妙的联想：“眼前这个自称勾老板的人，不会也是姓狗的狗吧？”

狗老板，其实才跟这个人十分般配。

诱人的肉香直往鼻孔里窜，眼盯着大狗腿，怜儿却想不到那么多奇妙，小眼珠睁得溜圆，眼睛里只有狗肉，小舌头都舔到了鼻孔里，忍不住地就叉手去接。

只听得爷爷一声呵斥：“不得无礼。”

怜儿赶紧缩回了手，方想起爷爷时常教导自己不得随便接受别人的食物。

勾老板眼瞅着怜儿又缩回了手，便发话道：“为什么不接着？”

怜儿瞅了爷爷一眼，才答道：“爷爷时常对我说，咱们卖唱的艺人虽然赚的是别人的施舍钱，可不是叫花子，不能随便接受别人施舍的食物。”

原来是这个原因，还挺有志气。卖唱的和叫花子有什么区别，一个要钱，一个要饭。在勾老板和他三个爪牙眼里，眼前的这一对爷孙就是叫花子，靠的就是乞讨度日，还装什么骨气。

勾老板蔑笑道：“本老板并不是施舍你们，也没那个心情施舍你们，这是赏你们的。”

怜儿爷爷连忙恭首解释道：“大老板请见谅，我们爷孙从来不接受别人的食物，那样就对不起我们这身行头了。我们只想靠手艺赚点钱，平平淡淡过日子。”

其实，老爷子不接受狗肉，还有一个想法，只是不能讲出口，若是讲出口，一定会触怒众流氓。

说到底，还是装骨气，勾老板却如此认为，眉毛一斜，道：“你这老头死脑筋，别人赏你的东西又不是讨来的，装什么正经。就算你不吃，难道也不让孩子吃吗？是不是有一天你饿死了，也要孩子陪你饿死？”

“这……言重了，不是那个意思……”怜儿爷爷有点尴尬了，没想到流氓会来这一手。

“那你什么意思？”

“我……”怜儿爷爷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丫头，拿着。”大狗腿又是向前一塞，一个字：“吃。”

怜儿抬头看了爷爷一眼。

爷爷只好点头道：“大老板既然这么好心，就接着吧。”

怜儿目光一闪，欢喜得不得了，双手叉住狗腿就抱了过来，迫不及待地一口就啃在了够腿上。嘴巴离开狗腿时，两边腮帮子立刻变成了豆沙包。

怜儿一边大嚼着香喷喷的狗肉，一边伸手撕下了一块狗肉，递到爷爷面前：“好香奥，爷爷，你也吃呀。”

怜儿爷爷正欲谢绝，只听勾老板大声道：“老爷子，难得你孙女这么孝顺，你可不能拒绝呀。”

怜儿爷爷只得接过来，犹豫了一会，送到了嘴边。只吃了一口，狗肉虽香，吃到嘴里却不是滋味。

勾老板眼见得怜儿爷爷降低了姿态，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大嘴一咧：“你们爷孙尽管放开肚子吃，狗肉管饱，吃饱了，再给爷来一曲。”

怜儿爷爷见机便住了口，说道：“我们继续给大老板弹曲助兴，不知几位大老板还想听……”

一语未了，勾老板大手一摆：“先吃，不啃掉这只狗腿，你们爷孙别想弹曲。”

怜儿爷爷登时呆住了，本想借机推掉狗腿，没想竟事与愿违。

怜儿听了这话，小眼里的光芒更加明亮了，小嘴啃得更起劲了。

约莫半锅烟工夫，一条狗腿变成了一根狗骨头。

怜儿双手摸着小皮球一般的肚肚，仰着脑袋打了两个响亮的饱嗝，脸蛋上荡漾着满足的笑。

这丫头太纯太天真，一只狗腿就能轻易地被收买。

爷爷一边静静地看着孙女，不由地轻叹一声。

转而面向勾老板，躬身道：“大老板，可以开始了吧？”

瞥一眼被怜儿扔在地上的那根光秃秃的骨头，勾老板眼睛里忽地划过一抹狡黠的光芒，而后摆起面孔，阴笑道：“小丫头的胃口还真不小，一条狗腿啃得精光光，很好，可以开始了。”

“大老板还想听什么曲？”

勾老板一歪脑袋：“爷想听‘洞房花烛夜’。”

怜儿爷爷一怔：“对不住，小民不曾听说有这么一首曲子。”

“那就来一个‘抱着娇娘入洞房’吧。”

怜儿爷爷皱起了眉头：“恕小民……见识短浅。”

话音方落，火堆边发出阵阵笑声，三个爪牙脸上都挂满了邪笑，不怀好意地投来目光。

一边，仍处于懵懂期的怜儿都禁不住脸红起来。

勾老板面孔随也浮出了笑：“老爷子你也太没见识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来一曲‘十八式’。”

怜儿爷爷闭嘴不语了。

这就是一伙坏蛋地痞，社会的底层人渣，跟他们掺合在一起，实在是一种耻辱。

现在的问题不是继续弹曲的问题了，想法子脱身而出才是摆在面前首等的问题，怜儿爷爷苦苦思索着。

坏蛋们还在恣意地淫笑着。

忽而只听怜儿爷爷道：“我们爷孙初次为各位老板献唱，难免有不尽善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日后若有需要小民一定会尽量让各位大爷满意。今日前来献唱，就算是我们拜见各位大老板的见面礼，不收钱免费奉送。大老板赏赐的银子也不敢领受，这就双手奉还。小民不便逗留，恐打扰了各位爷的雅兴，没有别的事，小民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