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让他们喘喘气

朱由榔这边，炖肉的香气随风四散。

现在正是秋冬，风都是往北方来的。

清冷的秋风一吹，肉香很快就传到了周边尾随而来的明军营地。

虽然肉味很淡，但还是勾起了很多值守士兵的馋虫。

永历朝新组建的京营，虽然上上下下的将校是关系户，但绝大多数士兵，都是新征发的百姓。

其中更有半数，是为了躲避战乱从外省逃难而来的流民青壮。

对于这些士兵来说，能吃上两大碗糙米饭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肉完全就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循着肉香，无数京营青壮都将目光瞥向了北面的府军卫营地，悄然升起几分渴望。

寻常士兵有什么希望，上层将校自然不会关心。

深夜，宽阔大道南方的一处千户所营帐内，十多名身着铠甲的军官齐聚一堂，吵得整个营帐不得安生。

“要我说，这昏君的府军卫才多少人，咱们兄弟这么多兵马，直接揍他就完事儿了！”

“卧槽，张大胆，你也真敢想，这特么可是造反诛九族的死罪。”

“死罪又怎么样？只要能救出各位大人，俺老张就不信谁能杀得了我…”

“可是万一救不出来呢！万一昏君头脑发热，要拉着各位大人一起陪葬咋办？”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真要跟着他去杀建虏？那不是等于送死吗！”

“说得好听，他要是真带着大人们去跟建虏干仗，咱们能站在一边干看着？”

群龙无首，吵吵嚷嚷却没有任何适合的意见，京营这些军官虽然都是士族乡绅的关系户，但没有一个是傻子。

朱由榔趁乱裹挟着一众东林党官员北上，就是明摆着要挟他们。

但偏偏，他们还不得不接受要挟。

真要按兵不动丢下那些大人们不管，身后的家族就不可能饶过他们。

“强攻不成，智取没法，跟着他去打建虏送死更是玩完！”

“别说这天杀的昏君，干点事儿还真特么够损的～”

“丁千总，今晚上是您召集我们过来的，您可是首辅大人堂侄儿，倒是拿个主意啊！”

吵闹中，有人把话题扯到了关键人物身上，众将瞬间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将目光聚向营帐主座上的年轻人。

此人不过二十来岁，身形孔武有力，端坐营帐主位，乍一看真有点军中骁将的影子。

他正是新朝京营负责北门防卫的千户丁毅。

作为士族子弟，丁毅不喜文事，偏爱舞枪弄棒，在丁家子弟中凶名在外，家族护卫打手之类的都是他带领。

此番永历新朝成立，丁家大多数人都飞黄腾达了。

若不是丁毅这家伙实在太年轻，从一个白丁陡然身居高位有点吃相难看，早就捞到个四品都尉了。

当然，都尉当不成，在家主丁魁楚的铺路下，干个比都尉差一点的千户还是很轻松的。

“诸位说完了？”

陡然被众人关注，丁毅魁实的脸上浮现几丝冷笑，嘲讽道：

“一群莽夫，就知道打打杀杀，营救诸位大人的事，得动脑子，知道不？”

莫名其妙被一通嘲讽，账内诸将面色微变，但听到这家伙有主意，立马又全部忍了下来。

“是是是，丁千总英明神武，简直就是当代名将！”

“还请丁大人教教兄弟们…”

…

翌日清晨，第一次睡行军营帐的朱由榔起个大早。

在两名亲兵的帮助下穿好盔甲，出了营帐还没开始转悠，朱武便急匆匆来了。

“陛下，北方有动静。”

喔？他们还真打算强攻不成？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榔愣了一下，当即跟着虬髯汉子到了军营高处。

接过虬髯汉子递过来的西洋单筒望远镜，朱由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大路北边的区域望去。

单筒望远镜的视野中，府军卫营地北边的道路远方，大约有七八百京营士兵，正队形散乱无比的朝自己这边赶来。

“除了京营士兵外，他们中还混杂着不少家丁乡勇打扮的人～”

“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怎么绕过去的，不过就他们这样的乌合之众，就算再来个几千人也不堪一击。”

朱武语调中带着不屑，就这种状态的军队，连一些大点的山寨土匪都不如。

别说现在府军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就算是放在以前，朱武也有把握带着老王府的二百老家底击溃他们。

说话间，北方那支京营军队停下了脚步。

十来个将校跑前跑后，用皮鞭抽打辱骂，总算勉强维持住了散乱队形。

隔着一里多的距离，他们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反而开始蹩足无比的摆起阵型来。

这只新组建的军队，将校还是一帮关系户，其中还混杂着家丁仆人，排兵布阵看得人尴尬症都犯了。

就连朱武，也是在眯着眼睛借助望远镜，盯了老半天之后，才试探性的出声。

“看样子有点像，像我明军最基础的防御阵型。”

“陛下，要不要末将此刻领军…”

沉思片刻，朱武似乎明白了一点对方的用意，当即出声提议。

“哈哈哈～”

看了一眼谨慎的虬髯汉子，朱由榔忍不住笑了出来。

此刻要是再看不懂京营的用意，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仓促新建的京营虽然拉胯，但那些士族子弟中还是有个把聪明人的。

“他们这是打算把咱们堵在此处，一直耗下去呐！”

“只要咱们无法继续行军，那他们也就无需跟着北上，被迫与建虏交战了。”

总结起来，对方的战术无非一个“拖”字。

想通过堵住北上的路，拖住府军卫，让朱由榔无法立刻裹挟着两广群臣北上收复赣州。

时间越久，对他们也就越有利。

很显然，朱武也看出了对方的用意，所以才打算现在就出兵，趁着对方混乱无比立足未稳，直接揍他丫的。

“不必了，就这群乌合之众，咱们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随意摆了摆手，朱由榔止住了虬髯汉子立即进攻的建议。

“传令兄弟们，埋锅造饭吧。”

“待到吃饱喝足后，咱们再出发。”

淡然无比的下达了命令，朱由榔收起手中的西洋单筒望远镜，补充道：

“把诸位爱卿都喊起来吧，随朕北上赣州挺辛苦的，等会儿肉汤炖好了，朕要在军营内宴请他们。”

“顺便，也让北面那帮家伙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