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蔚蓝色的天空下是湛蓝与湖蓝交织的大海, 身着红衣的少女曲线婀娜,乌黑秀发披散, 额前一缕湿发黏在眉心, 褐色澄清的眼眸里带着茫然与纯真,她如海妖一般从海里一步步走上岸边。

白嫩的双足踩出一个个小巧的脚印,随后又被海浪淹没, 寄居蟹们丝毫不畏惧生人的到来, 甚至还举着钳子对庞然大物shiwei。

“我这是……又穿越了?”

苏姣俯下身捏起一枚寄居蟹仔细瞅了瞅,对方黑色的小眼睛疯狂颤抖, 看起来是被吓坏了。

“挺真实的啊……”苏姣伸手碰了碰那寄居蟹, 下一秒就被钳子夹住, “哎哎, 疼疼疼!”

少女猛甩手, 那寄居蟹松开钳子落在沙滩上, 快速逃跑。

被蟹钳夹住的手指,红彤彤的,她心念一动, 一道灵力覆盖在那指尖上, 红肿瞬间褪去。

灵力可以修复细小的伤口。

所以, 她的灵力还在。

并不是像之前那个天魔秘境以及慧字关卡那样没有任何修为。

“难不成, 真的是又穿越了?”

她蹙眉左右看了下。

绵延金色海岸线上, 金黄色的沙粒被海浪推出蜿蜒的曲线。

椰林如翠绿的裙边镶嵌在海岸线上。

海风带着独特的咸湿感扑在脸上, 地上的沙粒黏在脚背, 一切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前两次的秘境,幻境构建再如何真实,她还是觉得虚假。

然而在这里, 她没有那种不真切的感觉。

这, 才是她最担心的。

‘035?’

‘035在不在?’

‘歪?’

好吧,系统又在关键时候歇菜了。

她又点开传音玉,挨个发送消息。

全部石沉大海。

呜呜呜,我的小和尚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自己媳妇不见了……

苏姣瘪了瘪嘴,有些难受。

视线落在那椰树上,苏姣心里有了主意。

片刻后,坐在沙滩上喝着椰汁的她惬意地发出感叹,“好久没享受过沙滩大海椰汁三件套了。”

如果这真是幻境,那她只能说,这样的幻境活该她被困。

吹了一会海风,苏姣将自己的心情整理了下,等到身上衣服干了以后,她从储物戒内取出一双靴子穿上。

“开始,探险吧!”

……

苏姣沿着海岸线走了许久,选择放弃,这海岸线比她想象中的长,看来这座岛屿很大。

望了眼那大海,太阳已经微微倾斜。

留给她的时间似乎不太多了。

没有任何犹豫,苏姣踩上法宝飞了起来,等来到岛屿上空,她才明白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蠢。

要真的靠双脚走,只怕给她一天一夜也不一定能丈量完。

绵延的林海一望无垠,热带雨林独有的地貌带着全新的冲击感。

苏姣飞了一会就见到了许多之前在纪录片里见到的场景,她有一种错觉,总感觉这里好眼熟。

像极了马达加斯加?

带着这丝疑惑,她又飞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人类居住的痕迹。

密林中间有一大片空地,造型古朴的房屋坐落其中,一些妇女正在修补渔网,来来回回全是忙碌平和的模样。

看起来是一座隐居避世的小渔村

苏姣落地后,很快被渔村里的渔民发现了。

不过,她发现这些渔民似乎对于自己的出现并不惊讶。

甚至,还带着关切之意把她迎了进去。

几人七嘴八舌地把苏姣围起来,一点插话的机会都不给。

最后还是一个蓝衣服的大娘把其他人打发走,自己带着苏姣进村。

“姑娘别担心,这儿是海灵岛,你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吧。”

大娘柔声宽慰,用肯定的语气。

苏姣愣了下,点头:“是的,请问还有别的跟我一样误入海灵岛的人吗?”

大娘:“嗯,每年都会有。”

“那些人还在海灵岛吗?”苏姣露出好奇的神色,视线落在周围,在那些渔网以及各类兵器上略过,心里微沉。

大娘乐呵呵地说:“不在了,昨天有大船经过,他们都上船去的地方了。”

别的地方?

苏姣正想问,就被迎面跑过来的少女打断了。

“阿娘,阿娘,村长让你过去!”

“知道了,那你带着这位姐姐到咱们家去歇一歇,我等会回去。”

大娘吩咐完跟苏姣打了个招呼就往村子的东边去了。

苏姣看到还有许多跟大娘差不多打扮的妇女过去。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与那少女目光相交,对她笑了下。

少女颈间戴了一串贝壳项链,皮肤略黑但是却俏皮可爱,她好奇地看着阿娘身边的红衣女子,被她白皙的皮肤惊艳到。

“姐姐好漂亮,你是今天刚落在岛上的吗?”

“是的,你也很漂亮,项链真好看。”苏姣软声夸她。

少女见自己被夸,开心地露出小虎牙,“姐姐要是喜欢,等会我也给你串一串。”说着,她带苏姣往自己家走去。

“姐姐我叫小鱼,你叫什么啊?”

“我叫苏灵。”她没报自己真实名字。

“姐姐名字真好听,前面就是我家了。”

两人边走边聊天,没一会就到了少女的家。

进门后,少女给苏姣端了些茶水还拿了些小鱼干请她吃。

苏姣谢过后,也没推辞,喝了一口甜茶,便问道:

“对了,小鱼可知道之前那些人是从什么地方落到岛上,又去往哪里了?”

她要弄清楚一件事情,这个地方是只有自己一个误入者,还是有别人。

小鱼歪头想了下说:“那些人的装扮大都跟苏姐姐你差不多,都是能飞到天上的,有的是说从荒灵界,有的说是从、乾……”

她有些卡壳,记不起那个地名。

难道是……

苏姣眸光一闪。

“乾元界?”

小鱼赶紧点头,“对,就是这个,每年都有,不过今年好像更多,以前大多数是集中在雨讯之月,今年有些奇怪,这都过了雨讯月了,苏姐姐怎么还落下来了,哎。”

小小的丫头鼓着腮叹气,倒有些奶味,却也让苏姣注意到了她后半句话。

“雨讯之月和现在可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雨讯之月海神会赐予我们无尽的海宝,可以让我们一年无忧。许多跟苏姐姐一样的人都是在雨讯之月被大海冲到岸边的,而且,等到雨讯之月结束的第三天,会有收购这些海宝的大船经过海灵岛,那些人都会搭乘大船离开这里去纳洛洲,昨天大船刚走。所以,苏姐姐,你有点倒霉哎。”

小鱼同情地看着她,觉得这个好看的大姐姐好可怜。

“不过,苏姐姐别担心,你可以在我们这等着,等到明年雨讯之月,你就可以坐着大船离开了。”

听着小丫头的安慰,苏姣嘴角挂着轻柔的笑,发丝随意地挽着,格外的温雅秀美,美目看着小丫头的时候,直接让人家红了脸。

“苏、苏姐姐真好看。”

自然是好看的,她都对人家小丫头用了魅术,能不好看嘛。

有些惭愧的苏姣暗暗唾弃自己一下,然后继续用那韶光潋滟的眸子看着小鱼。

“那小鱼可还记得昨天乘船离去的有几个人,什么模样?”

小鱼害羞地努力回想起来,没想到都给她记起来了!

“这次雨讯之月被冲上岸的人有五个,比往年多不说,还都是女子,不过她们都没有苏姐姐好看,穿的衣服也是一样的,都是青色的长袍,看着冷冰冰的。”

那看来不是樱白他们了。

苏姣看向地面,纤长的睫毛在眼下印出一片阴影,藏起了满腔失望。

小鱼天真淳朴,心又软,见苏姣沉默不语,再加上问了那些人,以为她是在找自己的同伴。

“苏姐姐是不是想找到自己的同伴啊?一般来说如果是一起落入海中的,那基本都是同时被冲上岸,如果苏姐姐当时身边没有别人,那大概就只有你一个人落入海中了。”

苏姣心中虽然失望,但是很感激她的shan心,“谢谢你,小鱼。”

“不客气啦,对了,苏姐姐你等下,我拿个好吃的给你!”

小鱼一心想让漂亮姐姐开心点,便急冲冲的跑去了偏房,去找自己珍藏的美味佳肴!

房间里只剩下苏姣一人。

她心中有事情压着,想不明白又如鲠在喉,左右不太舒服。

视线虚晃,突然定睛在某处。

苏姣震惊地站了起来。

身侧传来脚步声。

“苏姐姐,快尝尝这个,超级好吃!”

小鱼献宝一般把手中的小篮子摆在苏姣面前。

苏姣盯着那竹篮里的东西,笑了下。

*

海灵村祠堂。

一场议会结束,几家欢喜一家愁。

“小鱼娘,看开点,小鱼以后是去吃香喝辣过神仙生活了。”

圆脸的中年妇女拍了拍余氏的肩膀,有些同情。

余氏努力扯出一个笑,等到踏出祠堂大门,彻底耷拉下去。

她抬头望望天,觉得天低了许多。

此时她余光瞥到村长的身影,忙走过去,只是还未开口,就听到村长说道:

“余氏,这是天意。”

“……可,小鱼才十三岁……”

“神眷落在你家,余氏你知晓道理,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算是三岁也要送过去。”

村长看着一脸崩溃绝望的女人,叹了口气,快步离开了。

余氏张嘴欲言,想要喊住村长再求求情。

可是她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很清楚,那神眷的意义。

如果违背神意,只怕他们这个海灵村将不复存在。

她不能当那样的罪人。

可是,难道,就要她这个当娘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去祭神吗?

她失神落魄地走回家,刚进家门,就看到自己的女儿跑了过来,她忙收敛起表情,装出开心的样子。

苏姣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眉峰微挑,又很快压回去。

“娘,你可回来了,苏姐姐给我了好多好吃的,我就等着你回来一起吃呢!”

小鱼拉着余氏的手往屋里走,端着苏姣给的一盘子灵果蜜饯捧到余氏面前。

“快尝尝,可好吃了!”

余氏看着自己单纯孝顺的女儿,一下子绷不住悲痛,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小鱼,怎么就偏偏是你!”

被突然搂住的小鱼有些懵,听着娘亲痛哭,惊慌失措起来。

“娘,你别哭了,出什么事情啦?”

然而余氏再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在言语,一直哭泣,拼命把女儿按在自己怀里,就好像这样以后,她就不会离开自己一样。

小鱼不知所措,求助的目光落在苏姣身上,后者走上前,轻声说道:

“大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虽然不是海灵村之人,但是也因为大娘的好心才得以拥有暂时落脚之地,若大娘信任我,可把事情与我说,兴许我能帮上忙。”

想到方才她张口就是‘可怜的小鱼’,那事情应该出现在她女儿身上。

苏姣心思一转,又道:“小鱼这般可爱,我心里当妹妹一般喜欢,若真是有关小鱼,还请大娘告诉我,我拼了命也不会让小鱼受到委屈和伤害。”

‘小鱼’两个字触动了余氏的神经。

她松开手,苦着脸说道:“你帮不上忙的,神眷落在我家小鱼头上,没有人能救她。”

“神眷?娘你说的是渔歌里面的神眷吗?”小鱼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对于她来说,神眷是传说中的事情。

余氏点头,摸着自己女儿的头,见她懵懂无知,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ren不住难受道:“是那个神眷,你年纪小,再加上这十几年一直风调雨顺,没有出现过灾年,所以便没有神眷出现。然而今年,海宝比往年少了一半不说,甚至还在近海出现了海怪。所以,今天村长开祠堂请了神眷出来……”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一回想起那红色的神眷落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她心如刀绞,恨不得想冲回去把那神眷拍开。

苏姣听得个大概,隐隐知道这个神眷只怕是要小鱼的命。

“大娘可否详细讲一下这个神眷,我也好想想办法。”

“好。”余氏虽然觉得她没有任何办法救自己的女儿,但是心中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我们海灵村自千年前就生活在这海灵岛上,因为这附近海域盛产海宝,所以我们村虽然算不上富裕却也生活得下去。只是一百年前,这附近的海宝都被海神掌管,不允许我们随意开采,只有信奉了海神,才能在雨讯之月得到恩赐。只是,并非每年都有恩赐,一开始大家不懂,去祈求海神后才知道,每隔十年或者十五年会有一个灾年,而灾年到来时,海神要保护海域平安,所以无暇顾及我们。而我们想要得到庇护,只能献出一位女子,让她进入海神庙侍奉海神,从而让海神腾出手来继续恩赐海灵村。”

“至于神眷,就是传达海神心意的东西,每到灾年,村长会祈求海神降下神眷,凡是被海神选中的人家,就要准备嫁女,等着在黄道吉日,将女儿送进海神庙。”

余氏声音里满是凄苦与悲痛。

只是年幼的小鱼不懂自己娘亲为何害怕自己嫁给海神,她眨眨眼问:“当海神新娘不好吗?渔歌里不是说当了海神新娘就可以成为神仙嘛?”

“我的傻儿啊!”余氏都给急哭死,结果自己这女儿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你可知,那些去了海神庙的女子没有一个出来的,你还想着当神仙,早知道你想当神仙,昨天我应该把你送上船去纳洛洲学艺去,也就不用在这戳我心肝了。”

被自家娘亲猛戳脑门的小鱼鼓起嘴,有些不服气,却又害怕起来。

原本懵懂无知不知道未来面临的是什么,现在听到自己娘亲带着哭腔说的话,才猛然回过神来。

眼瞅着面前一大一小要抱头痛哭起来,苏姣适时出声。

“大娘,我代替小鱼去。”

……

海神娶亲的日子就定在第二天傍晚。

在一片粉蓝的晚霞里,载着新娘子的小船摇摇晃晃的飘向了远处的海窝。

在那里,一座宏伟的神庙伫立。

等到人声消散,只有海水拍打船体的声音时,披着红盖头的女子用白皙的手指捏住一角头巾掀开。

白玉捏造而成的花颜娇美动人,褐色的双眸清澈明亮。

她看了看周围,两侧礁石林立,围出一条长长的水道,直通前方的神庙。

回头望了眼,那海灵岛已经变成了黑黝黝的一团。

不过几息的时间,这船漂得够快呀。

苏姣勾起唇,手里捏着那红布,若有所思。

没过一会,小船就飘到了神庙跟前。

神庙以巨大的鱼骨搭建而成,配以朱红色的珊瑚大门。

看起来妖异又宏伟。

苏姣收回视线,起身下船。

她打量着这座神庙,恍惚间,感觉这座神庙也在注视她。

这种感觉,让她越发相信,离开这里的关键就在这座神庙内,在那个海神身上。

吱呀——

红色的珊瑚大门向两侧开启,露出黑洞洞的大嘴。

一股带着咸湿的风扑面,让苏姣微微眯起眼睛。

她略微停顿了下,迈步向前,走进了那不知是预示着生或者死的大门。

正要自备照明狐火的苏姣刚抬起指尖,就见原本乌漆墨黑的神殿突然亮起来烛光,下一瞬就灯火通明起来。

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大殿,竟然热闹喧嚣到好似正在举行一场宴会。

穿着华服却明显是非人类的妖物正在推杯换盏,席面上格式佳肴海味过分的香。

苏姣讷讷地熄灭指尖的狐火,一时间有些被眼前景象迷了眼。

这是在吃喜宴吗?

可是,她这个新娘子还没来,怎么就开席了?

“海娘子,这边请。”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女一左一右架着苏姣就往右边走。

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是一道深沉的视线落在她背上,让苏姣放弃了反抗。

她在被带入偏门时,回头望了一眼。

满室通明却只有那高台一片黑暗,黑色的雾气遮盖住王座上的人。

但是,苏姣清楚地感受到了。

他/她,在看着自己。

像在看一块鲜美的肥肉一般,垂涎欲滴。

……

进了偏门没走几步就是一座装扮精美别致的房间。

两个侍女夹着苏姣进了屋,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伸手剥了她那身红色的嫁衣,然后换上了一套更加精致华美的喜服。

等到被按在椅子上对着水镜重新梳妆时,苏姣才砸么出味道来。

合着是嫌弃她那身嫁衣太拉胯了啊。

重新装扮好的苏姣美貌值拉到最大,连她自己看着镜子里的美人时都ren不住炫目。

天,这么个活色生香大美人,真的便宜小和尚了!

“海娘子真美,陛下肯定会喜欢的。”

“海娘子真美,陛下肯定会喜欢的。”

一左一右两位侍女跟复读机一样重复着一样的话。

苏姣这才发现,她们二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身上的衣服,一个蓝色一个绿色。

啧啧,跟哼哈二将男扮女装一样。

苏姣暗槽,笑得灿烂,“谢谢夸奖,请问我何时能见到陛下?”

蓝哼:“等会出去拜堂就可以见到了。”

绿哈:“看来海娘子是着急跟陛下拜堂成亲,那我们要加快了。”

呵,什么拜堂成亲,只怕是送去给人当开胃小菜吧。

想着那chiluo裸如看珍馐的视线,苏姣就恶寒。

再等等,等弄清楚那个海神是个什么东西,她就捶爆他/她的头!

哼哈二将速度很快,给苏姣做最后的调整后,又一左一右架着她回到大殿。

这一次,大殿张灯结彩红纱漫天,就差在空中挂个囍字了。

欢快的丝竹声骤响。

苏姣下一瞬人就出现在了红毯之上,不由自主地踩着那鼓点往前走去。

合着,这什么海神还是个节奏控?苏姣吐槽,要不是现在身体不受控制,她都想翻个白眼。

等到苏姣走到那高台前,笼罩在周围的黑雾散去,王座之上,一个身着红色喜服的男子站了起来。

眉目清朗如山月,轮廓优美似雕琢。

他琥珀色的眼眸看过来时,含情脉脉让人神驰。

如果条件允许,苏姣瞳孔大概在地震。

这个人,居然是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