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玄竟国。

上官瑞昱好像是放弃了一样，只象征性的抵抗了几天之后，就主动投降了。

理由简单而且拙劣。

因为知道东翰国这边带兵的人是孟祁焕，所以明白他已经没有胜算了，与其垂死挣扎拼命抵抗，还不如主动投降，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为此，上官瑞昱被百姓们诅咒谩骂，王庭城甚至出现了民暴。

上官瑞昱或许是一心求死，所以在宣布投降的时候就已经撤走了王庭城外的守将。百姓们蜂拥而至的时候，几乎没有遭到什么阻碍，就一路涌进了王庭之中。

后宫的嫔妃夫人和王子王女都已经送了出去，偌大的王庭，除了几个死都不肯走的内侍之外，只剩下上官瑞昱一个人。

坐在大殿上，上官瑞昱高坐皇位，面带微笑的看着蜂拥而至冲进来的百姓们，道：“能再见孤的子民一眼，也不枉我当了这几十年的国君。从今往后，玄竟国将不复存在，孤不许后人打着玄竟国的旗号复仇，此时此刻起，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东翰百姓，永享这太平盛世！”

“狗国君！你卖国求荣，还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人群之中有人怒吼出声。

上官瑞昱倒也不生气，只淡淡道：“玄竟国的兵力连敌人的一半都不到，他们还有杀伤力极强的天雷，随便就能将我们高耸的城墙炸塌，你觉得有几成胜算？”

“即便是毫无胜算，也不该就此投降！”

“对！决不投降！”

“决不投降！”

听到大家的齐声呐喊，上官瑞昱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抬起手往下压了压，道：“宁死不降的后果，可能就是全军覆没，可能就是玄竟国上至国君下至百姓都没有活路。孤是国君，孤可以死，但是孤的百姓不能死。”

或许是没想到上官瑞昱会这么说把，涌入大殿的百姓们此时心情复杂，神色各异。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打仗要死很多人，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今的东翰国强到他们毫无胜算。但是他们不甘，不甘就这么认输投降！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当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为了愤怒而愤怒，真正有家人在军队服役的人，听说可以不用打仗，大多都感到庆幸。

倒不是他们没有国家荣辱观，而是东翰国本来就是玄竟国的母国，也就是说，东翰国早在很久之前就有能力把玄竟国一锅端了，但是东翰国没有，而是选择让玄竟国依旧保有自己的独立，只需每年上供就可以。

这些年下来，东翰国的文化早已深深和玄竟国的百姓们联系在一起，更别提这一次孟祁焕带兵攻打玄竟国，最开始就公开大方的先炸了几个没人的空建筑，然后放言说投降不杀。

双方交手的时候，玄竟国节节败退，不少士兵都被俘虏，而东翰国的将士们不仅没有虐待他们，还放他们回家去了。

两相对比之下，自然更多人不愿意起战事。

毕竟战争之后无论输赢，最大的受害人都是普通老百姓。

这会儿之所以他们还冲进王庭，无非就是想把他们不肯承认的失败归咎到上官瑞昱的身上。

“唔……”上官瑞昱几乎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堂下不说话的百姓们，心口一阵阵的抽痛传来，他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然后缓慢的转过身，在王座上坐了下来：“诸位若是没事的话，就请回去吧。”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内侍叹了口气，冲百姓们挥了挥手里的拂尘。

虽然上官瑞昱撤走了整个王庭的守卫，但是国王的余威尚存，再加上他是百姓们信奉了这么多年的恰派族圣女之子，所以众人也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大殿。

内侍指挥着还没走的人把大殿的门关上之后，面色复杂的把一个盒子交到了上官瑞昱的手里。

将盒子抱在怀里之后，上官瑞昱露出一抹微笑，随后一扭头，一口鲜血结结实实的喷了出来，把内侍吓得当场跪下：“王！您这是何苦啊！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投降了，您大可以随那战神祁王去东翰的国都城，您还可以在那里活下去的啊！”

“你不懂。”上官瑞昱摇了摇头，潦草的擦掉了嘴边的血迹，视若珍宝一般将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副十字绣，绣的是两个挨在一起的Q版小人头。

上官瑞昱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却发现自己手上沾了血迹，赶紧又用衣袖擦了擦。

可是衣袖刚刚被他用来擦过嘴边的血迹，这会儿再擦手指，只越擦越多血。

上官瑞昱的双手一直在抖，废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把手指擦干净之后，他小心翼翼的把十字绣捧了起来，贴在脸颊边上蹭了蹭，满足的眯上了眼睛。

一旁的内侍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家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

王上之所以放弃抵抗一心寻死，并不是完全因为百姓，更多的，还是因为那位曾经的烈岚国大长公主，杭棋桑。或者，应该叫她桑启。

自从烈岚国覆灭之后，上官瑞昱就越来越不对劲，做事十分偏激独断专横，一心想取那祁王妃的性命。他们这些伺候在身边的人将上官瑞昱的变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敢说出来。

这位上了年纪的内侍很清楚，从得知桑启的死讯的那一刻开始，上官瑞昱就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志了。如果他不是玄竟国的王上的话，只怕那一刻，他就选择了和桑启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上官瑞昱是郡王，他也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故而他开始暴戾无情，随意的将后宫的妃嫔赶出去，连带自己的血脉也一并赶走，偌大的王庭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日日宿在桑启的宫殿里，抱着她的旧物一夜复一夜。

得知东翰国攻过来的时候，上官瑞昱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那时，这位看着他长大的内侍就知道，上官瑞昱等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果不其然，上官瑞昱只是让将士们意思意思抵抗一下，就在战神祁王遣人送来的招降书上签了字。

他只有一个要求。

“请祁王妃把我和桑启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