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啊！”老二没有直接跑去找他娘，咚咚地敲老大家的门。

“你个丫的，这么早的睡了。娘还在庄头的。”老大还没开门，老二就叫上了。

“啥子啊？你个丫的。”老大气死了，几个娃太冷，刚睡着，他正想跟媳妇来点那个，就被闹醒了。

“你死吧，还不起了。娘还在庄头大石柱冻着了。”老大听清老二说这话，从被窝里溜了出来。

“俺也去不？”老大媳妇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问。

“娘的，你去顶个啥用？外头雪埋了你丫，睡你的。”老大冲着媳妇发闷火。

雪，从还没吃晚饭一直下着，踩上去已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大子，这么大的雪，要了娘命啊。”老二有点害怕。

“你丫的闭嘴，瞎说啥啊？”老大刚才的火还没消，碰到老二说这晦气话。

“你咋不把娘带回去啊？”老二责备老大。

“你丫说的，你咋不带回去啊？俺一个人的娘啊？”老大据理力争。

“跟你说啥子啊，娘住你家的啊。”老二一脚踩到地上被雪已经盖住的坑里。

“哎呀——”

“摔死你，你丫嘴还瞎说不？”老大有点幸灾乐祸。

“你有良心不，每个月的份子钱一分不少。你丫媳妇拿着，也不管娘了，不害臊啊。说给别人听听，你还有脸啊。”老二从坑里爬起来，开口就骂。

“去你丫的，瞎叫啥。明个给份子，你养着娘吧。”老大不甘示弱，“那个死五子，自个儿眼一闭，啥也不管了，娘咋办啊？”

两人一路骂骂咧咧，都怪到五子头上，才安静下来。

说着说着，到了庄头的双板桥。

过了双板桥，再走十来步地就是大石柱了。

“哎，哎，老大，桥中间断了块石板。雪盖着了，你，你瞅着点。”老二提醒老大。

“没事的。”老大从路边捡了根枯棍子，试探着过了桥。老二顺着老大脚印也过去了。

两人冲刺一样地往大石柱子跑。老二滑到了又爬起来，爬起来脚下打滑，又摔了下去。老大也顾不上老二，自个往前狂奔。

“二子啊，娘找不着啊！”老大心里又急又慌。

“你丫子说啥呢？听不见。”老二被摔了几个跟头，喘着气还没缓过神来。

“咋会呢？不，不会被雪给——”老二说。

“你丫嘴尽瞎扯淡。快来找找。你磨叽个啥啊。”老大朝着一瘸一拐的老二叫着。

从大石柱子开始找，怎么也找不到。雪越下越大。

找到双板桥下面，也没有。又跑到离大石柱最近的几户人家打听，也说没见着——天天看着，也就没当回事了，以为下雪回家了。

“真他娘没良心。”老大骂道。

“俺娘，不是人家的娘，人家干啥管着。不是俺娘，你来管啊，这么个大雪天。”老二对着老大说。

雪越下越大，天被映得白亮。

“咋办啊？”老二和老大躲在双板桥下面。

“你说咋办？”老大问老二。这时候，他俩已经筋疲力尽，足足找了三个时辰，啥也没见着。不找吧，心里不好交代，自个的亲娘啊。找吧，咋也找不到，哪怕找不到活人，也要见着个尸啊。

“会不会娘自个跑错地了？”老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