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边，寂静无声，从崖底吹上来的阴风让普通人毛骨悚然，从灵魂深处发出颤栗。

方圆十里，杳无人烟。

借着正午的日光，透过浓浓黑雾，从粗糙冰冷的崖壁往下，人的注意力大都集中于越来越冷的身躯。

但偶尔也会被崖壁上突然出现的死相惨烈的尸体吓一大跳、会被突如其来的仿如凝固的恶臭熏得胃里翻腾不已。

看向崖底，

不似中途的暗然，似乎有一点金色的光微微闪动。

等到真正来到崖底，方知那散发金光的物体是一头气息微弱的龙。

虚弱到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那华美璀璨的、这崖底此刻唯一的光。

在金龙的周围有许多死相惨烈、此刻仍然冒着黑气的尸体，散发的恶臭仿佛这尸体已经死去了百年。

在金龙旁边，一个身着红衣、发髻蓬乱、满脸血污的男子怀里躺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同样浑身脏乱的男子。

红衣男子看着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黑衣男子，眼泪不自觉地淌落。

“师妹，你别吓我，你一定可以挺过来的，再坚持一下，我背你上去。”

原来，红衣男子怀里的不是男子，而是他女扮男装的师妹。

“师兄，别费力了，注意注意你自己的伤吧，你的一袭白衣都已经被染红了。”

原来，男子穿的也不是红衣，而是白衣被鲜血染红后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女子的神色安然，不似男子那般慌张，仿佛死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为了一个已死之人，你值得吗？”

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令自己气愤的事情，声音都大了一些。

女子眼皮向下耷拉了一些，随即又撑起，语气坚定地说：“值得。”

男子闻言，有许久的黯然。

见男子不说话了，女子说：“师兄，我一生所做之事没有几件是后悔了的，但……”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但让你，还有谷风他们参与此事，我，有悔。”

闻言 ，男子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道：“你是在后悔连累了我们吗？告诉你我不后悔，我甘愿被你连累。”

女子笑了，满是血污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竟是别样的妩媚倾城。

“谢谢。”

男子吼完安静下来，听得谢谢二字，他悄声问：“如果……如果我比他先遇到你，你会把你的心给我吗？”

“……”她的眉淡淡地蹙起，秀眉间有若有似无的犹豫。不熟悉的人不会看出她的犹豫，但他对她终究不是一朝一夕的感情了。

“会吗？”他的声音里带上了连他都不曾察觉到的希冀，声音紧张到发颤。

“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如果的师兄。”她的双眼淡淡的合上，不知是不是不敢瞧他的脸色。

她终究是连骗都不愿意骗他一次，尽管两人马上就要到生命的尽头。

他们的身下，有一朵鲜血绽放出的妖花，在漆黑的崖底，借着金光绽放，为这世界再添一份诡秘。

忽的，金光散去，在这本该充满阳光的正午，黑暗迫不及待地侵蚀了整个崖底，一切归于寂静。

良久，一声牵强的笑声传来，是那男子的声音，“没关系，起码我们死在了一起，黄泉路上还可以做个伴，我一定要在你喝过孟婆汤后立马抓住你，再也不放开。”

久久没有回应，有的只有浓重的寒气与刺鼻的腐臭，以及无边的寂静。

不知她还活着否。

沉默一会儿后，他一阵窸窸窣窣，艰难的调整了一下姿势，他躺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黑暗中，没有一人能看到那躺在血泊中被紧紧抱着的女子在男子没有呼吸后，也用力回抱了他，此后，再无声响。

黑暗，在崖底肆虐；

光明，在崖外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