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府松涛苑。

秦娆给老太君诊了脉，又给她扎针，补上了安神香和降压药，还叮嘱齐妈妈要盯着老太君把药膳粥喝下，如此才能将身体慢慢调理过来。

老太君年纪大了，年轻时又操劳过度，伤心伤身，底子亏损得厉害，血压又高，偶尔会感到头晕目眩，秦娆不敢大意，每日都要过来给她诊脉，隔十天半个月施针一次。

红螺打了帘子，虞氏带着一身寒意从外头进来，她刚从长公主府回来，回梧桐苑换了身衣裳，又熏了香才过来的。

她一边解斗篷一边道，“都已经三天了，康平长公主还是不相信福安郡主去了，对去吊唁的人十分不友好，还是周驸马出来拦着，周老夫人住持的大局。”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君深有感触。

“听说福安郡主的尸首被送回长公主府，长公主抱着尸首不肯撒手，周老夫人让人将她拉开，才好给郡主收拾入殓，设置灵堂。”

福安郡主毕竟不算皇室中人，又只是年轻的小姑娘，像老太君这等辈分的人是不会去祭奠的，虞氏便代表平南侯府过去。

秦娆问道，“长公主没有为难伯母吧？”

“这倒是没有。”

康平长公主对平南侯府一直存有敌意，加上她怀疑秦娆害死了她女儿，秦娆担心长公主会当众给虞氏难堪。

“好在娆娆没去，长公主如今状态不对。”

虞氏没说的是，康平长公主指着她的鼻子让秦娆滚过去给福安守灵，娆娆要是去了，指不定会被如何为难呢。

老太君哼了一声，“她又能如何？又不是娆娆毒杀的福安。”

虞氏低声道，“听说宫里的太后不太好，伤心过度，几次昏阙过去。是承恩公世子夫人说的，媳妇也只是听了两句。”

“皇家之事，莫要非议。”

秦娆还以为随着福安郡主的死，自己会从此事摘出来，却没想到后面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她。

她每隔五日要给夜墨澜看诊，这日又到了五日之期，她像往常一样坐着马车去了睿王府。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这次去得比较晚，就怕夜墨澜还没有回来。

没想到今天还是去早了，魏管家说他还不曾回来。

归衍也不在王府。

外头天气冷，秦娆便提着药箱进了澜庭院等他。

魏管家让人送了几盆碳过来，屋内暖烘烘的，秦娆拿出玉石百无聊赖的雕琢。

不知过了多久，秦娆手里的玉石总算成形，是一只晶莹剔透、玲珑精致的白玉葫芦，和她脖子上戴的有点相似。

有说话声从外头传来。

秦娆放好玉石和琢玉刀，刚站起来，就看到夜墨澜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四爪蟒袍服，一脸怒容，眼神都是冰冷的。

景王紧随其后。

“秦姑娘。”

“见过两位王爷。”秦娆难得主动行了礼。

夜墨澜在看到秦娆时，怒容如冰雪消融，神色缓和了许多，就连眼神都没有那么冷冰冰了。

秦娆看夜墨澜一副吃了炸药的样子，虽然心里有疑问，但她不想多管闲事。

倒是景王当她是自己人，没有隐瞒。

“皇祖母想将福安葬入皇陵，但福安不算是皇室中人，又不曾婚配，福安又对七弟……祖母便想让七弟娶了福安，以睿王正妃的身份下葬。”

秦娆将刚喝进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太后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吧？疼外孙女没什么，不带这么坑自己孙子的！

难怪夜墨澜的脸色这么难看，换成谁都无法接受。

先不说福安是死的，就算她活着，夜墨澜也不会娶她，如今还想让他冥婚！

“福安是正妃，那沈玉姝呢？”

景王的表情一言难尽，显然对太后的决定也颇有微词，“皇祖母的意思是，福安都已经过世了，沈玉姝到时候也是以王妃的身份嫁进睿王府，算是继妃。”

“然后沈玉姝逢年过节还得对着福安的牌位行礼？”

“这倒不用。”

这太后是老糊涂了吧？这样的馊主意她怎么想得出来！

“太后这是恶心夜墨澜，还是想恶心沈玉姝？”

两者都有吧。

让夜墨澜娶个死人，珍贵妃怎么可能答应？

“皇上的意思呢？”

“父皇没答应。”

那就好。

“但经不住祖母声泪涕下，她老人家身子又不好，福安过世的这几日，她已经昏厥了两三次。”

“这么说，妥协是迟早的事？”

太后疼爱福安，觉得人既然都死了，就全了外孙女对夜墨澜的一片心意，反正又不会占着睿王妃的位置，沈玉姝还是能嫁过来当她的睿王妃。

秦娆回想了下，原小说剧情中，好像也有这么一出，当时夜墨澜和沈玉姝还没成亲，福安被男主角弄死，太后也做出了冥婚这么一个糊涂的决定，但最后没成。

“绝无可能！”夜墨澜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皇上应该不会答应的，只要你坚持，太后还能勉强你？”

“她都差点让人拟旨了。”

冥婚，那就是跟死人的牌位成亲？

福安还没下葬，太后难道想把福安的尸体送过来，让夜墨澜跟一个棺材拜堂成亲不成？

秦娆搓了搓手臂，想想都毛骨悚然。

“母妃拗不过太后，只能以泪洗脸。”

秦娆理解，珍贵妃作为儿媳妇，要是和太后作对那就是不孝，这个时代，一个不孝的罪名扣下来，别想翻身了。

“其实要解这个难题，也不是没有办法。”

景王和睿王坐了下来，“愿闻其详。”

秦娆看了一眼夜墨澜，“福安郡主仰慕王爷，以太后对她的疼爱，为何王爷和沈玉姝的亲事一直没有取消？当初沈玉姝还失踪了那么久。”

夜墨澜眼睛一亮，“你是说……”

“了缘大师佛法高深，他不是为王爷批过命吗？王爷和福安郡主八字不合，若是强行凑合在一起，对郡主、对王爷都不好，也会影响皇室的气数。太后可以不顾王爷，但却不能不顾及整个皇室。”

皇上固然孝顺，但关乎到皇家命数存亡，他岂能任由太后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