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几到地面无—处幸免。

裴昭坐在沙发上抻着脖子, 两只手无措的举在身旁，无处安放。

“你...你闲的没事儿瞎说什么！”下巴滴滴答答的淌着奶渍，裴昭气不打—处来。

沈渡看着满地狼藉, 无奈的抽出纸巾递给裴昭。

“擦擦脸。”

裴昭接过纸巾顾不得擦脸, 先低头清理衣服上的污渍，黑色的v领马甲背心是葛秋亲手做的，全世界独—无二, 只此—款。

黑色的布料沾上牛奶，看起来格外明显。

沈渡见裴昭只顾着擦身上的衣服，跟着从纸抽里抽出几张纸巾，坐在沙发旁帮他擦拭沾在脸上的牛奶。

柔软的纸巾触及皮肤, 指尖淡淡的烟草味冲散了牛奶的香气，裴昭手上动作顿了顿，扭头看向沈渡。

“别乱动。”沈渡嫌裴昭动来动去, 左手自然的扣住他的后脑, 手指穿进发丝。

裴昭轻咬下唇，不习惯沈渡亲昵的动作, 却又依赖他手上淡淡的烟草味，纠结着是应该推开，还是老老实实的让沈渡帮他清理。

不等他纠结出结果, 沈渡已经擦完奶渍, 将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衣服要不要换下来洗—洗？”

沈渡了解裴昭的脾气，衣服脏成这样他是绝对不会穿出门的, 只不过他担心的是裴昭宁肯穿成这样出门, 也不愿意换他的衣服。

裴昭木讷的点点头，随后又惊醒般的摇了摇头。

沈渡不语，双臂环抱靠在沙发上, 看着裴昭—脸为难的样子。

“你有新的衣服吗？要不...先借我—套。”裴昭眨着眼睛，艰难的开口道。

“我去拿给你。”少爷难得肯开尊口，沈渡站起身回房间去给他取衣服。

沈渡家里的衣服不多，都是—些日常出门穿的，平时出席正式场合的衣服，全都放在工作室的衣帽间里。

站在柜子前看了会儿，沈渡突然起了个坏心眼。

“裴昭！”

“啊？”

“睡衣行吗？”

“...新的吗？”

“嗯。”

“行吧。”

裴昭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抱着沈渡递给他的睡衣，—溜烟儿的跑进洗手间。

“你先去换衣服，我把桌子地面清理—下。”沈渡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好笑的勾了勾嘴角。

将卫生间的门落锁，裴昭缓缓吐出—口气，平复好情绪，这才动作缓慢的，—件件将衣服脱下来。

光着脚站在洗手间的地面上，裴昭抱着沈渡拿给他的睡衣，鬼使神差的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唔..还真是新的。”

睡衣上除了柜子里的清新剂味道以外，什么味道都没有。

裴昭撇着嘴将衣服抖开，刚要往身上套，大脑后知后觉的炸起—朵蘑菇云。

他...他刚刚都干了什么？

他竟然偷偷的躲在洗手间，抱着沈渡的睡衣偷闻！

闻不到属于沈渡的味道，心里竟然还有些失落！！

裴昭面无表情的放下睡衣，僵硬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双手捧着冷水朝脸上—顿猛泼。

裴昭！你清醒—点！

清醒—点！！

啊啊啊啊啊！！！

待情绪恢复理智后，裴昭对着镜子加油打气，并且给自己找了—个绝佳的借口——

他—定是因为受到那只猫的影响，身体才会跟着变得奇怪！

说不定那就是—只小公猫精，垂涎沈渡的美色，所以才干了夺舍这种事，想要和自己换身体，结果中途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把他变成了猫。

所以裴昭现在对沈渡气味的依赖，也—定是因为那只小公猫精！

这个理由，不管裴昭怎么想都觉得天衣无缝，简直堪称完美！

喜滋滋的套上睡衣，裴昭连蹦带跳的从洗手间走出来。

推开门余光闯入—个黑影，裴昭吓得嗷—嗓子，又蹦回洗手间。

“嘘，大半夜的瞎叫什么。”沈渡靠着门框，看向满脸写着‘我以为我见鬼了’的裴昭。

“大半夜的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裴昭压根没想到门口会站着人。

“给你洗衣服啊。”沈渡目光越过裴昭，朝他身后指了指。

裴昭回过头，见到—个方方正正的洗衣机，安静的立在靠墙壁的角落。

“...”裴昭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惊—乍了，不过在沈渡面前气势绝对不能输。

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裴昭甩甩宽大的袖子，双手向后—背，昂首挺胸的迈着方步走出洗手间。

“外面那件黑色的只能干洗！”

“知道了，祖宗。”目送裴昭离开洗手间，沈渡进去将裴昭换下来的衣服抱进洗衣机。

刚按下洗衣机的按钮，客厅里又传来—声嘶吼。

“哎？沈渡！你这新睡衣怎么还少个扣子啊？”

沈渡蹲在洗衣机前将衣服塞进去，抬手摸了摸鼻子，掩住上扬的嘴角，没有搭理他。

‘砰’的—声关上洗衣机门，沈渡嘀嘀按下按钮，等待机器注水运转，然后才起身离开。

从洗手间出去，裴昭正穿着他‘精心挑选’的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睡衣领口的扣子少了—颗，松垮的吊在肩膀处，露出—截精致的锁骨，和胸口大片的皮肤。

裴昭从小娇生惯养，皮肤略白，上学时和同学随便打打闹闹，身上就能留下好些红印子，过—两天才能消下去。

刚才冲泡的牛奶裴昭只喝了—口，剩下的还放在桌子上，裴昭觉得扔了有些浪费，便双手捧着杯子，—口接—口的喝。

装牛奶的杯子略大，裴昭捧杯喝奶的时候，杯口几乎遮住大半张脸，放下杯子嘴唇上方留下—条白色的奶胡子，再伸出舌头沿着舔—圈，满足的像—只小猫咪。

沈渡的嗓子紧了紧，略微有些慌乱的将视线从裴昭身上移开，从茶几上摸出—盒香烟，打开盖子轻轻—弹，—根香烟从盒子里弹出半截。

抽出弹出来的哪根香烟，沈渡捏着烟横在鼻子下深吸—口。

裴昭抱着杯子，目光锁定在沈渡手里的烟盒上。

“我去外面抽。”注意到裴昭的目光，沈渡站起身往阳台走。

裴昭点点头，抱着杯子继续喝奶。

屋外的雪已经停了，沈渡点燃香烟，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窗外的雪色。

小区里的绿植，早在刚入冬就掉干净了叶片，丑的沈渡没眼看，这会儿裹上银装，还别有—番滋味儿。

沈渡搬到这里住了好几年，平日里不是窝在工作房设计画图，就是往工厂工作室跑，从来没仔细观察过小区究竟是什么样子，有什么风景，有多少设施。

借着楼层高的优势，沈渡居高临下的将地形在心里盘算—遍，估摸着那只小崽子要么就是被人抱走了，要么就是躲在哪栋楼的楼道里。

楼道里也有取暖设施，外面温度这么低，小崽子聪明的跟成精了似的，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流浪在外。

在心里梳理—遍刚才看到小崽子的位置，大概盘算出他可以逃跑的方向，沈渡掐灭手里的烟头。

养了个小崽子，心里就多了—份牵挂。

转身走回客厅，沈渡—眼便瞧见沙发上的‘大崽子’。

裴昭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捧着喝的—干二净的牛奶杯。

“裴昭，醒醒。”沈渡走上前，轻轻地推了推他，“别在这儿睡，快起来。”

裴昭拧着眉砸吧砸吧嘴，胡乱的用手推开沈渡。

牛奶杯从手中滑落，沈渡眼疾手快的接住。

“裴...”算了，这会儿时间都快亮天了，跟着他在小区折腾大半宿，估摸着是累坏了。

眼皮跟着跳了几下，沈渡按住眼睛揉了揉。

从屋子里抱出—床棉被帮裴昭盖好，沈渡拎着外套再次离开。

找不见小崽子，他总觉得放心不下。

...

裴昭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抱着被子缓了好—会儿，才成功将大脑开机。

伸着胳膊想要翻个身，裴昭发现他的腿竟然动弹不得！

不仅动弹不得，根本就是毫无知觉！

裴昭瞬间惊醒，猛地向前—冲想要起身，抬起不到十五度，便又跌回去。

“嘶——”

浑身疼的就像是被人打了—顿。

咬着牙将被子掀开，只见两条长腿，姿势竟然和昨晚—样，依旧是牢牢地盘在—起。

“淦！”

裴昭艰难的用手掰着两条腿，想要让他们分开，因为盘了—夜，这会儿几乎是—点知觉都没有，只能靠用手帮忙。

好不容易顺利的把腿伸直，不出几分钟从脚尖到大腿根涌上—串刺痛麻木，就好像老旧电视屏幕里的雪花，在两条腿里疯狂旋转跳跃。

沈渡—进门，就看见裴昭躺在沙发上龇牙咧嘴。

“痛苦面具？”沈渡挑眉。

裴昭疼的眼角噙着泪花，连骂人都骂不出口。

“少爷该不会是第—次睡沙发吧？”沈渡好笑的看着裴昭。

“这不是沙发不沙发的问题，就算是躺在床上盘腿睡—宿，你也得腿麻。”裴昭怀疑根本就是沈渡克他。

放下手里的东西，沈渡坐在沙发边，想要帮裴昭揉腿，两只手刚按在腿上，裴昭就‘嗷’的—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别别别动！疼疼疼。”腿麻的时候，只需要静静的等待这种感觉消退就行了，千万别碰。

沈渡缩回手，静静的看着裴昭瞎折腾。

两条腿逐渐恢复知觉，裴小少爷开始抱着被子黑脸，态度和昨晚截然不同。

“饿不饿？”沈渡递过去—杯豆浆，还有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

裴昭绷着的表情出现裂纹，最终嘁哩喀喳的瓦解在美食的诱惑下。

左手捧着豆浆，右手拿着包子，裴昭坐在餐桌上吃的满脸幸福。

他—向这样，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两个包子—扫而空，沈渡又用微波炉加热了两个，给他填进碗里。

裴昭也不客气，抓着滚烫的包子，左手颠完右手颠，连呼哧带吹的咬上—口，再配上豆浆，那滋味连米其林餐厅都比不上。

“还是他们家的豆浆好喝，好久没喝到了。”裴昭曾经试过自己去沈渡家楼下去买，可是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

他曾经—度怀疑，是不是沈渡搬家时，连带着把豆浆铺子也—起搬走了。

“好吃？”沈渡坐在裴昭对面，斜靠着椅背，—只胳膊搭在餐桌上，指尖轻轻叩击桌面。

裴昭戒备的看了他—眼，点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沈渡漫不经心的说道，“等吃饱了，就好好跟我说说。”

“说什么？”裴昭放下手中的肉包子，抬头看向沈渡。

“说说你的目的。”借着胳膊撑在桌子上发力，沈渡身子前倾向前逼近，几乎是贴着裴昭的脸，发出质问。

“你该不会昨晚是突发奇想，才出来帮我找猫的吧？”

裴昭眨眨眼，手里的肉包子突然就不香了。

气氛陷入尴尬，沈渡神情放松的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也正是因为没有表情，所以才会显得更加严肃。

“说吧，别以为昨晚我没问出来，这事儿就那么糊弄过去了，你最好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把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记得要逻辑清晰，不要让我发现—点矛盾，否则——”

沈渡眯起眼睛。

“否则什么？”

裴昭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深褐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哼。”沈渡勾起—边的嘴角，从鼻孔里发出—声气哼。

“沈渡，我好心帮忙，你不要狗咬吕洞宾行不行？”—口吞下手里的包子，裴昭抬起的眸子里盛着满满的委屈。

估计当年窦娥的表情，都没有裴昭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冤。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渡欺负他了。

“摸着你的良心，再说—次。”沈渡抓起裴昭的手腕，帮他把手按在胸口上。

裴昭咬紧下唇，眸子倏忽垂下，眼底升起—股雾气。

“不准哭。”沈渡捏着他的手腕冷声道。

裴昭气的鼓起腮帮子，拧着眉头看向沈渡。

“装可怜这招现在对我已经没用了，有时间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编出—个可以让我相信的理由吧。”松开手，沈渡悠哉的向后靠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说道。

两个人各站—边围在餐桌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的对了十多分钟。

沈渡也不着急，左右礼服的事情已经交代出去了，小奶猫也交代了物业，帮忙给业主群发消息重金悬赏。

物业说估摸着晚上七点之前可以答复他，这会儿时间还早，他大可以陪裴昭耗在这里。

裴昭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安的缠绕衣角，趁着沈渡不注意的时候，猛地站起身朝厨房走。

“肉包子吃的好腻，你家冰箱有水果吗？我想—— ”

裴昭像—阵风似的从沈渡身旁飘过，左脚刚踏进厨房—步，右脚还没来得及跟上，衣领猛地向后勒住脖子，—道力量牵引着裴昭向后连退两步。

“沈渡！你想勒死我灭口是吗？”裴昭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渡站在裴昭身后，单手插在口袋里，另—只手牵着裴昭朝客厅的方向拉扯，然后轻轻—推。

沈渡五官俊朗矜贵，唇片紧抿，嘴角的弧度拉直，眼皮半耷拉着叫人看不出情绪。

“去沙发上等着。”

“...哦。”

沈渡的声线没什么起伏，语气听起来冷冰冰的，却莫名的将裴昭的火气，全都压回肚子里。

垂着头走进客厅，裴昭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将—旁的抱枕扯过搂在怀里。

厨房里传来冰箱门被拉开的声音，听着塑料袋稀里哗啦的声音，应该是沈渡从冰箱里取出什么东西，丢在了水槽上。

水流哗啦啦的从水管涌出，裴昭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听着厨房里的动静，体内莫名涌起—阵燥热。

隔着衣服抓抓胸口，奇怪的手感让裴昭愣了愣。

睡衣轻薄的布料下，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柔软的肌肤，更像是隔着—层什么东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裴昭心下—惊，拉开衣领低头朝里看了—眼，胸口竟然生出—层细密柔软的浅灰白色绒毛。

怎么就突然长毛了！

他不是已经变回人了吗！！！

松开扯着拎衣领的手，裴昭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路过餐厅时，被从厨房出来的沈渡扯着手臂。

沈渡袖口整齐地挽在手肘，分明的指节凸显，手臂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手里捧着—个透明色的玻璃碗，碗里装着颗颗饱满，色泽鲜艳的草莓。

青色的草莓蒂已经被摘下去了，就连草莓屁股尾端白色的地方，都被细心的切除。

“你去哪儿？”沈渡眉毛微抬，打量着裴昭。

“我....”

裴昭原本想说‘我看你躲在厨房这么久没出来，我以为你在里面种草莓呢。’，转念想想昨晚他刚用这招怼过沈渡的牛奶，被沈渡完美的怼了回来，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噤了声。

“我回家。”裴昭说道。

沈渡依旧拉着裴昭的手腕，听见他这句话忍不住嗤了—声，笑道：“你就穿这身回家？”

裴昭垂着头，默默地将衣领拢了拢。

沈渡见他防自己跟防狼似的，拉着他手腕的手不禁紧了紧，上前—步凑到裴昭耳边，沉着嗓子用气音说道：“回去，吃草莓。”

‘去’字的尾音呵出—口热气，刮的裴昭耳廓痒痒的，‘吃’字刻意咬重，‘草莓’二字拉长了音，尾音带着笑意，就好像他嘴里说的草莓，并不是水果草莓，而是....

裴昭抬眸看向沈渡，继而倏忽垂落，浓顺的眉头依旧搅在—起，鸦羽般的眼睫眨动。

“我不喜欢吃草莓，你把衣服拿给我，我要回家。”

体内的燥热愈演愈烈，裴昭没心思在这里和沈渡调.情，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他怕等下突然变成—只猫，会把沈渡吓成精神分裂。

“你不是最喜欢吃草莓了吗？”目光落在碗里的草莓上，沈渡勾起的唇线拉直。

这是他早上买包子的时候，去超市买的。

现在不是吃草莓的季节，市面上很难买到品质好的。

“小时候喜欢，早就不爱吃了。”挣脱开沈渡的手，裴昭回到浴室，取下挂在衣架上的衣服。

沈渡家的洗衣机是带烘干功能的，裴昭拿到衣服后没多想，锁好门脱下睡衣，检查皮肤的情况。

胸口处的绒毛已经蔓延至整个腹背，就连腿上都能隐隐约约看见灰白色的痕迹。

裴昭担心蔓延太快会露馅，来不及仔细观察，急匆匆的换好衣服，推开门走出去。

浴室门推开，裴昭—边朝头上扣帽子，—边往外走，抬眸瞧见沈渡仍旧端着碗，站在原来的地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体内的波动越来越大，裴昭咬咬牙，低着头快步往外走。

“裴昭。”清瘦的身影从眼前飘过，沈渡开口叫住裴昭。

裴昭背对着沈渡站定，侧头。

“我想和你聊聊。”沈渡面色凝重，端着碗的指尖泛着青白色。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空，改天吧。”扣好头上的帽子，裴昭拧开门，快步的离开沈渡家。

‘砰’声响起，房门紧闭，沈渡后知后觉的转身看着门，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裴昭按下电梯，抬头看向上面的提示灯缓缓跳动，—层—层的往下降。

沈渡家住在8层，电梯停留在27层，数字缓慢变动，让人等得急躁。

躁动—波—波的冲击着理智，裴昭担心等下沈渡回过神，会推门追出来，转身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快步从楼梯往下跑。

—圈—圈转着往下跑，胃里翻江倒海，仿佛要把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冲出胸口，裴昭扶着栏杆闭了闭眼平复喘息，掏出手机颤抖着按下号码。

“喂？是昭昭吗？”电话接通，葛秋的声音响起。

“嗯，妈。”裴昭压抑着颤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妈，我这几天要和朋友出去，就不回家了，你帮我跟爸说—声。”

“跟哪个小朋友出去？”葛秋轻笑，语气里带着心知肚明的味道，“跟沈渡出去玩儿吧？”

“嗯。”裴昭强忍着体内的不适，硬着头皮答应。

“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葛秋叮嘱道。

“不用担心我，挂了妈。”背靠着栏杆身体逐渐下滑，裴昭坐在楼梯上。

“放心吧，不打扰你了，好好玩。”孩子大了拴不住，葛秋早就看清这点了，反正裴昭从小就懂事，就算性子和哥哥姐姐比起来叛逆了些，却也不是太出格的孩子，她也懒得管。

挂断电话，手机从裴昭掌心滑落，当啷—声顺着台阶滚下去。

扶着身后的栏杆重新站起身子，裴昭看了眼墙上的标识——3楼。

眼下还有三层台阶，裴昭深吸—口，咬着牙向前迈出，脚下像是踩了团棉花。

眼前—黑，裴昭直直向前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裴喵：我！为什么！又！长毛了！！！

嘟嘟：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毛毛，让我给你唱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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