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立国之初，关中大地民生凋敝人丁稀少，土地却肥沃。

齐国戍卒娄敬建议高祖刘邦，将六国贵族和豪门名家迁入关中居住，充实关中人口。

如此一来，国内平安无事，可以防备匈奴，国内若有变故，也能率领他们东进讨伐。

刘邦接受娄敬的建议，从此开启了大汉的迁豪之旅，这一迁就是一百五十多年，直到汉元帝永光四年才下诏停止。

迁豪虽然有利于大汉统一，对被迁的豪强来说却是一场灾难，拖家带口，背井离乡，一去就是永别。

因此自然惹来各地豪强的强烈抵触，却在大汉历代先帝的强压下无疾而终，被逼就范。

曹昂骤然提起此事，陶商虽然不解，却不妨碍他反驳，反正今天已经撕破脸了，有什么不敢说的。

“迁豪一事惹得民怨沸腾，百姓流离失所，自不可取。”

“民怨沸腾？”

曹昂冷笑道：“高祖不知道民怨沸腾，文帝景帝不知道民怨沸腾，武帝不知道民怨沸腾，孝宣二帝不知道民怨沸腾，他们没你英名？”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还要执意迁豪？”

陶商沉默。

曹昂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几近咆哮道：“因为不迁不行了！”

“起初是六国贵族，之后是地方豪强，现在是世家门阀，你们这群人但凡干点人事，几位先帝何至于出此下策？”

“你们这群有钱有权有势的士大夫们，哪个不是在地方上称王称霸，胡作非为？”

“你们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兼并土地，偷税漏税，逼的百姓卖儿鬻女，还口口声声说恒灵二帝昏庸，难道这些都是恒灵二帝教你们的不成？”

“大汉立国四百年，国土越打越多，良田越垦越多，人口越生越多，收到的赋税却越来越少，到最后竟连朝廷的正常运转也难以维系，钱呢？”

“你们说恒灵二帝卖官鬻爵，导致大汉民不聊生，难道恒灵二帝是傻子吗，他们不知道这样做对国家的危害吗，他们不知道这样做会遗臭万年吗，可他们依旧这么做了，为什么？”

“还不是被你们这群所谓的豪门名家给逼的！”

“宦官外戚斗争的再厉害，也仅限于朝堂，他们的触手伸不到各州，各郡，各县，各乡，可结果呢？”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张角一声高呼，全天下都反了，他们反的是皇帝吗？”

“不，他们反的是你们这群所谓的国之柱石。”

“你们就是一群吸血鬼，一群趴在大汉身上吸血，却永不知足的寄生虫。”

“区区一支股票就诈出了五百八十多个亿，这还仅是徐州一地，见微知著，可见全天下的世家名门贪婪到了什么地步。”

陶商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他知道曹昂骗的不少，却不知道具体数字。

骤然得知，纵然以他的城府和见识，也被这个庞大的数字吓住了。

“你们给大汉的百姓是一点活路都不留啊。”

“胡作非为，横行乡里，最后逼反了百姓，却让恒灵二帝替你们背锅，这就是你们这群所谓的忠臣，所谓的名士，所谓的国之栋梁干的好事！”

曹昂说的唾沫横飞，脸色也由温婉平和变得狰狞恐怖，目光所过之处，就连简雍和周瑜都不敢与之对视，心虚的低下头去。

门外的冰冰却看的两眼放光，在她眼中，这一刻的曹昂比天上的皓月还要明亮，尽管他系着围裙满脸油渍。

“还有你父陶谦，担任徐州刺史多年，亲豪门远贤能，看着笮融将三郡粮食与进贡物资据为己有却不闻不问，看着笮融杀赵昱，夺广陵却不理不睬。”

“做为一方父母官，他不去关心治下百姓的生计，却和笮融为虎作伥，大兴佛教，治下百姓生不如死，他就算把徐州打造成极乐佛国又有何意义？”

“亏张昭还说他膺秉懿德，允武允文，体足刚直，守以温仁，令舒及卢，遗爱于民……”“默许你在这里贩卖人口，逼良为娼，这就是他所谓的爱民？”

“曹昂……”陶商怒了，咆哮道：“人死为大，家父病故多年，岂能容你如此诋毁？”

曹昂指着琳琅五人道：“死了又如何，一句病故就想将罪孽消除，你问问被他残害的百姓答应吗，你问问她们五人答应吗？”

琳琅五女心神激荡，望着曹昂眼泪早已打湿了脸庞。

多少年了，终于有一位真正替他们考虑的大官了。

陶商被气的七窍生烟，指着曹昂骂道：“曹昂，你诋毁家父清誉，我陶家与你不死不休。”

“你没这个机会了。”

曹昂冷哼道：“毛八年，大汉律中，贩卖人口该当何罪？”

毛八年神情一凛，抱拳答道：“禀少主，大汉律，贩卖人口需处以极刑，五马分尸！”

“那还等什么。”

曹昂一指陶商，吼道：“将这个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的人渣拉下去，行刑！”

此话一出如同激起千层巨浪，所有人都懵了，老鸨更是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连陶商都杀了，她能躲得过？

前几天怎么没把这小子给收了呢，真发生关系的话，说不定还……陶商同样瘫了下去，一时之间身体抖如筛糠，颤抖的指着曹昂质问道：“曹子脩，你竟然真敢杀人。”

“对你，五马分尸都不解我心头之恨，我若为阴间阎官，定将你打入轮回，生生世世为奴为婢，让你体验一下被人欺凌，被人践踏是什么感受？”

曹昂吼道：“毛八年，还等什么？”

两名锦衣卫瞬间冲出，抬起已经瘫软的陶商就往外走。

琳琅几女盯着陶商，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

就连冰冰，脸上也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世家为祸久矣，今日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就要踏过门槛，陈宫连忙堵住大门，说道：“大公子，不能杀啊。”

杨修走出，与陈宫并肩而站，劝道：“陶商乃忠良之后，杀不得啊，大公子忘了边让之事吗？”

司马懿同样走出，劝道：“大公子息怒，我军刚入主徐州，应以稳定人心为重啊。”

曹昂气的满脸寒霜，拳头捏的咯吱响。

这群世家，还真是沆瀣一气啊。

恐怕当年，恒灵二帝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吧。

若非他们逼的太紧，十常侍又岂能得势？

曹昂冷笑道：“如果，我非要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