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似曾相识,陈年旧事
……
好不容易从顾南疏手里脱身,顾南幽赶紧去跟萧羽汇合,与他商谈一番后,才将目光锁定在了医老身上。
这几日。
熟悉的医老回来了又,他不再沉默。
除了每日往返山间丛林,其余时间都是在捣鼓手中的药草。
顾南幽走过去。
只见医老朝她瞥了一眼,确切的说,是在瞥她的双手,见到空空如也,神色中瞬间有些幽怨,貌似顾南幽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随后又继续低头捣鼓手中的药草。
“医老,不是我不给你买酒,而是繁荣城的就确实不好喝,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特别是今日,别说酒铺,就连客栈都未曾开门,全都去菜市口看刽子手斩首燕郎中了。”
一提到燕郎中。
医老手中的动作一顿,并未说什么。
顾南幽离开后,他才放下手中的药草,不知沉思着什么。
繁荣城内,菜市口。
一辆囚车在人群中缓缓驶过,道路两旁的行人,纷纷拿起手中烂叶子、臭鸡蛋朝囚车砸去。
而囚车之人,对此眨都不眨一下眼睛,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只是翘起的嘴角,在讥笑着那些人。
突然有一人,冲到
囚车前,伸手近囚车中去抓燕郎中的脸,和撕扯他的衣服,劺足了一股狠劲,势必要燕郎中见血。
“人面兽心的畜,生,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如此狠毒,杀了那么多人,你的良心不会疼吗?”
“我要打死你,我要替家人报仇,你去死吧!”
跟随在囚车前后的士兵赶紧上前将人拉走,在那个人不甘心的嘶喊下,很多人上前围住囚车,仿佛要把囚车生生撕碎,任凭士兵怎么阻止都没用。
忽然!
一股强大劲道袭来。
将几乎要将囚车覆盖的百姓全部震开,个个摔到了地上,瞬间一片鬼哭狼嚎。
士兵瞬间拿起兵刃警惕。
“是谁?出来。”
很快,前方道路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身肃杀之气,缓缓朝囚车走来,仙风道骨的风姿,阴晴不定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栗,瞬间屏住了呼吸。
好强大的气势。
但这人他们不认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见那人走到囚车前,定定地看着囚车中的燕郎中。燕郎中依旧低着头,即使那些撕扯抓伤他,他都无动于衷。
没有忏悔。
没有愤怒。
有的只是等待死亡的平静。
“为什么……要那样做?”苍老带着悠远的声音响起。
是医老。
听得燕郎中心中一颤,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到白发满头的医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但通红的眼眶,滑落的眼泪,以及布满褶皱的嘴巴一直在颤抖不停,那张了张口,却没有话语出来的神情,已经明明确确告诉了医老。
他认出他了。
尽管过去了几十年。
“为什么要那样做?”医老明明猜到了原因,却想要燕郎中亲自说出口,见燕郎中张口呜咽没说出话,他又接着道,“好好生活不好吗?”
燕郎中紧紧抓着囚车,浑身颤抖着身子。
呜咽良久才能缓缓发出声音:
“一、一群罪人,从不知忏悔,我为何要让他们活得舒坦?他们本就该下地狱。”
“值得吗?”
医老声音很平静,但早已红了眼眶。
话音落下。
燕郎中依旧止不住颤抖,可他却咧嘴一笑。
“我从不后悔。”
哪怕噩梦纠缠,哪怕撕心裂肺苦苦哀求,但只要响起当年的事情,那些罪有应得之人,就该以同样的方式受到惩治。
闻言!
医老一用力,囚车瞬间四分五裂,随后一挥手,挥退冲上来的士兵,一把抓住燕郎中手臂,立即飞身离开。
“燕郎中逃了。”
“劫囚车之人是谁啊?貌似从未在繁荣城出现过。”
“可那人跟那畜,生很熟,他们一定是同伙。”
“绝不能让他们逃出繁荣城。”
众人匆匆赶往城门口,得知还无人出城时,就堵在那里,绝不放一个人出城。
而医老也没打算带燕郎中逃出城去,而是直接朝着城主府而去。
对于城主府。
医老轻车熟路。
很快就翻墙而入,到了里面,才松开燕郎中的手臂。
“师、师父……”
千言万语终究抵不住一句师父。
医老抬起袖子,帮他把头上的烂叶子拿开,身上臭鸡蛋也一一擦拭掉,口中忍不住骂骂咧咧。
“你看你,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跟以前一样不爱干净,头发乱糟糟,一身臭味,难看死了。”
久违的唠叨声。
燕郎中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儿了。
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燕郎中由衷的笑了,尽管他知自己命不久矣,但能在死之前见到师父,这辈子值了。
“什么人在那里?”
城主府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他们,医老也不隐藏,任凭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但不让他们近身。
侍卫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奈何不了他们。
事情很快惊动了冯城主。
冯城主匆匆赶到后。
一眼就认出了燕郎中,一脸不可置信。
“你怎么在这儿?还有这位……”
冯城主仔细瞧着医老,看着十分陌生,但又感觉有些眼熟。
“几十年不见,忘记了也正常。”
此话一出。
冯城主瞬间惊出一身冷汗,震愣良久,才说出了被尘封已久的名字。
“你你你……你是曲阜曲神医?”
那个已死了二三十年之人。
“对,是我,我没死。”
“哈哈哈,好,曲神医你没死那真是太好了,来来来,快请。”
几人去了厅堂。
对过往之事皆是只言片语带过。
可在厅堂没待多久,闻声赶来的百姓堵在了城主府门口叫嚣。
“冯城主,听说燕郎中逃到你这儿来了?我李家八口人死了四个,只剩下孤儿寡母几人艰难生活,每日每夜都要担惊受怕,还望城主不要包庇他。”
“对,燕郎中那个该死的蛀虫,就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他血债血偿。”
“不能放过他,他杀了那么多人,他必须死,就连他的同伙也不能放过,必须斩首示众。”
“对,斩首示众。”
“斩首示众!”
“斩首示众!”
“……”
有人开了头,气氛万千的百姓跟着叫唤。总之,不把燕郎中及其同伙叫出来,他们就会冲进来,将燕郎中斩首示众。
“哈哈哈……”
燕郎中大笑起来,仿佛癫狂。
他一步一顿走到大门口,看着众人噤了声,他嘲讽的看着他们,讥笑道。
“冯城主,这一幕,是否似曾相识?”
冯城主没有说,脸很沉。
那是一场可怕的水患,而更可怕的是水患之后,一场无比残忍的祭祀,而他身为一城之主,却无力阻止,一直愧疚至今。
“你什么意思?”有人狠狠发问。
燕郎中冷冷道:“还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杀的每一个人都该死,他们就如同现在的你们,同一副嘴脸,同一副蛇蝎心肠。”
就算死,大仇已报,他已无惧生死。
但,就算是死,他也要让这些愚昧无知之人这辈子都不安生。
“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别以为你这样说,就能逃过一死。”
“我们会让你不得好死,然后再挫骨扬灰。”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他们此刻就是想让燕郎中死,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死……亦何惧?”燕郎中苦笑一声。
“燕霖。”
医老开口叫住燕郎中,想阻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师父,除了我们三人,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经死光了,那些死去的人一辈子都难以启齿的陈年旧事,我要一字不漏地说给他们听,我要让他们知道,那些死去的人有多么罪大恶极,我看谁还敢理直气壮站在这里喊打喊杀。”
医老默了。
受摄政王之命帮顾南幽寻找药引,如今只差最后一味药,却是在他此生最不愿意再踏进的繁荣城。
他先前已在繁荣城外徘徊数日。
直到碰到白玉盏,再遇到顾南幽他们……
“师父?那白发老头竟然是那混账东西的师父。”
“怪不得会就杀人凶手呢!原来还真是一伙的。”
“不对啊!他师父不是曲神医吗?可是那个丧尽天良不肯救人的曲神医已经死了,他哪还有师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