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镇真的比高山洞口镇还要偏远很多。

高山洞口镇好歹能看见四个轮子的汽车，这里连自行车都少，因为街道都是坡坡坎坎的。

天亮的时候到了，李新月想在街边搭个摊。

罗素珍说找找她大姨，是她婆婆的亲姐姐。

老旧的木板门店铺门口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

“我大姨今年六十七岁，眼睛不好使。”罗素珍小声对她说：“你等着，我去说说。”

“大姨，大姨，我是素珍，你听出来了吗？”说着就蹲在了老人面前。

“素珍啊，你来了？”老人伸出右手在眼前摸摸：“你来赶集了？”

“是呢，大姨。”罗素珍一把握住她的手：“大姨，您老最近好吧？”

“好，瞎眼老太婆好得很，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拖累了静月了。”老人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昨晚孩子肚子疼，静月带她去卫生院拿药，这会儿还没回来，我又眼瞎看不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姨，您没吃早饭？”罗素珍听到这儿连忙劝：“你别着急，我给你煮点早饭你先吃了，回头我去卫生院看看。对了，大姨，我和我娘家表嫂一起来柳镇卖衣服，想摆在你家门口，你看行不行？”

“行，有什么不行的。外人来摆个摊我们都不会阻拦，更不要说自家人了。哎，我没用了没用了……”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李新月听出了哽咽。

李新月看旁边有一个包子铺，立即给了罗素珍十块钱让她去买，也别煮什么早饭了。

“你去买些包子馒头稀饭过来，我们一起先吃。”她也早饿得前背贴后背了。

“家里有米，买怪浪费钱。”老太太道：“你们年轻人挣俩钱也不容易，还要养家糊口的，节约点，素珍去煮饭吧，家里别的没什么，泡菜是有的。”

“没事儿，天亮了赶集的人都来了，抓紧时间吃了我们好做事。”钱都是为人服务的，没必要为了节约这点钱浪费时间。有那时间多卖出去一件衣服本钱也就回来了。

罗素珍想想也是对的，立即就去买。

一会儿功夫，端回来半盆的稀饭，包子也买了十个。

一共才花费三块钱。

“包子两毛钱一个，馒头两毛钱三个。”老太太手里拿着包子空洞的眼神看向远方：“你们何必浪费钱。”

“大姨你吃吧，不用心疼钱。”罗素珍看向李新月笑笑，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姑娘年纪小，但是真的不是一个节俭心疼钱的主：“吃了饭我就去卫生院看看，你别担心啊。”

“好！”老太太听话的回答。

解决了早餐问题，李新月和蒋文英就想办法将衣服挂在了木门板上，服装摊就这样撑了起来。

罗素珍先跑去了镇东头的卫生院。

大约半个小时后回来了。

看了一眼老太太，唉，没办法还是选择告诉她。

“啥？转眼去了县医院，还要开刀住院？”老太太一下就慌了神了：“雪梅那孩子还不满三岁呢，怎么能开刀？静月一个人带着孩子昨晚走了二十多里路去县医院？”

“大姨，我打听清楚了，医生说雪梅是急性阑尾炎，若是不及时转去县医院动手术会出大麻烦。”罗素珍道：“雪梅走得急，托了在医院里住院的你家隔壁的李大婶的媳妇回来转告你，那媳妇说她还没搞空，没来及我就找上前去问了。”

“那这孩子受罪了……”老太太再次撩起衣服抹眼泪。

李新月卖完一件衣服转身就看到了让人心塞的这一幕。

“我听素珍说过，这家人命苦。”蒋文英轻声说道：“说她大姨那会儿嫁了一个地主的儿子，成份不好日子艰苦，前面生了两个孩子都没活下来，最后生了一个女不到十岁男人就死了，还不到三十岁就守了寡。她女儿命也没好到哪里去，先嫁了一个男人十年了都没生育被男方嫌弃休了，回娘家后好几年才招了个女婿好不容易怀上生个女儿，女儿一岁男人得急病也没了，老太太眼睛就是那时候哭瞎的。现在三代人相依为命，怪可怜的。”

李新月心里一阵叹息。

她觉得自己够苦了，好吧，还有比她更苦的。

都是苦瓜啊！

又或许这个时代她生活在了最低层，所以看见的都是同类。

“看样子，素珍这几天怕是跟我们回不去了。”她肯定得留下来照顾这个老人，要不然饿死了都不知道咋回事。

“那也可以啊，反正我们有货，让她在这儿卖。”李新月想了想：“蒋阿姨，我慎重的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我明天回市里继续组织货源，回头带回来给你处理，还是像这样的价格卖，我给你们发工钱。”

还有那个什么叫静月的苦命女人，也拉着她一起入伙吧。

这个生意是大有可为，但是也是需要人来帮忙，多多益善。

每一个镇上都安排一个点，往后就不悉没销路了。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有衣服可卖，端看李总自己能不能多多收货了。

唯一不爽的是，来来回回她得为交通局贡献不少。

一来一去一百多路费，想着她都有点心口疼。

是啊，缺钱的李总觉得现在分分钱角角钱都是钱，蚊子腿也是肉，没有少哪来多，以少积多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我怕我做不好。”蒋文英早看出来了，这一行确实大有干头，也想加入只是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怕的，多多少少都是钱，都可以卖。”李新月不怕她吃一截，或许说，像这样淳朴的人要变狡猾还要经过一些时侯的。

到那个时间段自己原始资本已经积累起来了就可以完全单干了，她们不配合也就没有情义可言。

“这个县城还有几个像这样的场镇？”按着李新月的计划，最好是一个镇一个摊，也省得来来回回的跑，不过，她们之间可以互通有无，这个镇上卖不掉的或许可以拿那个镇去卖。

“有，我知道的就有七八个这样穷的乡镇。”蒋文英道：“我们这个县离市里太远了，怕不方便吧？来来回回车费就不少。”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李新月看一个中年妇女抬着看衣服连忙将她招呼了过来，一番游说后果然给她家两个孩子和男人各买了一件，只是给她说买时怎么也不松口。

李新月再次感慨女人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