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月和王宇在镇上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

“能看到不？”王宇拉着她的手：“要不然背你。”

“你牵着我就行，背就算了，带这么远的路。”不用说，等到家估计都是半夜三更了：“不知道我娘怎么样了？”

黑夜什么的都不怕，就怕娘受不了。

以前一直觉得老娘忍功了得，那是因为有一个李卫东做依靠和那个三口之家是念想。

今天的情形很不妙，冬梅娘又老实……

越想越害怕。

心没来由的慌得不得了。

“我眼睛不太好，看着地上黑一团，你牵着我走快点。”不管脚下的路高矮了，能尽快回去才是真的。

偏偏越急路越长，纵然有王宇拉着李总也摔了好几次跤。

好在年轻，摔了爬起来就好，远远的看着王家村的电灯昏昏暗暗，四周一片寂静，李总忍不住感觉到背后发凉。

“你说，家婆和我娘都没事吧？”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发毛。

“不知道。”王宇的回答让李新月心里更民懊恼。

走近村口，几条大狗跳出来狂叫。

“叫什么呢，黄眼狗，认不到。”王宇大声吼道。

“是宇宇啊。”主人拉开屋檐灯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他拉着的人脸色微变，连声音都变了：“宇宇，你去接新月回来了？”

“嗯。”王宇道：“罗大娘，我奶我幺姑她们还好吧？”

“你大爹和你爹送你奶去县医院了，你幺姑她……”罗大娘看了一眼李新月：“月月，你……”

“我娘在哪儿？”李新月到底不是真的小屁孩，从罗大娘闪烁其辞的言语中发现情况不妙。

“你快回去看看吧，在你奶奶家。”罗大娘说完这话转身进屋了，眼泪直接就给掉了下来，这孩子太可怜了。

“娘，新月回来了？”屋里媳妇儿问她。

“嗯，不行，我得去看看，冬梅死得这么惨。”罗大娘道：“给我拿把电筒来，这孩子怪可怜的！”

李新月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了屋里的对话，大脑一片空白。

“罗大娘，你说谁死了？”王宇也听见了，丢了李新月的手冲了进去：“罗大娘，你说谁死了？”

“宇宇，你还不知道吧。”看了一眼门口抿着小嘴静等她说话的姑娘，罗大娘将李新月拉进了怀里面：“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月月，我可怜的孩子。”

罗大娘和李老太也没少干架，和王老太关系倒是很好。

“罗大娘，能告诉我吗？”李新月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为什么？我娘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是张秀敏打死的吗？

不行，她要去报警察，杀人偿命！

“不是打死的，是你娘自己上吊死的。”罗大娘将前因后果说了。

正午12点，李老太七十大寿热热闹闹爆了很多火爆。

亲朋好友都上桌了，帮忙的也开始走菜，凉菜热菜上桌，正准备开席。

“且慢。”张秀敏带着八个壮劳力站在了那里：“今天很热闹啊，那我就再给你们添个戏。强子，砸！”

“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十八桌的饭菜盘盏一片狼籍。”罗大娘道：“我们都认得她，十多年前我们村的知青。你舅和你娘上前要阻拦，她抓了你娘就打，说你娘是小三，你家婆养的下贱女儿破坏她的婚姻。”

王宇就在那个时候偷偷跑出去找她了。

“我娘怎么就是小三了？”李新月没想明白。

“都是你爹干的好事！”罗大娘气得不行：“原来他早就和张秀敏办了结婚证，还生了一个女儿比你大半岁，你娘什么都没有，李家也不承认，一致说是你娘勾引他的。”

李新月的眼泪流进了嘴里，冬梅娘一直忍侮负重却也是蠢，连结婚证都没有。

“张秀敏砸够了打够了，让你爹跟着走。”罗大娘道：“你爹太薄情了，真的就跟着走了。”

然后，冬梅娘就自尽了？

“你家婆气得再次昏过去了，大家就忙着救你家婆，谁也没注意这个时候你娘不见了。”罗大娘道：“那时候要是有人看着点她也好啊。”

冬梅娘是李老太发现的，吊死在了李家屋后的厕所屋顶上。

“你大舅妈和二舅妈将你妈放在李家讨要说法。”罗大娘道：“你姨妈去了县城找你舅还没回家。”

罗大娘还在说什么，李新月完全听不进去了。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但是她明白一点，那个疼她爱她护她到骨子的冬梅娘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幺姑！”王宇嚎啕大哭起来：“王八蛋，我要给我幺姑报仇，李家谁害死我幺姑的，我要杀了他！”

“月月，月月。”与王宇的激动相比，怀里的人儿只是一个劲儿的打颤，眼泪一直流，却没有声音发出来：“月月，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这是真正的伤心欲绝。

罗大娘看她小白苍白吓得不轻。

“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事啊，你娘生你养你不容易，你可别……”罗大娘话没说完，怀里的人已经软下去人事不醒了：“六妹，赶紧的请王显民来。”

王显民看见李新月的时候鼻子也发酸。

多好的姑娘啊，命运怎么就这么惨！

以前有多羡慕王冬梅母女娘，现在就有多同情她。

纵然村上长舌妇不少，但是人都死了谁还嚼舌根自己听见了也会管的。

夜很很，夜很静，静夜里传出一个凄凄惨惨的声音。

“我的幺妹啊，你死得好冤啊……”李新月闭上眼睛也听出来了，那是张丽丽的哭声。

“王医生，这孩子怎么还不醒来？”罗大娘着急的问：“这要是有个什么，我怎么说得清？”

“罗大嫂别担心，她这是气血攻心再加上太累，让她多睡睡也好，醒了还要面对那么大一摊子事。”王显民一声叹息：“这孩子，怪可怜的。”

“都是李卫东，他就不是一个东西。”罗大娘咬牙切齿：“冬梅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正儿八经的好姑娘，硬是被李家被他李卫东逼死的。”

“娘，你少说两句吧。”罗六妹扯了扯她的衣袖：“再怎么着李新月还是他李家的人。”

“是个屁，你没听那死老太婆说嘛，说她的儿媳是张秀敏，是城里的医生，她的孙女叫李新阳，王冬梅李新月与他李家没关系。”罗大娘道：“真是黑心肝的，王家好好的姑娘被他们作践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