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夔牛
时间过去了几个月, 冬季的积雪褪去,黑色的土壤重见天日。
春季到了,但大地却并没有绿意盎然。
由于末世到来的时候是夏末秋初, 很多作物已经基本吸收够了营养, 加上人口锐减, 农田里的作物虽然减产, 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让剩下的幸存者没有饭吃,以至于大家都没能及时注意到土壤的污染。
确切得说, 是末世后的种种灾难接踵而至,让人类只能优先顾及最棘手的问题, 所以土地的问题才会被搁置下来。
然而现在, 土壤污染似乎变成了最棘手最紧迫的问题之一。
林一和段盈盈坐在城墙上, 入目的是基地外仿佛生了斑秃的草地。
一个冬天过去, 连野外的动物都少了很多。
“那些光秃秃的地方,都被变异物的尸体污染了。”段盈盈说道:“冬季生存环境恶劣,变异物可不会顾及什么同类不同类。”
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 很多普通丧尸和低阶的变异物都会因为严寒,而产生类似于“冬眠”的行为。
尽管变异物不像自然界的其他生命体那样,对冷热、疼痛的感知很敏锐,但是冷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们的肢体也会变得极度僵硬。
这段时间, 这些变异物的行动力会大大减退,往往窝在一个避风的地方, 很多天都不挪动。
通常越低阶的变异物, 受的影响越大。
而高阶变异物虽然不至于全身僵硬,实力却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它们通常不会在自己实力减退的时候去基地找人类的麻烦。
为了填饱肚子, 低阶的变异物,就成了高阶变异物的食物。
不过,高阶变异物可不像人类,会集中焚烧处理那些无用的低阶变异物的尸体。
于是,冬天一过去,冰雪消融,积雪之下的变异物尸体,也开始腐烂发臭,带着病毒的尸水浸入下方的土地,就会让那一片土地寸草不生。
鸿鹄基地的人再多,又哪里多得过遍布全球的变异物呢?
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些土壤如果不拿去实验室检测,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
哪怕发现情况后,各大基地立刻派了军队外出清理,很多地方也已经在他们清理之前,就污染得差不多了。
变异物尸体焚烧后的灰烬就像末世前某些难以处理,又不能降解的污染物一样,被集中埋在了污染得最严重的区域。
人类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缩小着自己的活动范围,宛如一个跳入包围圈的困兽,垂死挣扎。
“说是可以保存未污染的土壤,在基地内种植作物,但是这种方法还不知道消耗会有多大呢!”
段盈盈低声抱怨了一句,往阿福和小小福的方向看了一眼,“唉,没心没肺可真好。”
“我能听见!”阿福回头大声抗议。
正当段盈盈想继续和阿福拌嘴的时候,林一按住了她的手臂。
“有东西。”
远处的地平线上,冒出了刺眼的白光,就像正午的太阳一样亮。
段盈盈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太阳好端端的在天上挂着,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第二轮太阳呢?
除非……
“我知道了,是三足金乌!”
林一:“……”
三足个屁的金乌。
林一的视力比段盈盈要好得多,哪怕光芒刺眼,林一眯起的眼睛也还是看到了怪物的大致轮廓。
怪物看起来好像只有一条腿。
一条腿的怪物……
夔牛吗?
紧接着,怪物就用事实回应了林一的疑问。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声闷雷从天边炸响,冲击波带着摧枯拉朽的架势,向着四周横扫而去。
林一感受到巨大的能量波动,连忙冲着城墙下的士兵大声喊道:“快趴下!”
一群士兵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波掀翻在地。
城墙发出咔地一声脆响,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痕迹。
倒在地上的士兵们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脑腔内被放置了一个找不到频道的无线电台。
一名士兵摸了摸濡湿的耳朵,抬起手时,看到了上面粘稠的鲜血。
他尝试着爬起来,却很快又摔了回去。
地上和他一样的人,简直多不胜数。
敌人的位置太远,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受到了几乎与近距离爆炸等同的攻击。
突然压缩的空气,直接损伤了士兵们的内耳,让他们暂时失去了平衡能力,倒地不起。
林一背起一脸菜色的段盈盈,跳下了城墙。
“那是……什么东西?”段盈盈胃里一阵翻涌,眼前发黑,根本不知道敌人是怎么发动攻击的。
冲击波过来的时候,她和守城的那些士兵一样,毫无防备。
只不过作为进化者,她的体质更好,因此没有被怪物击倒在地。
“是夔牛。”
自从人类中出现了白虎、凤凰、金翅大鹏之类的存在之后,诸如《山海经》、《搜神记》一类的志怪书籍,俨然成了进化者们必读的书。
毕竟神话生物,不仅仅会出现在友方,还有可能出现在地方。
哪怕未必打得过,也得先做到知己知彼,才能有所防备。
基地里的士兵们也知道夔牛的大约是什么样子,只可惜以普通人的视力,不可能看得清那么远的东西。
更何况,对方的攻击毫无预兆,几乎一出场就下了重手,大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东西肯定不会低于二等,为什么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段盈盈转头往情报中心的方向看去。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让怪物提前从危险区跑了出来。”林一低声说道:“情报中心的人要是察觉到了,不可能不提前预警。”
两人正说话间,远处又传来了一声雷鸣。
一股更猛烈的冲击波向着鸿鹄基地的方向冲了过来。
基地围墙上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滚落碎石。
所幸士兵们因为受伤的缘故,几乎都卧倒在地,反而没有受到第二次伤害。
林一从口袋里拿出通讯器,低头一看,立刻皱紧了眉头。
刚刚的冲击波太过强烈,通讯器已经被震碎了。
“阿福,照顾好大家,我要先去情报中心一趟!”
林一叮嘱了阿福一句,变身白虎,展翅向着情报中心的方向飞去。
在她身后,远处的夔牛依旧时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下方的围墙随着不断袭来的冲击波,而变得越来越脆弱。
围墙的主体摇摇欲坠,一副随时会坍塌下来的样子。
林一加快了速度,白色的身躯几乎化作了一道残影。
基地内部,听见动静出来查看情况的进化者们,在看见林一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大多数时候,林一充当的角色都是战斗人员。
一旦她从战场上跑出来送消息,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情况紧迫到只有她来得及送消息。
第二,就是敌人强大到,只有林一能保证把消息送出来。
最坏的情况,则是两者兼而有之。
林一的身影,让所有人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远处,何不言站在人群中,从林一身上收回目光,冲着几个队友说道:“去前面看看。”
他所说的,当然不是让大家跟紧林一。
作为基地最强的进化者之一,林一过来报信,只能说明战场上战况紧张。
他们必须要尽快赶去支援。
何不言带着几名队友,往林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基地大门前,守城的士兵几乎都昏死了过去。
哪怕没有直面冲击,夔牛接连不断的吼声,也足够让一群普通人陷入昏迷。
何不言他们赶到的时候,战场除了段盈盈和阿福,以及几个闻声赶来高阶进化者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站着的人了。
基地围墙的上段也开始大面积垮塌,恐怕过不了多久,鸿鹄基地就会彻底暴露在危险的荒野之中。
“它到底想干什么?”林鸢飞到上空,往基地外眺望了一阵,纳闷地说道:“基地外面没有丧尸群。”
原本大家以为,怪物不停地大声咆哮,是为了破坏鸿鹄基地的围墙,方便它的同类侵入基地,捕杀人类。
然而夔牛的身边,并没有其他变异物的身影。
难道这家伙的胃口大到要吃掉整个基地的人吗?
“先别管这些了,无论如何,必须得让它闭嘴,否则这么持续不断地冲击下去,普通人都要死于内出血。”何不言化身凤凰,飞向地平线上那个怪异的身影。
阿福听见这句话,原地跳了起来。
“不挨揍也会死吗?糟了!”
护士姐姐让我照顾好大家的!
在周文竹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阿福的身体突然缩小了一圈,变成了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跳跃着离开了基地,极速往夔牛的位置飞驰。
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喊:“鸡鸣!等等我啊!被黎祁发现我没办好她交代的事,我就死定了!”*
“这又是什么动漫?”周文竹的熊猫脸上满是疑惑,圆滚滚的身体跑起来时,浑身的肉也跟着一起颤动。
“好像是什么淮南子传奇吧!”林鸢不太确定地说道。
“那鸡鸣是谁?”
“是一只法力消退的朱雀仙,不过外形好像是一只大公鸡。动漫里还有一个白虎仙,也是法力耗尽,所以变成了一只狗,名叫狗跳。”
“那岂不是……”周文竹余光瞥见了刚刚赶回来的林一。
只听前面的阿福喊道:“黎祁,这次可不怪我啊!他们太弱了,不挨揍都会晕倒!”
何不言的几个队友齐齐失语。
说好的狗跳呢?
为什么到林一这就是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何不言:“讲道理,为什么我是公鸡,她就是人?”
阿福:“护士姐姐怎么可能是狗呢?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人物来源于动画片《淮南子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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