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酒厂卑微打工人#06

一墙之隔,光影两面。

没有关上的大门里透出的灯光在廊道的地面上映出一块方形的光亮,而我站在门侧光亮旁边的阴影中,与琴酒针锋相对。

顶在头顶上的枪口冰冷,坚硬的金属触感仿佛要将那股冰冷贯穿进血液之中,叫嚣着要将我送入地狱的颤鸣。

屋内传出了麻将拍在桌面上的敲击声,一派轻松的娱乐氛围和我此刻陷在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场面,多少有点黑色幽默的讽刺了。

我握着枪往琴酒的心口又怼近了一些,沉声道:“琴酒,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里面可是坐着四个条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之于屋内任谁都可以作为目击证人的每一位,琴酒似乎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还有我直指他心脏的枪口,他也没有任何恐惧。

“茱莉普,你果然和条子打成了一片。”琴酒冷笑道。

我皱着眉毛,也朝他冷哼:“如果我真和条子是一伙的,我会做得这么明显?琴酒你的判断力可真是越来越瞎了,从一个月前你会信波本的鬼话起就……不,也许更早。”

早到他居然相信雪莉的实验记录,相信工藤新一的死亡状态。

不过,这种事与我无关。

今夜把渡边等人引到家里,完全只是应对今晚琴酒和伏特加可能的胡来。至少我得在澄清明白自己的立场之前,保证活着。

毕竟,死人是没有机会说话的。

如果琴酒还是不顾一切地直接抹杀我,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是证人。

如果琴酒要将现场所有人都灭口,那么伏特加已经暴露,就算关联不上琴酒,伏特加绝对无法逃离。

况且,再怎么说渡边也是警务课的课长,拥有警视警衔的他今晚一旦有什么莫名其妙的闪失,绝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小事,必定会引起上面的重大关注。

这个事件一旦发酵,只会越闹越大。

到时候若是案件转手至公安那里,那可真是给他们在针对组织的调查送上了一盏明灯。

而今我已经不在警察厅任职,可没人给这种冲动行事的结果善后。

我就是笃定了这一点,琴酒不会直接动手,至少他不敢在今晚对我动手。

可事实和预想总归还是有偏差,我或许真的低估了琴酒的嚣张,我的那些算计包括他和伏特加在此大杀特杀带来的后果,他好像一点都不会担心。

甚至,他还用手指拨动了手.枪.的安全栓,算是开枪前对我的“亲切”预告。

“茱莉普,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琴酒如此给我压力,上扬的嘴角如同恶魔在狂笑。

我眯着眼睛抬头看他,直直盯着他那双只有冰冷和杀意的眼睛。

他不敢动手的,我还是这么觉得。

如果琴酒没有犹豫的话,应该在枪口抵上我的瞬间就会拨动扳机。

我感觉他还在试探我。

如若我真的被条子策了反,被逼到绝路后我一定会对他开枪。

所以,这一枪我也不能开。

我很清楚这样的对峙估计持续不了多久,琴酒可以完全没有顾虑地不考虑我是否会开枪,多半是因为他穿着防弹衣。

我能做的只是保持冷静,然后尽可能地把时间拖长……

等待。

等到朗姆对我的回应。

这么做是场没有退路的赌.博,但我相信我在这方面的气运,我一定会赌赢。

我的筹码是朗姆对我的信任。

一个月前波本害我被调职,应该不足以让朗姆随随便便就放弃一个培养了多年的下属,还是已经潜进了警界内部的下属。

若是朗姆没有给我及时的回应,把我当成弃子,或许琴酒真的会不顾一切地杀了我,即便顶着祭出伏特加的代价。

因为我手中掌握了太多组织的信息,我的反叛若是真的,不及时封我的口会付出远比损失伏特加更大的代价。

但结果是,我赌赢了。

面对着琴酒那仿佛势在必得的冷笑,我也勾了勾嘴角。

“琴酒,你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对朗姆解释,今晚用枪指着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着,用空出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震动中的手机,在琴酒的凝视之下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茱莉普。”朗姆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琴酒虽然冷血狠戾,但听到朗姆的声音,面色还是不太好看地僵硬了半秒。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厉地盯着我。

“朗姆。”我轻声作了回应,当着琴酒的面汇报着自己的情报工作,“警察厅和警视厅有了新的动作,相关情报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了。”

“我看到了,你做得很好。不过,着急着与我联系,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由朗姆开门见山地问起,我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琴酒一眼。

琴酒的脸色又沉下了几分,他愠怒,却又无法直接爆发。

之于我的短暂沉默,朗姆继续追问:“怎么?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眯眼看着琴酒,随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的,朗姆。”

听筒中传来几声朗姆不乏中气的苍哑低笑,“少见啊茱莉普,居然有需要我出手的难处?”

提到这个我又有点蚌埠住了。

虽说朗姆是我的靠山,但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这个老狐狸。

并不是我从不向朗姆求助,而是我遇到什么事基本都联系不上他。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朗姆故意这么做是要培养我独立,还是他根本不想管我。

我与他的关系特殊是组织内公开的秘密,他的存在只是让“茱莉普”在组织内站稳了脚。而实际上,作为北野星的我自己在外面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解决。

遇到解决不了的,比如琴酒这种,我一个月前就给朗姆打过电话了!

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啊可恶!

不过我也赌赢了。

在汇报情报的时候,朗姆必定会接上我的联系。

朗姆:“说吧,你觉得困难的地方。”

“我希望我在警视厅的工作,不会受到其他成员的干扰。警备局我会想办法回去,而不是有人用威胁我的方式逼我回去。”

我没有指名是谁,但朗姆很快就听懂了:“是琴酒还在为难你吗?”

朗姆当然清楚我与琴酒之间的矛盾。

自从我顶上了北野星的警察身份后,琴酒就再没对我有过好脸色。除去我开车技术太差以外,这也是我和琴酒解除了搭档关系的原因之一。

“呵,谁知道他想对我做什么呢,也就是用枪指着我的脑袋的地步吧。”我的语调阴阳怪气。

这样宛如小学生一般的告状控诉又换来了几声朗姆的哼笑。

“琴酒,我知道你在旁边。”笑声结束后,朗姆的语调一沉,低哑的音色透出了几分就算是琴酒也对之生惧的压力,“我的下属可是对我撒娇了。”

撒娇?

这个词用得可真微妙。

琴酒的面色不好,但他也是聪明人,听得出朗姆对我的偏袒。

“朗姆。”被点了名的琴酒低低地回应了一声。

朗姆的回应很果决:“茱莉普的事我来担保,之后还会有新的任务,需要你配合她。”

琴酒:“我知道了。”

朗姆:“枪,收起来吧,不小心走火的话,你的烂摊子我不会帮你收拾。”

明明没有在现场的朗姆仿佛掌控着所有的一切。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琴酒强压着怒意和不甘收起了枪,收回去之前还忿忿地用枪口怼了一下我的脑门。

这是朗姆亲自开了口的事,即便他真的很想杀我,他也动不了这个手。

彼时,屋内传来了往外的脚步声。应该是渡边他们打完了麻将,带着陪打的伏特加一同下了桌。

琴酒没在我的公寓门口多留,而是转身离开得飞快。

那一边打完了麻将的渡边兴致很高,还在高声回味着刚才的牌局。比如上一把的清一色三暗刻,再比如上上把杠出了四张宝牌。

“北野,你怎么一直在门口站着?”出了玄关的渡边看到我还站在门外,开口问我。

我指了指摇摇欲坠的门板:“我在看这门还有没有机会修好呢。”

谁知道渡边大手一挥,哈哈笑了两声:“你明天找个人来修吧,我给你报销了!”

我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这还是平时那个欺压下属的渡边吗?

直到我看到黑着脸从他们身后走出来的伏特加被渡边抓住,还被用力拍了两下后背:“北野,你这表弟牌打的不错,下次再帮我叫他来啊。”

中途下了桌被伏特加替代的牌搭子山田在背后窃窃私语:“这个阿福上了桌就没停过地给渡边课长喂牌……”

至此我懂了,渡边这是赢开心了。

送走了渡边等人,伏特加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想来也是,居然被迫陪着几个条子打卑微麻将,还输了。

他没有在门口看到琴酒,倒是暴怒着把一晚上积压的怒气全都对我吼了出来:“茱莉普,你到底想干什么!大哥他……大哥他没有杀你吗!”

“如你所见,没有。”我耸了耸肩,拿出了刚才抢来的枪,勾在手指上,“你的枪,还要吗?”

“可恶!”

伏特加低声骂了一句,一把夺过了他的枪后转身就离开了。

这样的闹剧,我实在是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

琴酒应该不会再来给我添乱了,我现在还需要解决的问题只剩下一个了——

那就是波本。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