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风辞有幸见识过利用妖毒强化自身魔军。

魔族妖族本就重欲，服用妖毒后，力量大涨，嗜血嗜杀,淫.乱不堪。兴致起来,甚至当场交.合也不在少数。

就是因为过去见了太多这样事,风辞一直对此事嗤之以鼻。

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落到这种境地。

方才从天上摔下来多半受了点内伤,风辞只觉胸口隐隐闷痛,四肢也使不上劲,被黑蛇粗壮身体一缠，更是连呼吸都困难。

“咳……裴千越……”风辞攀着胸口蛇身,低声喊他，“我难受……”

黑蛇缓缓滑动身躯忽然停了下来。

接着,它头颅扬起，压在风辞胸口部分躯体松了劲,新鲜空气终于重新回到风辞体内。

呼吸是顺畅了，但依旧动弹不得。

数米长蛇身几乎将他四肢完全禁锢，身后，那硌人玩意动了下，在他腰间徐徐磨动。

蛇尾也没闲着,沿着脚踝盘旋上来。

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风辞还从没有过这种经验。

不是不懂，更不是故意修什么清心寡欲之道,而是不感兴趣。

凡人寿数短暂，爱.欲.求.欢,轰轰烈烈,为他们生命增添了色彩和乐趣。可风辞感受不到这种乐趣,他看到只有在岁月里被不断消磨耐心，以及逐渐变为一潭死水热情。

在他穿梭于须弥世界这些年里，他遇到过不少对他示好人，但这种事刚一出现，就会被他立即掐断。

知晓一切终将消磨，便不会期待开始，更不会想要尝试。

更何况，许多人看上，不过是他精心挑选寄居那具肉身。

所以，说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头一次被人以这么暧昧姿态触碰，竟然是活了三千余年此时此刻。

被一条蛇。

那条蛇还在他身上继续盘桓，温热滑腻蛇尾将触感不断放大。风辞耳根发烫，伸手推它，却没推得动，指尖脱力发颤。

他脑子变得有点昏沉，推了好几下，才意识到自己这好像不是受了伤缘故。

被二人摔下来冲力砸出这深坑中，不知何时已被一股浓郁清甜香气完全覆盖。

风辞：“……”

听说蛇族在交.尾时，会主动分泌出一种令对方情.动之物。

它不会真想在这里……

风辞在心中暗骂，却难以阻止那香味灌入鼻腔，渗入皮肤。也难以阻止体内热度渐渐升高，连微风拂过都引起一阵颤.栗。

嘶啦一声，风辞听见了衣袍被蛇尾搅碎声响。

这对风辞而言确是太过陌生经历，好像浑身都被泡在温暖水流里，那水流冲刷着身体，酥.麻感觉沿着脊柱爬行，直达脑后。

很奇怪，但并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甚至还……还挺舒服。

许是吸入了太多迷香，风辞身体动弹不得，昏昏沉沉脑中竟然对接下来要发生事隐隐有些好奇。他没有尝试过，不知道这种事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舒服。

风辞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蛇尾动作上。

蛇尾徐徐蜿蜒爬行，可就在将要碰到最舒服地方时，却忽然缩了回去。

风辞：“？”

怎么不继续了？

他偏头，可黑蛇体型变得太大，入目只有粗壮漆黑蛇身，看不见其他。但他明显能感觉到，那条蛇尾已经完全收了回去，可是并没有放开他，只是继续固定住他身体不让他动弹。

蛇身也还在他身上继续磨动。

这是在干什么？

把他当物品使用吗？

风辞气得想打人。

他三千年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今日难得被那迷香弄得起了点兴.致，非但完全没舒服到，反而还被人只当个物品使用。

混、账、东、西。

风辞冷笑，心头默念口诀，身形便化作一缕青烟从黑蛇怀里挣脱出来。下一秒，他在黑蛇身边显出身形，干脆利落一脚踹过去。

巨大黑蛇从飞了出去，哗啦一声，落进了一旁寒潭里。

水花四溅。

.

瑶山，清净宗。

已是深夜，往日宁静宗门今日却热闹非凡，主殿上，吵吵嚷嚷挤满了人。

大殿正中央，停了一具尸身。

老者须发尽白，脸上还维持着死去时惊惧神情，胸口被开了个大洞，血已经流干了。

“温宗主，你一定要替丹阳派做主啊！”说话是一位身穿紫衣中年男子，神情悲愤，声音怆然，“决辉掌门平生从未行恶，得知无涯谷遇险，第一时间便率领弟子前去救援，他断不该命丧于此啊！”

温怀玉蹲在那尸身旁，抬手将对方大睁双目轻轻合上，再拉过白布盖好。

“确是死于蛇妖之手。”温怀玉低声道。

“还能不是！”另一名持剑青年也开口了，“我亲眼看见裴城主化成一条巨蟒，将决辉掌门杀害，还有我身上这伤……”他说话说得急了，哎哟一声，捂住包扎好了手臂，“我这伤也是他弄。”

“还有我！”“我也是！”

……

众人七嘴八舌，温怀玉起身，视线在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你们说……”温怀玉淡淡开口，“无涯谷向你们发了求救飞鸢，你们前往营救，却被困在了封山大阵之中。而后封山大阵忽然消失，你们匆忙入山，却见无涯谷弟子满门被灭，谷内随处可见裴城主身上浓郁妖气。”

“是。”那紫衣男子道，“在场有八家仙门，全都看见了。决辉掌门是试图阻拦裴城主离开，裴城主才忽然发狂，将他……”

此番无涯谷一役，除了阆风城外，另有八家仙门在场，弟子百余人。其中，十余人重伤，八十余人轻伤，一人毙命。

“温宗主，难道您要这样袖手旁观吗？！”

温怀玉负手立于殿内，眼眸微微敛下：“不知诸位意思是……”

“打上阆风城，逼他们交出裴千越，给决辉掌门偿命！”

紫衣男子此言一出，引来不少附和。

温怀玉：“怀玉知道诸位所求，可裴城主毕竟是仙盟首座，阆风城又是当世第一大派，六门之首。接下来要怎么做，在下还需与其他四门商议。”

“可是——”

“殷门主，我知你落花门与丹阳派相交甚笃，可在下不能在事情真相未明之前，仅凭你一面之词，便与裴城主为敌。莫说是我，在场诸位哪家宗派有这个胆识，敢与阆风城作对？”

“这……”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温怀玉回到前方主位坐下，悠悠道：“不过诸位放心，怀玉自然不会白白让诸位受委屈。若真有这个必要，哪怕六门中只有清净宗站出来，清净宗也会带领各位，向阆风城讨要一个说法。”

众人接连离开大殿，决辉掌门尸身也被人抬了下去。温怀玉屏退左右，略一施法，大殿上便显出四面光镜。

“诸位都听到了吧？”温怀玉平静问。

第一面光镜内，承朝长老坐在镜前，义正言辞：“我就说那裴千越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看，我没说错吧？！”

没人回应，大殿上一片静默。

温怀玉叹了口气，主动问道：“尉迟阁主，你怎么想？……尉迟阁主？”

第二面光镜内甚至没有人。

温怀玉唤了几声后，才有人慌慌张张跑到镜内：“问我？我能怎么想，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偃甲刚做了一半，没事别找我！”

温怀玉：“……”

他又转向第三面光镜：“萧谷主呢？”

巫医谷谷主萧过一袭墨色长衫，半块面具覆脸，手里拎着个烟袋，懒洋洋地吸了一口：“巫医谷地处偏远，中原发生事我们恐怕帮不上忙。不过若你们真想反了阆风城，一定记得把裴千越尸身留给我。”

“……三千年修为蛇妖，蛇皮入药，一定很有效用。”

温怀玉：“……”

他按了按眉心，继续看向第四面光镜。

同样没有人。

注意到他视线，萧过解释道：“小九已经睡了。你们知道，他每日辰时就要入睡，雷打不动。”

温怀玉默然片刻，倒是承朝长老忍不住开口了：“他每天要睡七八个时辰，晚睡一天怎么了？修真界出了这么大事，还这幅懒懒散散模样，难怪他们紫竹坞今年又没招到弟子！”

“承朝长老，你……”温怀玉试图插话。

“话不能这么说。”萧过放下烟袋，唇角微微弯起，从面具里裸露出来那双眼睛却没什么笑意，“要说缺席，凌霄门门主也许久没出现在人前，这就是他将修真界事放在心上态度？”

承朝恼道：“我掌门师兄闭关呢！”

“你们别再吵了。”温怀玉打断道，“联系几位，是为了商议该怎么处理此事。裴千越如今行踪不明，仙盟各派又情绪激烈，我们如果不做出应对，恐怕迟早要出大乱子。”

“温宗主心中早有对策，何必多此一问。”萧过道，“‘带领各位，向阆风城讨要一个说法’，这不是你刚才自己说么？”

温怀玉：“所以，巫医谷不打算参与？”

“你们神仙打架，何必牵连我等小门小派。”萧过笑了下，道，“天色不早，我也休息去了，回聊。”

说完，第三面光镜灭去，消失在大殿上。

没过一会儿，第四面光镜也跟着灭了。

温怀玉：“……”

至于第二面光镜，方才尉迟初短暂露了一面之后，便始终空白一片。温怀玉一言难尽地看了许久，也顺手把光镜收了。

大殿之上，只剩下他和承朝长老。

片刻后，温怀玉淡声开口：“承朝长老好手段。”

承朝嘿嘿一笑：“还是要多谢温宗主想出这招栽赃嫁祸。”

温怀玉闭了闭眼，叹道：“我只让你在无涯谷开启封山大阵，将灭门之事嫁祸给裴城主，给各门各派一个讨伐他由头。谁让你给他下毒，还闹出这么多死伤？”

“不这样做，怎能引起群情激愤？”承朝不以为意，“你以为那些个宗派，真这么在乎有仙门被灭门？他们巴不得修真界多死伤解散几个仙门，省得和他们争抢灵脉资源和弟子。”

“……这把刀一日不悬到他们头上，他们便一日不会着急。”

温怀玉：“那你也不该利用决辉掌门……”

“决辉？那是他自己蠢。”承朝道，“我不过告诉他，只要计划顺利，凌霄门掌管了仙盟，便将千秋祖师留下秘籍分于他一些。没想到他竟然信了，还主动去挑衅裴千越。”

承朝低低笑了两声，道：“不过是死在自己贪欲中罢了。”

“要这么说来，你我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贪欲行事？”

承朝脸色微微变了，冷声道：“温宗主，到了这份上，你不会后悔了吧？还是说你其实是贪生怕死，不敢与阆风城为敌？”

“我若不敢，便不会在这里。”温怀玉端坐在大殿上，光镜上灵力光芒微微晃动，在他脸上留下斑驳光影。他轻轻舒了口气，平静道：“明日我便会召集各派，组建反叛军……征讨阆风城。”

.

瀑布下，寒潭边。

把那以下犯上混蛋玩意推下水后，风辞也跟着下水冷静了片刻。

如果换做他真正肉身，黑蛇那点迷香必定奈何不了他。可现在不同了，他现在这肉身才十多岁年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风辞足足在水里泡了快两个时辰才冷静下来。

至于黑蛇，它被风辞那一脚直接踢得昏了过去，在水里安安稳稳睡足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寒潭中水流微动。风辞睁开眼，看见大蛇脑袋从水里浮起来，缓缓游到水岸边，变回了人形。

水底，一条变小了许多黑亮蛇尾一闪而过。

毒性已经在渐渐消解，等到彻底消解完毕，他就能恢复正常。

裴千越伏在水潭边，一动不动，好像还没醒来。

他身上依旧穿着先前玄色衣袍，浑身都湿透了，覆眼黑绸不知去了哪里，发丝散落下来，在水中散开。

他恢复人形地方就在风辞身边，一缕发丝被水流冲刷着飘到风辞面前。

一下一下，在他身前轻轻扫动。

风辞闲得无聊，抓了那缕发丝在手中把玩。

裴千越生得是很不错，尤其不戴黑绸时，那双眼睛睫羽浓密纤长，根根分明。他难得有这么安静时候，风辞也不打扰，玩够了他头发，又靠在水岸边数他睫毛玩。

——可见风辞这些年过得有多么无聊，什么都能用来打发时间。

他们在这寒潭里折腾了一整夜，天边薄雾散去，晨曦阳光破云而出。

阳光洒入这寒潭深涧，裴千越忽然低吟一声，不适地皱起眉头。

风辞一愣，仰头往天上扫了一眼，湿漉漉手抬起来，覆在裴千越眼上。

后者这才安静下来。

畏光？

难怪他屋中鲜少点灯，平日里无论白天黑夜，都以黑绸覆眼。

风辞原先还以为他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那双坏掉眼睛。

风辞想了想，一只手维持着覆在裴千越眼睛上姿势，另一只手探入水中，从自己身上撕下一片衣摆。

阆风城弟子服是特殊材质制成仙衣，除了蔽体之外，还能用来抵挡部分功法，坚韧无比。可惜，这弟子服昨晚就被城主大人亲手撕破了，破了功法，如今和一件普通衣服差不了多少。

风辞也不心疼，直接撕下一片，叠成长条，覆住裴千越眼睛。

他身体前倾，帮裴千越把布条系在脑后，再垂下眼眸，捧着对方脸细细替他调整。

确保一丝光亮也透不进去。

他这个姿势和裴千越离得很近，水从他发梢滴落下来，落到裴千越脸上，再从脸颊缓缓划过。

像极了一滴泪。

瀑布下水汽弥漫，那道水痕在阳光下反射着晶莹微光，风辞低头注视了一会儿，指腹微动，替他轻轻拭去。

水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风辞余光往下一撇，看见了那条蛇尾。

黑亮蛇尾沉在水底，尾巴尖不自在地轻轻颤了颤。再收回目光，裴千越那张脸依旧面无表情，平静安稳，分明还是熟睡模样。

风辞：“……”

装睡是吧？

风辞在心里冷笑，打起了坏主意。他低头凑到对方耳边，小声却清晰道：“师尊，你还不醒吗？你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反正裴千越在意识不清时候，也没少占风辞便宜。

裴千越依旧没有动，但风辞眼睁睁看见，对方近在咫尺耳朵，一点点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