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什么叫下不为例呢?
如果是担心咒具的副作用,“我的小公主”可以随着使用者的体型调整大小,从直毘人回收他的报告书来看,最长使用期限可以到孩子七岁。
再加上我术式对咒具的天然抗性,在禅院家接受训练后,我甚至能把期限在延长上几年。
我伸手抓住直哉的小手,在他的皮肤上轻轻蹭了两下表示亲昵,义正言辞地跟他解释道:
“我不会拿直哉的安全开玩笑。”
小小的天才细细打量着我,轻轻从鼻子里发出不以为然的哼声:
“我才不怕那种小事哩。而且你也舍不得这么对我的吧?”
“只要我受伤,泉鸟就会紧张得不得了呀!”
他颇为得意地说着,白日里那丁点不愉快最终也在身上烟消云散。
“毕竟穿这种轻飘飘的、女孩的东西,留疤了就糟了吧……怎样?现在还是很漂亮的吧?”
众星捧月长大的直哉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并以此为傲。
他轻轻地踢开奶白色的衣裙,像百合花打开花瓣,露出圆润的膝头,借此驱除盛夏的闷热,然后好奇地问我:
“泉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想要我这么陪你?”
月光透过纱帐,将墙壁和床铺照成幽幽的蓝色。在这昏暗而温暖的房间中,外表精致的他纯洁得像个天使,但那盯住人不放、双猫眼石似的绿眼睛,又充满了破砂锅问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
我对你这么好,再多爱我一点吧,你可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之前的“争执”到底给直哉留下了影响。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在感到满意、安心前,他都要把我的想法确认清楚。
那种专注的表情实在非常的可爱,于是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夸赞他:
“很漂亮。”
然后在这种气氛下,我平静地低垂眼眸,难得同他说了一点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么?因为父亲……很忙碌,小时候我一直和妈妈住。最开始妈妈会抱着我睡,但后面她精神不好,我只能一个人睡了。”
“而我是个胆小的女孩,寂寞的时候,只会抱着洋娃娃。”
……
可能年幼的我也像直哉一样,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为什么一向温柔的母亲会狠狠地将我推醒,为什么要突然掐住我的胳膊,说出过分的话:
“你知不知道我白天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折磨妈妈!”
“你的呼吸声很吵、手压在身上很重、体温也非常恶心,我根本睡不着!”
“不许哭,你这种孩子有什么资格哭?够了,出去!出去!给我滚出去!”
爸爸已经不要我了,如果妈妈也跟着放弃我,我就再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
我不想让她赶我走,我只知道抱着母亲的胳膊哭泣,说:“不要、我不要,妈妈不要这样。”
可这种行为加重了母亲的厌恶。
因为我意识不到错误,所以她会掐得更加用力。因为我哭得惹人心烦,她便伸手捂住我的嘴巴,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真是受够你了。”
一个人根本没法睡着,我就从橱柜抱出一只棉布洋娃娃。
它有毛线编成的长发、填满棉花的柔软身体,身着母亲旧衣物改成的小小裙子,散发出温暖又好闻的气息,既不会伤害我、也不会拒绝我。
我用洋娃娃代替母亲,将头靠在它身上,度过一个又一个宁静的夜晚。
母亲拒绝见到我这个痛苦的源头,直到到访的医生以更加强力的药方固定她的精神,恢复精神的她试图挽回我们的关系。
但那时候我已经不想和母亲一起睡了。只要她朝我伸手,我就会感到害怕,条件反射地瑟缩身体。所以我找了个理由,说:
“妈妈,我已经长大了……所以和洋娃娃一起睡也不要紧。我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就在遭到拒绝的那一刻,母亲殷红的嘴唇扯成了直线。她沉默地看着我,放在两侧的手掌也紧紧地绷了起来。
我内心警铃大作,险些克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找我谈心的目的,在深深吸气后,母亲重新笑了出来:
“啊?是么?你是个体贴的孩子呢。”
“我很高兴你愿意变得成熟,但长大了抱着洋娃娃睡觉也很奇怪哦。”
她扔掉了我的洋娃娃。
因为我拒绝了母亲,我又变成了一个人。
新的洋娃娃填满了我的柜子,可无论哪一只都不是我曾经的玩伴,我也只能远远看着他们。
多么无力啊。
“后面妈妈跟我说嫁人了,就会拥有生命的另一半,晚上可以和家人相拥……但我其实不太擅长和男人相处,也没有朋友、只是觉得女孩子或许会好一点。”
“一直很寂寞,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过直哉不一样,和直哉在一起我会觉得很安心。”
我喜欢和直哉玩过家家游戏,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是否能让他感到满足。
我的“小公主”认真地倾听我的“烦恼”。
似乎对此感同身受,他以目光描摹我的面庞,像个小大人似的,叹息无奈:
“又怕寂寞、又怕男人。如果连爸爸也不习惯,那你要怎么办呀?未来你是要嫁人的吧。”
紧接着,直哉话锋一转:
“不过,我也不想再有新的弟弟妹妹。我在上课的时候注意过,那些个小东西、吵吵闹闹的样子真像白痴。”
“只要我觉醒十种影法术,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你当然也没必要再做自己讨厌的事了。”
他将手臂枕在脸下,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笃定,那种神气活现的表情令人联想到狡黠的狐狸。
“哎呀,真拿你没办法呀。我是天才,所以很快就能做好一切,你就再等一会儿吧。”
直哉抬起头,将嘴唇蹭到我的耳边,如是做出承诺。像我过去常做的那样,用双手捧住我的脸颊,同我额头相贴。
之后他又同我说了许多悄悄话,直到辛苦训练带来的疲惫滚滚袭来,让他打着哈切,靠着我肩头沉沉睡去。
而我只是安静地听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后背。
在直哉睡着后,我抱着他,不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那天晚上我没有去小狗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