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人间还是暗黑世界的集市，都是很热闹的。血族的腥红之城也不例外。

“这里是吸血鬼的领地，也是交易之所。它是和平之城的一处。跟别的城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商店按贵族等级划分。吸血鬼及其他偶尔此来交易的种族都是用信誉当钱用。‘平民只能用人类的物品’依旧是一贯准则。魔法丝线做的高等服装之类，平民是想都不能想的。”黑发孩童走在拜铭流利的前面，详细的为他做出解释。后方的拜铭流利像无视他的话一般，在这个摊看了看，又到那个摊逛了逛。直到孩童忍不住了：“一号仆从，请你别像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人类小孩一样好不好？”

这样让他很不爽，叫做拜铭流利的少年嬉皮笑脸：“不是你说要带我过来见识见识世面的吗。不要这么严肃，来，兹血塔那，笑一笑！”

因为他总是见这个头不到六岁的孩子冷着一张脸，笑一笑，十年少。孩童似乎有些不乐意，“我带你过来只是因为你的衣服太过张扬。还有，无论你从前是何等高贵的身份，我收留了你，你就要称我为主人。问你名字只是出于礼貌。”兹血塔那扶额，“对了，如果你遇上了麻烦，我不会管你。所以，请你别多管闲事。”他最不想惹上麻烦了，不然也不会选择住在黑森林里。少年一脸疑问。

“为什么？”拜铭流利对这句话产生了好奇。兹血塔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径直走向服装店。他的理由，伴着门的推开，孩童的侧身，才给出。

“即使这里没有谁认识你，你穿的衣服迟早会给我引来麻烦。”

他说。贵族什么的，像这种人进城，平民会恐慌。他只是住在黑森林里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孩，惹不起这尊大佛。介于这点，他对待这个少年，抱有不友好的态度。他的手指来到了门上，服装店的门没关，一推，就可进去。

吱呀——

门被推开之时，发出沉重的呻吟。店里阴暗。服装都挂在墙上。这里有腥红之城最老套的摆设，现在是高科技时代，各大店铺都在用信息储存技术。这家店已经很古老了，店里墙上的漆都掉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老板不在店里接客，孩童更不会给这家店的老板好脸色。兹血塔那一进门就是命令般的呼喝。

“店家，给他来套中等的服饰，要符合这里平民的穿着。”一进服装店，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血腥味直冲兹血塔那的鼻子。这股血腥味让他感觉很烦躁。他走向柜台那儿，房间内的店家在兹血塔那说第一句话时，没有任何动作。兹血塔那手指奏着有规律的节拍，他不喜欢等待。“店家？喂？喂？”

兹血塔那皱着眉，这家店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让他闻了就只感到不舒服。估计是怕客人走了，许久店家才应了一声。

“来了！”店家脚步十分缓慢，他的外貌很正常，他瘦成了竹竿。嘴边的尖牙表明他是吸血鬼，这家伙的头发很稀疏。他的脸上布满皱纹，老板从内门出来。他用毫无生气的眼珠浏览了一下墙上的服饰。那些服饰风格一看就不是人界有的，老头店长随即取下了其中一件。他仔细的将不怎么精致的衣服抚平，“客人，买衣服吗？本店刚好有新品，诺，这件怎么样，只要一百零三点……信誉。”

老头店长再怎么在这件衣服上废口水，拜铭流利也不会想买它。兹血塔那没多说。他接过衣服，打量。对于平民来说，那是件十分有特色的衣服。先不必说领口是交叉式，也不必说腰间类似裙子的部分还绑着布，单就两只袖一只中长一只短袖来说，已经足够让拜铭流利担心穿这件衣服出服装店会不会增加回头率。他想用吐槽来表达内心，介于兹血塔那在他旁边，他不好说大声。他只好在兹血塔那身边碎碎念。

一旁的拜铭流利环绕着衣服挑着毛病，兹血塔那决定无视他：“这件吧，三点信誉可以抹去吗？”都是买过多少次衣服的人了，他瞧着店家的长相，还算正常。像个经营很久了的吸血鬼，怎么着也该抹去这三点吧。店家将衣服给他。

“可以。”店家的眼珠转了转。他退到一旁，剩下兹血塔那与拜铭流利两个族人在柜台边。意在不干扰顾客的谈话。他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什么。拜铭流利看了他好久，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兹血塔那不像拜铭流利，他没多少精力去管人家在想什么。他的左手手指停止了节拍，他点开柜台上飘浮的荧屏，孩童把衣服扔给拜铭流利：”一号仆从，你去换衣服，我帮你选妆容。”

孩童冷漠的在荧屏上操作着。他连人家对这衣服是否满意也不问。孩童的气势冷漠强大，好像生来就是命令别人似的。在这方面拜铭流利显得有些弱势，他弱弱的发话了：“呃……我可以自己……”

他想自己选的，可惜人家不让。

“不行。”这是兹血塔那他自己付的钱。光是这一点，他就有理由拒绝拜铭流利。况且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反抗他。包括住在森林里的野兽。他觉得这少年应该是养尊处优惯了，他给他挑的衣服已经算是很漂亮了。也许在皇室中是不值得拿出来的，衣服的话只要能穿就行了。兹血塔那瞥了他一眼，虽然这一眼在别的种族看来不算什么，这一眼却让拜铭流利感到了周围冒出的无限冷气。他哦了一声，少年不情愿地进了内门。那里边就是换衣间，至于为什么要在里面换，那就是拜铭流利的心思了。他换衣服时间很长，足有十几分钟。足够兹血塔那顺利完成了选妆的操作。他刚点击完付款，内门里就传出一声突破天际的尖叫。

“啊——”

那个叫声当中含有惊恐，兹血塔那的眉不可置否地打结。他走到帘幕那儿拉开帘子，帘是不透明的。这家店也没有用自动家具，如果他不拉开的话是看不见里边的状况的。他准备对拜铭流利不满的喊一句。可是等他看清楚，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那里边，躺着一个死人。不，确切地说，是吸血鬼。他和店家同样，瘦成竹竿。他在那儿躺着，表情惊恐。他的周围全散着染了血的白花，和着四周的一小滩血迹相互形成衬托。他两眼翻白，死相凄惨又恐怖。凑近一看，还能看见脖子上的两个牙洞。

服装店老板听见叫声不淡定了：“儿子，是儿子吗？”

他的脸有些扭曲，“他……他是你儿子？”拜铭流利没注意到店家的脸部表情，他手里抱着原来的衣服，已经穿好新服装的拜铭流利往墙根处不住地退。他的牙齿在打颤，发出细微的音量。他看向跑进来的服装店老板，不知道为什么，瞳孔急剧的一缩。

血腥味！好重的血腥味！这老板身上的气味和进店时的血腥味一模一样！

兹血塔那心中这样想着，口中却对着跑在“儿子“面前嚎啕大哭的服装店老板说：“老板，跟我说说，你的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吧。我是做赏金生意的。说不定可以帮忙。”

他住在黑森林里的小木屋时，可是帮了别人不少忙。这当中，有迷路的孩子，也有一些受伤的动物。一些人想要探查他这么个人，他又会莫名其妙的在小动物们的帮助下‘消失’在森林深处。多数人想找他帮忙他还不帮，谁知，服装店老板听了，语气竟变得十分凶狠。

店家老板赶着人，“不用了。你们都出去，出去！”他的表情实在是不能用正常来形容了，他们再不走，就要被看出来了。兹血塔那只当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好，这是你说的。我们全当没看见。拜铭流利，我们走吧！”人家都开口说不需要了，那他就不会再纠缠别人。他拉起拜铭流利就要走。拜铭流利不肯：“怎么能走呢？不能不管他！他多可怜啊！”

少年觉得把一个刚失去了儿子的老头晾在这儿挺可怜的，兹血塔那无语了。谁会在‘儿子’死了之后，自己还待在里屋遭人怀疑的啊，这明显是刚行凶，没来得及处理。只怕是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他有些急，像那些爱多管闲事的老好人，就是容易被凶手利用的代表。

兹血塔那就只想拉着拜铭流利走开。“不要多管闲事！听我的，快走！再说了，这种事太多，一个一个管你管的过来吗？你以为我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那些住在黑森林里的肉食动物可不是吃素的，拜铭流利不信邪。

“可是……”他还想发发善心。兹血塔那怎么会给他机会。

“没什么可是。不想走的话，还我一百七十点信誉。”

钱可都是他付的，没找他讨要就不错了。少年一听到钱，就沉默了。他现在是寄人篱下，没资格向对方提出那么多的要求。少年把服装纳入手环后，就一阵沉默地走出服装店。孩童的威严摆在那儿，况且他还救了少年。他走了几步。边走边注意着服装店。这件事有些可疑，兹血塔那问拜铭流利：“没事吧？对了，你怎么发现尸体的？”有可能与进店的血腥味有关，拜铭流利十分郁闷：”我只是在穿好衣服后拉了下帘子……哪知道会这样！“他就是不警惕，少年顿了顿。这才回忆起孩童说过一句话。“你之前说，你从小见过太多这种事，你全当没看见？”

那就是遇上了太多这样的事，视若无睹了。兹血塔那神色冷漠，“你不懂在这里的人情事故。”

孩童口气之冷淡令拜铭流利无法想象有多少需要他帮助的本该有个好的结局的族人，却因他的不出手而一下就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拜铭流利沉着脸，他不再移动步子。他感觉这个孩童有些冷血。

“难道就不能想办法改变这里？”

他还想挣扎一番，少年试图唤醒孩童的良知。

“你想帮他？”兹血塔那抚了抚被风吹起的发丝。少年的眼前走马观花一样浮现众多生物凄惨的叫声，怎么可能就这样扔下他们不管呢。他觉得世界是美好的。少年没法不激动。

“我只是不能扔下他们不管！即使有什么阴谋！”拜铭流利很单纯很直。兹血塔那能猜到他要做什么。少年讲完话就激动的跑开，孩童看着他重新向服装店去的身影。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后，循着他跑过的路线，追了上去。

虽然拜铭流利没看见，但如果有心人在这儿，一定会知道，那分明是笨蛋二字……